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策：凤舞大秦》洛兰

33、凤凰涅盘终有时

　　大步流星的回了离宫，嬴政的心头火蹭蹭的往上窜，“滚，都给寡人滚！”无处发泄只能对着一众的宫娥呼喝。

　　“阿政，现在发火也没有用，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唯一的方法只有把梦曦送走。”君绝尘拉住暴跳如雷的嬴政说出他的建议。

　　“你现在越不顾一切的维护她，朝中大臣们就越认定梦曦是祸国妖姬，试想今日连王翦上将军，都暂时摒弃与尉僚的嫌隙与昌平君他们站成一线，可想而知他们下的功夫。”

　　“梦曦现在伤成这样，怎么送，要送去哪里？潇然，你也想弄死梦曦吗？”

　　“阿政，你要明白，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这已经代表了整个朝廷的意思，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割舍掉，如果你犹豫不放手，只怕他们会硬来，直接杀了梦曦，到时候大王你又能拿他们如何？”嬴政落座，恨恨的拍打着案几，心里乱极了，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太后，一定是太后，他就知道华阳太后没那么容易放手的，是她借昌平君的手来除掉梦曦，是他太掉以轻心了，还以为遂了太后的心愿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小高，你去看看梦曦的情况，再问问司大夫，如果情况允许，便暂时将梦曦转移离开这秦王宫。”赵高躬身应是，刚才在大殿上的情形他也看到了，这次主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连大王都没有把握，哎……

　　“司大夫，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这厢凌梦曦靠在床头正与司夜晨说话，却看见赵高赵高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两人同时回头，司夜晨道：“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如此慌张。”

　　赵高稳了稳心神，喘了两口气，便把早朝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来。凌梦曦听得如此，也不顾重伤在身，腾的坐起身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眸中是不敢置信的惊疑，随即凌梦曦不顾自己身上有伤，跌跌撞撞的起身往外面走去。

　　司夜晨连忙跟上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外面倾盆的冬雨带着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而她着了单衣蹒跚在冬雨里，“梦曦，梦曦，你疯了，你不可以再感染风寒了……”司夜晨也不顾一切的冲到了雨里。

　　“啊……”凌梦曦在大雨里失声大叫，满腹的委屈，那刻骨的痛楚像是在控诉她的软弱，她与他们无怨无仇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逼上绝路，她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欺凌一个弱女子。

　　“老天，你告诉我！你把我送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让我再死一次，让我受尽折磨！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在我落崖的时候就让我死，让我死！”凌梦曦手指上天，大声控诉，声嘶力竭，那满腹的伤痛激起心底最深的怨恨……

　　她双拳紧握，任肩头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再次崩裂，鲜血渗透那雪白的单衣显的格外刺目，雨打湿了她的头发，如在密室中被从头淋到脚的冰水，她要记得那滋味，她要刻进心里，现在是如何的被人欺凌，华阳，楚美人，还有左右丞相，你们所加诸在我身上的，我一定通通加倍还给你们。

　　“梦曦……梦曦……”司夜晨从背后抱住凌梦曦，紧紧的，他的心在滴血，梦曦，为什么你甘愿要受这样的苦，梦曦，即是倾尽所有我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点伤害。

　　“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司夜晨闭了闭眼，环着她，想要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老天，你何其残忍为何要让这样一个女子受尽苦楚，若梦曦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就通通惩罚到我身上吧，放过她，放过她……

　　凌梦曦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静静的在雨中决定脱胎换骨，她绝不会再软弱，如果这场战争一定要用鲜血来开战，那么她也会奉陪到底。

　　此时，不知为何脑中闪过一些似是而非的画面，沾着血的宝剑，那拔剑的男人，倒在地上的又是谁，谁在哭，为什么，仿佛是尘封的记忆，却看不清内容。而凌梦曦不知道，那千年的血咒因为心中涌起的恨开始起了作用，心中的怨恨正召唤着失落的记忆。
　　**********************************************
　　夜阑珊静，郑夫人身着白色狐裘独自一人走在湖畔，清泪划过脸颊，妹妹淋雨再次病重的消息传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真的抢走她的一切了吗，那些人这般的逼迫她，将她推进深渊，她的生命力就注进自己的身体里了，病也好了，可是内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小的时候受着病痛折磨的时候她多希望妹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可如今，为何，为何她的心那么痛？

　　梦曦，妹妹，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会活过来？可是，如果我死了，我可怜的儿子苏儿要怎么办？他独自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秦王宫里，坐在众人争抢的太子之位上，没有人保护又该怎么办？心好乱，真的很乱，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守在不爱的人身边，寂寞到老，还是寻求解脱……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离宫，她要说什么，她该对嬴政说什么，用她的死换妹妹的重生，换苏儿的平安，换司夜晨的原谅……

　　走进大殿，抬起娇颜，“嬴政，我要同你做一笔交易……”

　　嬴政抬头，看着眼神坚定，浑身散发着那傲人气势的郑夫人，一改之前柔弱的样子，倒与梦曦有几分相像，想起她们姐妹俩与自己相同的身世，他或许真的没理由去怪她什么。

　　“说吧。”嬴政挥退了一众宫娥，起身淡淡说道。

　　郑夫人亦起身，挺直了脊梁，她要通通说出来，压抑得太久了。“……就是这样，如此，你就不用再为梦曦担心了，而且从今往后她还可以堂堂正正的陪着你，但是你要答应我的条件！以王之名，以天下做保证！”

　　嬴政动容的看着郑夫人，半晌，他终是点点头，道：“孤答应你，以王之名，以天下为证！”

　　郑夫人笑了，那笑妍媚，光华四射，倾城的容貌在一瞬间似乎绽放出绝世的美，嬴政亦为之心动，随即电光疾火间，郑夫人拿起殿上的御剑砍下了左手的小指，一声闷哼，鲜血四溅，她笑着说：“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语毕，再没有留恋，转身走了，那白色狐裘上的鲜血像是雪地里绽放的腊梅，耀眼夺目。

　　嬴政深深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想起梦曦的话：“骨肉至亲，血浓于水！”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那种东西，如果有，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母后要设计杀了我……他跌坐在台阶上，突然想起在赵国时，母后对他的百般维护，即使她自己受尽凌辱也要护他周全，那个时候母后是多么的慈祥……

　　不知过了多久，嬴政从回忆中醒转，想起郑夫人的话，这才如梦初醒，急忙跑到后殿，找到司夜晨，“晨，快，快去看瑜儿……”

　　“我不去，我要在这里守着梦曦，除非梦曦醒转，不然我哪里都不去……”

　　嬴政跺了跺脚道：“你若现在不去会终身后悔的，梦曦也会恨你一辈子的，我现在就抱着梦曦去见瑜儿最后一面，来不来，随你！”说罢，再不管许多，抱起梦曦就走。

　　飞凤宫，郑夫人挥退了所有的人，一人静静的对着青铜镜，静静的梳着头发，面容平静。

　　晨哥哥，瑜儿要走了，不能再陪你了，不知道这样做你会不会多看瑜儿一眼。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瑜儿就偷偷喜欢你了，喜欢你做那些药膳，喜欢你拨弄着那些花花草草，满脸泥巴的将花送我，尽管那是妹妹挑剩下的，瑜儿也很喜欢。

　　晨哥哥，你知不知道，瑜儿有时候只是想静静的看着你，就什么也不求了，如果如果你能注意到瑜儿，瑜儿就是死也甘愿。

　　山有扶苏兮，木有枝。瑜儿最喜欢唱这首歌，因为晨哥哥你说这首歌瑜儿唱的最好……

　　梳妆完毕，郑夫人起身，拿起身边那个碎花的瓷瓶，精致玲珑，里面却是最剧毒的药，清泪划下，晨哥哥，你会记得瑜儿吗？

　　你会来看瑜儿最后一眼，完成瑜儿的心愿吗？梦曦活过来，你会很开心很开心吧……只要你高兴，瑜儿做什么都愿意。

　　闭眼仰头，一口气将药吞进，剧烈的痛楚让她站立不稳，一个趄趔倒在冰凉的地上，喉头一阵腥甜，血丝从嘴角滴落，渐渐消失的生命力让她闭上了眼，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瑜儿……瑜儿……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我可以医好梦曦的，瑜儿……”意识恍惚间，她感觉到了面上的温热，那熟悉一直期盼的声音让她睁开眼。

　　“晨哥哥……”含糊不清的话语，司夜晨却听得分外清楚。

　　“瑜儿……”他紧紧的抱着她，不可抑制的痛哭出声，瑜儿，为什么你服下的是“断梦殇”，连他都束手无策的天下第一毒，想起不久前对她的责备与冷淡，他真的好后悔好后悔。

　　“晨哥哥，你来看瑜儿最后一面了，如果……如果瑜儿可以死在你的怀里，就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瑜儿，你真的好傻，真的好笨……”

　　“呵……呵”郑瑜傻笑着，她痴傻，她笨，那么晨哥哥，你对妹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姐姐，姐姐，你不要死……你不要死……”许是感应，许是郑瑜的生命力流转到了凌梦曦的身上，凌梦曦突地醒过来，尽管虚弱，但是她还是跪在了郑瑜的面前。

　　“妹妹，还记得姐姐与你说过的双生花的命格吗？我们姐妹注定是要牺牲一个成全另一个的，我这个做姐姐自然不会把机会让给你了……”

　　“姐姐……我求求你，不要死，这个世界上你和哥哥是我最亲最亲的人，你怎么可以死掉？”凌梦曦想起之前还怀疑郑夫人，让云飘风去查身世，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傻妹妹，你也说我是你最亲最亲的人，我又怎么可能看着你死呢，姐姐只求你一件事，好好活下去，帮我好好照顾扶苏，保护扶苏……”

　　“姐姐，我会的，我会的……”

　　“晨哥哥，你原谅瑜儿了吗？……”郑夫人回头无语凝噎，痴痴的看着司夜晨，司夜晨痛心的点点头。

　　晨哥哥，你原谅瑜儿了，也终于看瑜儿一眼了，瑜儿真的在你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了，够了，真的够了……安心的闭上眼，手滑落，自此香消玉殒，无悔的爱恋带着痴缠的心自此海阔天空，无拘无束。

　　瑜儿，若有轮回，不要再遇见我吧，司夜晨抱紧了还有余温的郑夫人，心底的颤动无以言语……凌梦曦握着郑夫人的手，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姐姐，你为什么要代替我死掉，你让我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情何以堪……嬴政扶着凌梦曦，让她埋首在自己的胸前肆意的哭泣，她的痛他或许并不了解，只是因为她的泪让他心疼。

　　第二日，秦王昭告天下，“赵公主梦曦，病逝秦王宫，封号清华夫人，孤体恤其思乡之情，特恩准其回国安葬。”

　　自此，凌梦曦再没有自暴自弃，她代替姐姐郑瑜，登上了夫人之位，入主飞凤宫内，每日静心吃药，专心修养，她躺在姐姐昔日躺着的塌上，仿佛余温尚存，每一夜都在提醒她姐姐是如何死的，她的内心急速的起了变化，想起什么，起身走到案前咬破了手指，在白绢上写下了那些名字，“华阳，楚湘儿，昌平君，昌文君，尉僚，徐达，冷冥幽……”一笔一划都带着血的恨意，你们的名字在我的仇人录上就别想抹去你们的罪孽，姐姐的血债我会要你们千倍百倍的还回来，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去地狱给姐姐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