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今本吾生》问君谓流叔

4、第四章：重返仕途

　　确定姬业不会发现他们后，傅年生和道清落到了地面。

　　傅年生行礼道：“多谢国师。”

　　道清任由傅年生拜了一礼，回道：“若真想谢我，不如跟我回去。”

　　傅年生愣在了原地——道清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让他回到朝廷。

　　道清将手放在了傅年生的肩上，继而道：“你也不想傅芸继续受苦吧，你自己也清楚得很，你所学的都是理国之道。其他的你都不会……至于傅芸，从小被你父亲宠到大的，这样的贫苦生活他又能撑多久。”

　　道清声音很柔和，但傅年生却是听得心内发凉。对方的每句话都一锤一锤锥在了他的心上。

　　傅年生动摇了：“但我现在是戴罪之身。”

　　道清笑道：“何罪之有？过了今天，姬家就算是完了。”

　　傅年生心内一震：“岳空吟……陛下有准备？”

　　“边走边说。”道清道。

　　傅年生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道清沉吟了一会儿后，解释道：“一开始的确是陛下举办的这次狩猎，也是他想借此机会斩杀姬询政。”

　　傅年生道：“但姬询政将计就计？”

　　“你猜得不错……不过，你小看了陛下。陛下并不知道姬询政有没有暗中做准备，所以他留了后手。除了北面悬崖的禁军外，陛下还安排了其他人。”

　　傅年生想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围猎？”

　　“你真的很聪明。”道清赞许道，“这次计划，就叫做‘围猎’。”

　　另一边，岳空吟与姬询政已是举剑相向。周围的人都不敢乱动。

　　岳空吟淡然道：“姬丞相似乎早有准备。”

　　姬询政冷笑道：“陛下，你怕是没有算到，你这身后的禁军，早已被我调换，你还是不要挣扎了。”

　　岳空吟直接将剑收了起来，泰然自若：“姬丞相这是要叛国？”

　　姬询政大笑了几声，摇了摇头：“背叛陛下不算是叛国，岳族皇室自会有明君上任。”

　　岳空吟仿佛听到了无比可笑的话：“朕也不算昏君吧……”言毕，不等姬询政有下一步举动，岳空吟从腰上解下一块令牌，举在了空中。

　　金色的令牌在众人眼中分外耀眼。

　　下一刻，兵戈诈起。一对对人马从周围的暗树林里走了出来，领头的皆是一些武官将领。

　　姬询政暗惊，突然感到一丝心慌。周围的禁军也都仓皇地转过身，有些不知所措。

　　岳空吟悠悠道：“姬丞相算准了朕不会清点人马，但姬丞相自己好像也没有一点警觉啊。”

　　姬询政火气翻腾：“你早就知道我……”

　　岳空吟打断了姬询政的话：“朕并不知道你会有什么动作，朕只是提前做了准备。人马就算分开了，朕也随时可以召集回来……就像，要打猎物，光要陷阱是不够的，人马排布很重要。”

　　姬询政紧紧握着剑，此时他是进退两难，他自己这边肯定没戏，而姬业因为被人干扰，题影参与了进去，怕是也不能指望了。

　　岳空吟可不管那么多，下达了命令：“全部拿下！”

　　众人得令，基本上的禁军都无力反抗，毕竟人数相差过于悬殊。姬询政和姬愈成也被擒跪于地上。

　　一将领：“陛下，要带回去吗？”

　　岳空吟回道：“再等等，等姬业过来了，一起带回去。”

　　将领：“是。”

　　就在所有人认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道清带着傅年生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岳空吟第一个看过去，面上平静，内心却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难以平息。

　　姬询政和姬愈成则同其他人是一样的表情——震惊，疑惑以及难以置信。

　　傅年生本就紧张，被所有人这么一盯就更加难受了。他悄声问道：“我就那么……那个吗？”

　　道清抓过傅年生的手，就直接往岳空吟面前行去，答道：“毕竟你从众人眼中消失了那么久，现在又突然出来，他们这种反应也正常。”

　　傅年生随道清在岳空吟面前站定。他熟练地跪下行礼道：“罪臣傅年生，拜见陛下。”

　　岳空吟将傅年生扶了起来：“何罪之有？”

　　傅年生梗住了，他本来就是个莫须有的罪名，岳空吟这么问，他应该怎么答……

　　岳空吟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别来无恙。”

　　傅年生尴尬地回道：“谢陛下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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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傅年生的风波过去后，题影也带着姬业走了过来，他看见傅年生在那儿倒是较为平静，毕竟他也不是不知道道清和岳空吟一直暗中观察傅年生的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了山，却意外碰见了另外一群规模不小的人，个个手持兵器。

　　刚一碰面，岳空吟还有些迟疑，但看到那边人马里的傅芸后，瞬间明白了过来。

　　岳空吟俯身在傅年生耳边说道：“你倒是准备的周全，这边的守军都给你骗过来了。”

　　“什么叫‘骗’啊……”傅年生自顾自嘀咕着。

　　傅芸见到傅年生，立即跑了过去，将对方抱了个满怀。傅年生也就势拍了拍傅芸的背，以示赞许。

　　守军领头走了过来，对着岳空吟行了跪拜之礼：“陛下，下官聂程，护驾来迟还望赎罪！”守军领头不住地打颤，其实他可以来得更早，只是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怎么相信傅芸罢了……最后还是因为他觉得傅芸说得有道理，便寻思着过来看看，谁料道傅芸说得竟都是真的。

　　道清余光一瞥就知道是傅年生安排好的，不然凭借傅芸的谈吐，十有八九连事都交代不清楚，更不用说说服别人调动军队了。

　　岳空吟额首示意聂程起身，说道：“你有这份心，朕就很欣赏，此行你便随我一起入京……想必有些空着的职位需要填补。”岳空吟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转向的是姬询政一干人，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聂程激动不已，庆幸自己听了傅芸的话。

　　岳空吟没有在原地滞留太久，领着众人往车队行去。姬家的马车早已换成了铁笼，姬商姒立在铁笼旁，眼睛红肿，似乎是刚刚哭完，一旁的几个侍女皆是低着头不予理睬，生怕惹祸上身。

　　回途路上，岳空吟特意安排姬商姒和其他妃嫔一辆马车，而他并傅年生，道清共处一室，傅芸和题影则在车外边候着。

　　傅年生心情不怎么愉悦：“早知道陛下有准备，臣就不来了。”

　　岳空吟接过外头侍女递过来了的水盆，给了傅年生：“你不来，朕也会去找你。”

　　傅年生笑着摇了摇头，不做表态，只是自顾自将脸和手洗了个干净。

　　道清知道傅年生内心其实是尴尬的，便转移了话题，问道：“那小傅大人这次回去，准备要个什么官职？”

　　傅年生本想说“随便”，但他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回道：“谏议大夫。”

　　道清闻言笑意淡淡，而岳空吟却有些费解，问道：“我以为你会去户部，亦或和你爹一样，当个左丞相——你要‘谏议大夫’有什么用？”

　　傅年生将水盆放在了一旁，认真道：“臣现在只是想好好活着。”

　　岳空吟算是明白了傅年生的心思。“谏议大夫”这个官职，说危险也不危险，但说过得云淡风轻也不可能，唯一可以避免的就是权势的争夺，因为这个官职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切的品阶，一般人不会看上。唯独有一好处，那就是一旦“谏议大夫”出言弹劾或者为公而得罪某个官员，他的生死是要由皇上来护的，就算是王公贵族都不能随便定他的罪。

　　岳空吟思索了一会儿，应道：“朕答应你……不过，因为‘谏议大夫’这个职位空了好久，没有府邸，你爹的府邸也只能先封着……你要不先陪朕住皇宫？”

　　傅年生果断拒绝了：“陛下，皇后娘娘还在宫里，臣不想见她；再何况，臣住皇宫不合礼仪。”

　　岳空吟双手抱胸：“我看你就是被你那个老迂腐教坏了。”

　　傅年生不吃这套：“家父教得对，陛下还是收敛些为好。”

　　道清拨了拨铜炉中的檀香，道：“小年生还是以客卿的身份住我的府邸比较稳妥，这样和傅芸一起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早晨也可以一起上朝，相互照应也方便。”

　　岳空吟嘴角抽了抽，调侃道：“以前怎么没见国师那么客气过。”

　　道清只是对岳空吟笑了笑，转而问傅年生：“小傅大人意下如何？”

　　傅年生行礼道：“那就要在国师府上叨扰几日了。”

　　“两个老迂腐教出两个小迂腐……”岳空吟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道清的义父和傅年生的父亲也是从小玩到大，两个人的性格也是颇为合得来，现在看来，带出来的后辈在某些方面也是颇为相近。

　　车外，傅芸因为找不找人聊天，就一个劲儿地问题影问题。

　　傅芸问：“大监，为什么我不能当官啊？”

　　题影答：“小傅公子阅历还不足啊。”

　　傅芸问：“哥哥阅历足了？”

　　题影答：“你哥哥从小就学这方面的东西。”

　　傅芸问：“为什么爹爹不教我这些？是不是爹爹更喜欢哥哥一点？”

　　题影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抿着嘴专心驭马驾车。

　　傅芸见题影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就伸手要去摇对方的胳膊。

　　题影慌忙道：“小祖宗你悠着点！”

　　车内的人听见了外面的响动，都是哭笑不得。傅年生抹了把脸，无奈道：“我去看看。”

　　车内暂时只剩下道清和岳空吟。

　　岳空吟心血来潮，问道：“那小子有个问题倒是有意思——为什么傅丞相不教傅芸治国之道？”

　　道清望着车帘，似是随意，答道：“可能，一个是儿子，而另一个是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