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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夜露晞 ...

  •   3、夜露晞

      长庆六年辽人大举入侵的时候,泠州惨遭战火荼毒,大部分人惨遭屠杀,小部分人流亡他乡。如今虽已过了两年,新任的泠州刺史亦已走马上任,泠州仍是人烟荒芜,十室九空。
      徐云帆一行人逶迤行过坑坑洼洼、荒草丛生的鸿雁大街,走过已经变成断壁残垣的得意楼、茶楼,神色萧索。与他距离最近的芣苢心知肚明,徐公子自从听闻风敛月死于景桑大漠的噩耗后一直情绪低落,郁郁不欢,当下更是谨言慎行,唯恐触怒了他去。
      “到了。”徐云帆忽然勒马停步,前面正是他出生并生活了十余年的徐府。如今天下太平,李琪将他遣回泠州子承父业,伺机而动。“瑛瑛若真是太宗那般的英主,孤也就安心终老泉林;如果他走李珉的老路嘛,哼哼,那我自会向他讨回我的东西。”当时李琪如是说道。
      一行人步入徐府,芣苢蓦然发现了什么,向徐云帆低声禀报两句,便翻身下马,急急带着几个侍卫蹿过庭院中的野草杂花,奔行而去。他虽为侏儒之身,却是武艺非凡,所以徐云帆也不忧心,果然不一会儿芣苢等人便回返,还擒回一个女子,说是在后院中捉到的,当时她正在后院里鬼鬼祟祟地翻找着什么,请公子示下如何处置。
      徐云帆定睛一看,那女子披头散发,荆钗布裙,却不掩身段曼妙婀娜,显然是个年轻女郎。他随口审问她几句,女子磕头如捣蒜,脸也不抬,回话亦是含含糊糊。他心中疑云大起,向芣苢略一示意,芣苢便将那个女子的脸扳起来。
      乍一看到那女子的容颜,众人都暗自倒抽一口气,芣苢更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她怎么这么像那位风敛月姑娘?”话音方落,他自悔失言,缄口不语。
      那女子与风敛月颇有几份相似,柳眉入鬓,形容娇媚,即便神色张皇,亦不减动人丽色。众人都道徐云帆思慕故人,如今见了一个相貌相似甚至更胜一筹的,想必会怜香惜玉。
      然而徐云帆原本就冷凝的面色反而更沉了几分,冷笑一声道:“我还道是谁,原来是多年未见的故人——萧莞尔,你孤身一人跑到我家来干什么?怕是想翻找你私逃时来不及带走的财物吧?”
      萧莞尔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垂泪道:“贱妾当年糊涂,自知罪该万死,还请少爷垂怜……”她本是风尘出身,惯会奉承摆弄男人,此时泪珠盈眶,语调凄婉,当真如梨花带雨一般。
      徐云帆凝望着她与风敛月甚是相似的容貌,心中五味翻腾,忖道:“爹爹对风夫人念念不忘,找的几个姨娘和她或多或少有些相似。我先前只说他聪明一世,荒唐一时,但如今换了我,明明知道这个女人貌若桃李却心似蛇蝎,却仍不忍有些心软,哈哈,看来我也是一样荒唐!”
      十三岁那年他被萧莞尔拐卖给人贩子,几经转手到了薰州,幸而风敛月救了他,那一年,他从一个懵懂孩童飞速长成了一个男人。这两个相貌相似、身份迥异的女子,却几乎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缓缓向她走了几步,道:“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名叫风敛月的女子长得很像,究竟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她家居霍州,不过她的生母本是泠州人,和你一样姓萧。”
      萧莞尔偷眼看他神色缓和,心中略略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和风情足以让男子心软,继而心动。何况,当初的小孩童如今已经变成一个清俊标致的美少年了……
      “少爷,那个风敛月,贱妾并不知晓。但贱妾先前本是好人家出身的女子。”她楚楚可怜地道,“贱妾很小的时候就被嫡母贩卖了,只依稀知道原本是泠州一处萧姓大户人家的女儿。只叹父亲早逝,家中又无长辈,嫡母改嫁他乡,将贱妾一并带走……后来嫡母和继父嫌弃贱妾这个拖油瓶,又赶上荒年,便将贱妾贩卖给人伢子……”
      原来如此!
      徐云帆依稀听风敛月说过她生母的身世。风夫人萧氏娘家人丁微薄,兄长早逝,其嫂带着一个庶女改嫁他乡,萧氏对此甚是不满,但萧家已无可靠的长辈近亲撑腰,她本性柔弱又不得丈夫的宠爱关照,什么都干预不了。
      想到风敛月,徐云帆心如刀绞,转眼看到那萧莞尔还在喋喋不休,憎恶之情大起,当下转头对芣苢淡淡道:“处理了罢,给她个痛快——你真该庆幸自己这张脸。”
      他最后这句话,自然是对已经瘫软在地的萧莞尔说的。
      时辰之后,芣苢在后花园里找到了独自抱膝而坐的徐云帆。朱门斑驳,苔痕青葱,山石残败,枯池寂寥,衣履修洁、荣华如玉的清俊公子身处其间,格格不入。
      “徐公子,晚膳已经做好了,先回去吧。”芣苢小心翼翼地道。
      徐云帆“嗯”了一声,却不起身,芣苢也只好在旁边默默侍立。半晌后,方听他缓缓道:“芣苢,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呢?”
      芣苢嗫嚅着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徐云帆目投虚空,怅然道:“我明知道她只把我当弟弟疼爱,可我不知足,我想要她,我贪心得很,我对她志在必得……结果,就成了如今这样子。”
      芣苢甚是头痛,含糊着道:“公子莫要太过伤怀,敛月姑娘那么好的人,在天有灵,她必会心疼的。”
      “是啊,她那么好的人……”徐云帆深深叹息,哀切的目光仿佛浓雾深锁中江面上浮游的渔火,“为什么会这样?!早知有今日,就算我痴心不解,也不会对她有任何非分言行,只像对待亲姊妹一般地对她,不为她增添一丝一毫的烦恼,你说,如果当初我只谨守兄弟本分的话,事情会不会大不一样?”
      芣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倒是徐云帆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自嘲地叹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确实如此。”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偶然看到过别人割松油的场景。
      霍州城北的荒郊是一大片墓地,墓地再往北,是一片蓊蓊郁郁的松林。某一年的清明节她去祭扫父母的坟墓,不经意瞧见有几个农人手持着柴刀,在一棵又一课松树上割出一道又一道三四寸长的口子——割破外层粗糙的棕色树皮露出里面黄白色的树干,再挨着那道口子放上一个粗瓷大碗,从口子处慢慢流淌出来无色黏稠的液体,一滴又一滴落入碗里,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浓郁的刺激的香气。
      她好奇,询问了那些农人,方才知道他们这是在取松油,松油可以供绘画的调色用,还可以入药治疗风湿痹痛。他们割了松油,卖点小钱,可以贴补家用。
      人们年复一年地在松林间割取松油,没有人会在乎,那些松树会不会感觉到疼痛,那一滴又一滴涟涟掉落的松油,是它们的血,抑或泪?
      而此时,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棵正被人割取松油的松树。
      锋利的匕首在她的右腕上轻轻一划,本已止血的伤口再度被割破,他的嘴唇立刻凑了上去。感受到自己的血汩汩流出,然后被他贪婪地吮-吸吞咽下去,寒意和痛意播散到全身,风敛月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来。
      他们一骑双人,在荒无人烟的戈壁中行进,相较于他们,吃草的流云处境倒要好上一些。连着两日来未曾找到水源,也没能捕猎到野兽,他倒是不吝给她干粮,但没有水,她根本无法下咽。
      再加上每天被秦将离饮一两次鲜血,虽然他喝的血也不算太多,但她两日来米水未进,几乎是油尽灯枯,只觉得全身沉重,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只恨自己为什么意识还是清晰的。
      “疼吗?马上就好。”秦将离拿起布条绑在她右臂上延缓血液从伤口处流出,敷上金创药,包扎好,再解开绑在她上臂的布条,动作十分熟练。
      “睡吧。”处理好一切,他将大氅铺在地上,搂着她躺在上面,甚至还体贴地把大氅的一角折叠起来垫高让她的头枕起来舒服一点。沙漠的夜晚风很大,很冷,他侧着身子挡住风口,尽量让她不被风吹到,他的手臂揽紧了她的腰,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身上。
      如此柔情款款的,满带爱怜的,但却又一次次喝着她的血,一点一点杀死她的秦将离。
      “就这样抱着你,喝着你的血,我心里其实很高兴。”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脸,无论动作还是声音都极尽温柔,“与其再看到你冷淡我,背叛我,我宁可是这样。”
      她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听着他喃喃的低语,晕了过去。
      半夜里她蓦然被什么响动惊醒,睁开沉重的眼皮正瞧见他正坐起身来,不知道要去做什么。秦将离瞧见她的眼睛睁开了,便低下头来摸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没事,你继续睡。”
      那样的动作,那样的神态,那样的声音,仿佛他们还是沉浸在红杏坳那段两情相悦的时光里,未曾发生过后来的决裂分离一般。
      他走开了,并没有捆绑她。可风敛月并没有逃走的打算——以她现在的状况,怎么逃也逃不掉,只能徒耗原本就已经所剩无几的体力,把原本已经相距不远的死期更加提前罢了。
      她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地上,茫茫然的双目凝视着头顶的夜空。深蓝色的天幕中一轮皎洁圆润的满月,一丝乌云也没有,看来明天又会是一个大晴天。
      再这么过下去一两天,自己的生命就要终结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了,或者是又昏过去了,直到被秦将离唤醒。
      “你醒了。”他神色疲惫,明冽的眼睛里隐隐泛起了血丝,脸上却带着灿烂的微笑,炫耀般地向她展示了一下手中的水囊,“沙漠里的夜晚较冷,这一块儿地势又偏低,半夜的时候石头上会凝结出一点露水。”
      在他身后不远处,流云正在伸长舌头一下一下舔着地上的石块,似乎在验证他的话。其时天光欲晓,天空从深蓝色变成了蛋青色,再过一个时辰,烈日就会再度升腾起来,用它的毒焰火舌炙烤这荒无人烟的沙漠。
      他坐了下来,一手把她扶起来搂在怀里,一手拿着水囊摇晃了一下,叹气道:“好不容易才收集了这一点,总比没有强,明晚再继续罢。”
      水囊里传来水液晃荡的声音,在风敛月的耳中听来仿佛天籁之音。
      他拔下木塞,只喝了一小口,又噙了一口,却没有立即咽下,低头凑近她干枯的樱唇,将水哺入。
      她失神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里交织着惊异、厌恶、恐惧与憎恶,但是从他唇舌间渡过来的水是如此的甘甜诱人,她终是无法拒绝。
      她的嘴唇贴着他的,贪婪得近乎疯狂地汲取着。两个人模模糊糊的影子投射在沙地上,暧-昧交缠的姿态,仿佛恋恋不舍的厮磨。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将她的脸推开,手仍然搂在她的腰间,喘-息着叹道:“都快要把我的火撩起来了,不过如今可还不是时候。”
      风敛月压根顾不上留心他在说什么,刚才他哺来的几口水,滋润了她冒火燥痛的喉咙,延续了她几近干涸的生命之河,却给她带来无法抗拒的,水和生存的诱-惑,巨大的诱惑,痛苦的诱惑。
      她在他怀中烦躁地挣扎扭动着,想要去抢夺那个盛着琼浆玉液般的珍贵淡水的水囊。秦将离把水囊扔在她的手够不到的地方,回手把她摁倒在大氅上,轻轻笑道:“敛月别闹……先歇着,接下来几日就昼伏夜出罢。”

      “你是说,秦将离行刺是你指使的?”雁门关守军大营一处戒备森严的营地中,重伤未愈的林慧容垂目望着前面双膝跪地的美貌男子,声音冷冽如冰。
      那人形貌妍丽,一挑眉一流目,都似带着无形的钩子,足以把人心底处最模糊的邪-念撩拨起来。然而此时他神色肃穆,满面愧疚懊悔之色——正是穆宗李珉先前最宠爱的黄门侍郎、如今林慧容的第十房夫婿秦南星。
      “正是……”
      林慧容苍白如纸的脸上浮起忿怒的潮红,劈手两个耳光打过去:“奸佞!”
      秦南星趔趄一下,嘴角慢慢滑落殷红的血线:“将军,我之所以要做下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料到秦将离竟会叛变,为此,将军若要问责,我毫无异议怨言。”
      林慧容挥拳把他击倒,犹未解恨,一脚踏在他胸口,慢慢使力:“投靠李珉,又派人行刺于我,这就是你所说的为我好?”
      那张俊俏得近乎妖媚的脸因疼痛而扭曲,他却是在笑:“正是。委身李珉是为了更好地维护将军,派人行刺是为了趁机把军中的奸细一网打尽。我这条贱命就是为了将军而苟活着的,将军若是喜欢,收回去了也无妨。”
      林慧容胸口一起一伏,颓然后退,无力地坐倒在先前的座位中,沉默片刻,她沉沉道:“老吴和越重楼都战死于景桑大漠一役,如今冥翼中除了我,原以你的地位为最高。秦南星,你应当知道我的脾气,而且这回的事也应该给你一个血的教训——你若当真为我好,就不该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恣意妄为,还对我处处隐瞒!”
      “属下知错。”秦南星慢慢支起身来,依然双膝跪地,举袖拭去了唇角的血痕,“我与秦将离先前算是点头之交,不过并不熟识,后来他去了老吴那里。长安保卫战结束后,我用暗号把他叫出来问过话,他说是老吴派来保护将军的,亦听从我的指令。”
      “这个我知道,他跟着我的确是老吴的主意。然后呢?”
      “然后,就是尊胜之变与远征辽国了。陈王与新帝争位失败,先皇太女和燕王又虎视眈眈,将军的阵营中本就掺有各方势力的砂子,若是将军在出征中有个闪失,留下的权力空挡和余部就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对象……”胸口被她踩踏过的地方传来隐隐的钝痛,秦南星顿了一顿,方才缓过气续道,“我原本给秦将离的命令,是让他全力维护将军的人身安全,在战事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设法带将军离开,到秘密据点去蛰伏一阵时间,待他人争斗得众败俱伤的时候反攻回来,事半功倍。”
      “你想让我临阵脱逃?”林慧容微微一怔。
      秦南星坦然答道:“正是。因为还有许多人,包括我,在等候将军归来。所以当时我给秦将离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将军,如果将军不配合,他尽可以使用强制手段,只要不伤害将军性命即可。”
      闻言林慧容嗤地一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秦将离的来历和幕后指使,你调查得怎么样了?还有魏菖蒲,他和秦将离,以及先前行刺的卫防风又是什么关系?”
      “卫防风和魏菖蒲都是石道村越重楼的部属,越重楼于元和七年从同一个人市上买来的,当时他们都是八岁,卫防风于元和十一年加入冥翼,魏菖蒲于元和十二年加入冥翼。根据现有的情报,这两人平日里虽然认识,但交往并不多。只是在红杏坳云娇遇袭事件中,两人有一个相似点——魏菖蒲声称自己在外间缝补衣服,卫防风则在里间洗澡,当时他们都住在蓼蓝隔壁,蓼蓝也作证说能听到哗哗哗的洗澡声,还跟魏菖蒲交谈过几句话。”秦南星答道,“后来卫防风行刺,魏菖蒲从图勒买马归来后越重楼再次问过他,魏菖蒲回忆说当时只听到洗澡水声,没跟卫防风对话。越重楼分析说,如果卫防风绑了一只野兔将其放在水盆中,野兔不停挣扎,亦会造出水声来,造成他还在里间洗澡的假象,自己潜逃外出袭击云娇是可能的。这般一推理,魏菖蒲亦是无懈可击,顶多只追究他和蓼蓝受骗上当、在无意做了伪证的责任,而且之前之后,魏菖蒲一直表现得忠心耿耿,我们也就掉以轻心了。秦将离和卫防风几乎没什么往来,和魏菖蒲的交往也不多,至少,明面上的往来也不多。”
      说完之后,他顿一顿,叹气道:“至于秦将离的来历和履历,原来老吴最清楚,只可惜……不过决明或许知道一些,在长庆元年劫天牢中负伤以后,老吴才把决明转调到我这里来的。在此之前,决明和秦将离一样都直属于老吴,据说他们交情还算不错,打出来的交情。”
      “是吗?”林慧容蹙眉道,“那楚决明可知道秦将离和……敛月的事?”
      “敛月姑娘悔婚又去图勒买马后,决明辗转听说了她和秦将离曾有旧情的风言风语,他嘴上虽不说,但我知他心里其实气得要死。我特地告诫他大局为重,决明也知轻重,故而隐忍不发,不曾去找秦将离算账。秦将离亦被老吴和将军约束着不得生事,那两人之间一直没有见面,也不曾发生什么冲突。”一向好事的秦南星想起这茬儿也觉得头大如斗,“决明如今估量着还不知道敛月姑娘的消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好。”
      “秦侍郎如此千伶百俐之人,自然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虽然心情沉重,但难得看到秦南星吃瘪,林慧容不免生起冷嘲热讽他几句的兴致,“兄弟似手足,妻子如衣服。你和楚决明共事多年,难道还怕他一时迁怒,吃了你不成?”
      秦南星苦笑道:“是是是,向来兄弟似蜈蚣的手足,妻子如过冬的衣服。将军三夫四侍……嗯,如今已是三夫七侍,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话音方落,不待林慧容发作,他便十分乖觉地脚底抹油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7章 夜露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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