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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等风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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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毒三组离的最近,隔着玻璃门,里面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靠在桌子上,背对着他们的男人。
男人一袭黑衣,浑身都是清冷疏离,就像与世隔绝一般。
胡腊眯着眼扫了半天,不确定的说,“刚,那个女明星说的是咱们徐队吗?”
“好像是,出生年月都对的上,”坐在他对面的短发女警何晓说。
“……”
诡异的气氛蔓延。
当事人毫无反应,一直背对着他们,面对着分析白板。
玻璃门被敲响,他们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漂亮的女明星就站在门外,对着他们浅浅一笑,手指点了点没回头的男人。
示意他们帮忙叫一下。
“那个,徐队,有人找……”
胡腊壮着胆子说。
徐安之死盯着分析白板,视线凝聚沉固,下颌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收紧。
他努力地忽视,却又被打翻。
十几秒后,徐安之面无表情地站直,眼神冷淡的看向门外的人。
许芒敛了笑,与玻璃门后冷着脸的男人对视。
说对上那样冰冷的眼神不难过是不可能,她鼓起的勇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只剩下对不告而别的固执与执着。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尘雾,没人开口,似乎一切都被套上安静的枷锁。
尤其是三组的办公室。
许久。
直到许芒眼圈泛红,眼神执拗地不愿意退半分。
徐安之仍然没什么特别的神情波动,缓缓地抬起脚朝紧闭着的玻璃门走去,停在门口,与那边的她对视一眼,才拉开门。
许芒后退一步,徐安之饶过她往前走。
掠过的烟草味儿似乎流动的慢了些,许芒垂下眼,转身跟上前方男人的脚步。
短暂的路程。
她想起了过去,记不清是多少年,多少个放学后。
那个带着温兮晨风一般的少年跟在她的身后,背着两个人的书包,提着一杯奶茶。
他从来都不会让她落后。
几乎吞灭她的委屈,险些淹过她的世界。
许芒手握紧,修成圆甲的指尖陷入手心,阵阵的痛意让她强行舒缓了一下表情。
走在前方的徐安之,木着脸,眸子里印满冷漠,深处蔓延着深刻的痛。
一个眼神,一个回头,都可能功亏一篑。
他停在前日的玻璃窗前,背对着身后的人,听着那敲击地面的高跟鞋声静下。
今夜没有雨,只有万家灯火。
而他和她都处于之外,留白着两千五百多天。
许芒掩去一切情绪,嘴角挂上无懈可击的笑意,慢慢地走了两步,与男人并排站。
一齐望着窗外的风景。
似乎都变得宁静,连风都不见了。
“为什么?”
许芒问。
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突然出现。
任何事情总是有一个开端与结束,不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问完就沉默下来,看着玻璃反射着倒影。
那层倒影是——长大的许芒与长大的徐安之。
“没有为什么,出于情分。”
徐安之声音毫无起伏的响起又坠下。
风骤然涌起,卷挟着密云,许芒嘴角的笑意散了些,“什么…情分?”
徐安之偏头看她,语气冷淡,“兄妹情分,同学情分。”
兄妹…?同学…?
许芒维持不住笑,透过影子看见了他发出的暗陌,那是一种怎样的疏离和距离。
她嗓子涩得厉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
缓了几秒,许芒侧过头,对着徐安之露出一个讥诮的浅笑,红唇轻启,“原来是这样啊,那倒是我见外了,竟然不知这些情分。”
徐安之缄默无言,微微垂下眼。
片刻后,他说,“很抱歉之前给你造成的困扰,多年未见难免激动。”
许芒冷下眼,凑到徐安之耳侧,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轻笑着说,“徐安之,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
许芒说完,对着他婉婉一笑。
毫不停留地越过他离开,当她走出陵区分局那一刻,泪珠像是断了线似的往下坠。
许芒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副眼镜戴上,抹黑找到她的车。
一坐进车里,许芒就扯掉眼镜扔在副驾上,蕴着泪的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确认漆黑没人在,手臂在方向盘上一盘,头一埋,背后那一对模样漂亮又勾人的蝴蝶骨发出震骇。
夜色催闷热,宝马车侧面的梧桐树下。
一位浸在黑暗之中,神情沉静的男人屹立在那里。
他的眼神冷静而漠然,似乎只是一个路人。
树叶沙沙作响,隐隐压抑的哭声在暮色中度过漫长的过程。男人的眼神渐渐地流露出痛意,那一份平静无法聚集,最终只能颤着闭上眼。
在过去,徐安之不会让她流泪。
在现在,徐队只能偷听着她哭。
徐安之无力的松懈开从许芒出现那一刻就紧绷的脊椎,靠在树上,抬头望着天空,月亮挂在云间,散发着昏暗的光晕。
——不管过去还是现在,他与她的身份都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徐安之在哭声减消后,朝前方走去,背影萧条落寞。
两侧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独留下一个仿佛隔了半个世纪的孑孑独念。
许芒深吸一口气,压住嗓子里冒上来的恶心感。
呼吸变得格外困难,她靠在椅背上,将车座调成平躺,蜷在一起,热意疯狂肆虐,痛感爬满世界。
十多分钟过去。
许芒调整座椅,启动车辆打开空调。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
她想去见妈妈。
想告诉妈妈,一个人生活在人间好难。
许芒眼睫揉在一块,睁大眼瞪着车顶。
试图把眼泪都逼回去,几缕发丝粘在鬓角上,眼尾异常的红。
凌晨三点,S市变得逐渐沉寂。
徐安之从陵区分局走出来,路对面停着一辆原本离去的黑色轿车。
他微微停顿一下,往右侧走。
车猛地一下调整弯度,冲他亮起大灯。
刺眼的车光后,光影觥筹交错,女人异旖浓色的眉眼沁着夜色,大而有神的眼睛里全是微颤的波澜。
徐安之的背影僵持片刻,转身走过去敲响车窗。
车窗缓缓地降下,露出许芒那双透亮水润的狐狸眼睛,唇角微微一笑,“徐哥哥,多年不见,怎么也得联络联络感情吧?”
“……”
徐安之静静地看她两秒,眼神无异色,声音冷淡:“你违反交通规则强行掉头。”
他抬眼,越过车顶,停在不远处的道路监控上。
“不出意外,你会被扣两分。”
许芒眼皮微抿,微微弯下脖颈,看向那台摄像头,缓慢又咬牙切齿,“徐哥哥,没事儿,我这人没什么特别,除了漂亮就是穷的只剩下钱。”
她收回视线,手撑在车窗边,探出头,手缠住徐安之的衣摆,强行把人拉下来。
徐安之蹙眉,手不动声色地护在她的手臂一侧。
一个低垂着眼,一个扬着眼。
夜色交扰,无风无声。
许芒像是一只索人命的妖精,露出美艳不可的涟漪,诱惑着猎物。
“徐安之,你要是不想我夜拜陵区分局,就别他妈废话,给我听话点上车。”
徐安之眉头越拧越紧,眼神变得不悦。
她的曼妙红唇间酒气渲染,狐狸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醉意。
“你喝酒了。”他肯定的说。
许芒弯弯睫毛,松开他的衣摆,缩回车里。
“你喝酒还酒驾。”
车外,男人声音冷淡,却藏着怒气。
纵使多年,许芒还是了解他。
她低下头,眼尾盈盈。
徐安之打开车门,拽住许芒的手腕。
许芒身体软的不像话,像是水蛇一般缠上去。
呼吸交织,眼神相对。
许芒藕白的手臂挂在徐安之的脖子上,眼神迷离,深处全是委屈。
她吸着小巧的鼻尖,声音带着哭腔质问,“徐安之,你为什么扔下我一个人?”
“你不是说会管我一辈子吗?”
“你别这样对我,我找了你七年。”
“你知道这七年我怎么过的吗?”
许芒微微后仰,眼神顺着眼角眉梢落下,浸在浓郁的悲伤之中。
徐安之眼底松动,薄唇微抿。
许芒醉的不轻,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如果出什么事儿该怎么办。
徐安之冷硬的脸色微裂,牢牢箍住手臂下纤细的腰肢,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等着陵区分局跑出来一个年轻的青年时。
他将许芒拦腰抱起,在怀里人迷迷瞪瞪间,眼神无奈,深深地叹口气。
“徐队…”
年轻人眼神微妙,想看又不敢看。
徐安之面无表情,“车先停队里。”
他租的房子就在陵区分局不远的居民区,走不了五六分钟就能到家里。
徐安之低下头,眼神停在许芒的脸上。
说不出来的温柔缱绻。
半天,他无奈地轻笑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副样子。”
安静的夜晚,四下无人。
回应他的只有许芒无意识地蹙眉,哼咛。
到了房子跟前,是一幢两层独家小院。
徐安之放下许芒,让她靠在肩上,摸出钥匙打开深红色的门,按开侧面墙上的院子里的灯。
暖橘色的灯光一瞬间洒下。
许芒不舒服的伸手挡眼睛,徐安之沉默一下,伸手关掉灯。黑暗里,一阵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引起一片颤栗。
起伏间。
徐安之关上门,视线凝聚。
他的眼睛隐在黯深处,青天白日无法表露的爱意藏不住的爆出来,声音又轻又薄呢喃着——“那天,如果你不出现该多好。”
淡淡地说完,他抱起她,走到一楼的卧室,动作小心地将许芒放在床上。
徐安之给她按好被子,按开空调,调到二十六度。
又走出去到了一杯水放在床头。
徐安之站在床边,身影寂寥又冷清,似乎只有在透着浓稠夜色,借着白玉月光,才能有片刻踏实,让他无所顾忌地望着睡的安稳的许芒。
一直到,天边的云彩渐亮。
徐安之才离开这间卧室,去了二楼卧室的盥洗室。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等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