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策：凤舞大秦》洛兰

32、此恨不关风与月

　　丞相府，昌平君正在温柔乡中酣畅淋漓，彼时身边的仆人来报，楚美人深夜来访，有要事相商，昌平君懒懒起身，不知道这个侄女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过来，若是被大王知道，怕是一身的麻烦.所幸现在大王为了那个什么赵国公主没有什么功夫，还是早早打发她回去吧。

　　“湘儿，你有何事非得现在来找舅舅。”
　　“舅舅，你看这是什么？”楚美人将凌梦曦的密报和画押的刺秦罪状交到昌平君的手里.

　　昌平君展开一看，大吃一惊道：“湘儿，你疯了，这是大王的密报，你是如何到手的？”

　　“舅舅莫管我是如何来的，大王如今被那赵国的妖女迷昏了头，你也知道大王之前有多孝顺舅婆的，可是为了她竟不顾一切闯入太后的寝殿，甚至不惜与太后大动干戈，若是过些日子那妖女想要大王的命，怕大王也会给吧。”昌平君点头沉思，他固然知道楚美人要除去那赵国公主的目的，但是她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

　　大王擅闯太后寝殿震惊朝野，继而接连两日不上朝，这是自大王登基以来不曾有过的，甚至还将劝谏大臣拉出去斩首，一切一切都因那赵国公主而起，此女若是继续留在大王身边怕是红颜祸水，为不祥之兆，况且此女还是赵王迁派来刺杀秦王的刺客，那就更不能姑息了，但是……

　　“舅舅，你不用犹豫了，此事是太后舅婆授意的，你以为就凭我能想出这样的计策，这么轻易的得到大王的密报吗？”

　　昌平君思虑再三，权衡利弊，终是点了点头，“你先回去，我找人将这卷密报重新刻一份，明日再将密报交到你手中，然后速将这密报还给大王，余下的我自有安排，你且耐心等待。”

　　“湘儿谢谢舅舅。”楚美人福了福身子，将斗篷披上从后门走了。

　　第二日，早朝过后，昌平君叫上了昌文君还有太尉尉僚一起回了右相府，将那份密报和罪状拿了出来，道：“昨晚我整整想了一晚，觉得若然让她继续留在大王身边，终是个祸患，你们看呢？”

　　“哥，此女定是有些本事的，不然那赵王迁怎会贸然让她来呢，甚至还出动李牧做送亲使，我当时就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昌文君道，对于凌梦曦他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能让大王连日不上朝的女人，必不是善类，既然太后有意除掉她，我没什么意见。”尉僚无所谓的说道，他就不信一个女人能有什么能耐做出什么大事来。

　　“好，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么我决定明日上朝时当朝进谏，你们联络好手下的官员，明日一起在朝堂上向大王施压，具体就这样做……”

　　凌梦曦热度刚刚退却，自以为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可以回到这世间，却不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梦曦，你好些了没有？”嬴政难得的露出些许微笑，轻抚她苍白的脸色，心又平定了下来，“梦曦，你放心，寡人再不会让你受到些许伤害了……”

　　凌梦曦捂住了他的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要轻易对我许诺言，君无戏言，你是王，有些时候也由不得你做主，我有预感太后必不会就此放过我，你可以用这种方式救我一次两次，但是却不能总是护着我，我也会学着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不再让你担心。”

　　“梦曦……”嬴政握着她的手放至唇边，轻轻的碰触，心里霎时柔软了下来，她没有埋怨他让她受到如斯苦楚，没有抱怨在生死一刻才来相救，反而安慰他，体谅他的难处，在别的女人不断的寻求他的庇护，争夺他的恩宠，以为他无所不能的时候，只有她能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自己那颗疲倦的心只有在她面前才不用隐藏，不必伪装，将头轻靠她身上，此刻他只想静静的与她呆在一起，无须言语，彼此就会懂……

　　司夜晨端着汤药站在门外，退回了迈出的步子，心里苦涩的厉害，漫步秦宫，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空落落的.

　　抬头望天，心里却再明白不过，梦曦，即便你忘却了所有，唯有他是你心里唯一的记忆。说什么没有三妻四妾，没有歌姬舞姬，与一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算红尘坎坷也必将不离不弃，这终究是你对自己的谎言，当你遇上嬴政，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对不对？说什么自由自在的飞，不会困在这高楼深院，为了他你情愿放弃了你最珍贵的自由，多么可笑，梦曦，不管重来多少遍，我只是你的守护者对不对？也罢，若能守护你这辈子我司夜晨也于愿足矣。

　　“晨，我就知道你会来……”司夜晨低头望向前，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郑夫人也走到这里.

　　“瑜儿，是你？怎么，当梦曦的替身好玩吗？”司夜晨凉凉转身，对梦曦的胞姐似没有什么好感。

　　“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当初……”

　　“多说无益，瑜儿，你走吧，我并不想见你。”

　　“我知道，虽然我们姐妹两人长的一模一样，但是在嬴政和你的心里我与她就是不同的，她与嬴政是同病相怜的，那你呢？你又算什么？我有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你自始自终都不曾看我一眼，我只希望你看我一眼啊。”

　　“够了，瑜儿，你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大秦王宫的郑夫人。”

　　“郑夫人……郑夫人，你以为这是我想要的，我以为至少在我嫁给别人的时候，你可以真正的注意到我，至少我的离开可以让你记起我的存在，可是结果呢……你还送上了贺礼，你还恭喜我！司夜晨，你可以对任何人和颜悦色，可是对我何其残忍！”

　　“瑜儿，你与少原君合谋逼梦曦跳崖的时候又何其残忍，你顶替她的位置，抢了她的情人又何其残忍？你嫁给嬴政根本不是因为我，你是想抢走梦曦所有的一切你才甘心，如今身份有了，儿子有了，你还想怎么样？”
　　“晨……”
　　“够了，瑜儿，现在梦曦回来了，我便不再与你计较，我走了。”
　　郑夫人痴痴的看着远走的司夜晨，终于痛哭出声，晨，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头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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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诸位官员按照惯例上报了秦国境内的大小事情，嬴政与大臣们一一讨论，下过指示以后就准备退朝，赵高正想宣布退朝，此时一名上大夫站出来道：“大王，微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嬴政皱眉，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名上大夫徐达是昌文君的人，不着痕迹的瞟了瞟昌平君与昌文君，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清了清了嗓子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臣听闻那赵国公主原是赵王迁派来刺杀大王的刺客，不知道大王是否知道此事。”

　　嬴政一震，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流传到朝廷上，而且当朝发难，此事如果公开，朝野上下必是不会容下梦曦的，这事着实棘手，嬴政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君绝尘上前一步道，“徐大夫，不知此等流言是从何处听来的。”

　　“我府上有一新来的门客，乃是赵王身边的伺候之人，一日赵王醉酒后说出此事的。”

　　君绝尘淡笑道：“徐大夫，你焉知那人话语的真假，若只是想挑起秦赵两国的事端呢？”

　　“御史大人此言差矣，日前大王就想出兵攻赵，只是主帅人选尚未决定，才暂不发兵罢了，你说他于此时挑起秦赵事端有何益处？”

　　“当然有，若然诚如他所言，那赵国公主是刺客，大王必不会手软，处以极刑。但是据我所知，这位赵国公主是晋阳侯赵嘉的妹妹，而晋阳侯的夫人乃是赵上将军李牧的亲孙女，是极维护这位公主，若然他们知道秦国不仅斩杀他们的亲妹，还出兵攻打赵国，岂非欺人太甚？两军全力交锋，最终两败俱伤，岂非我大秦之不幸矣。”

　　徐达被君绝尘说的哑口无言，一时脸色发白，眼神向昌文君望去，寻求救援。
　　昌文君道：“御史大夫，你说的会否牵强了些？”
　　“左相，此言差矣，盲目听信流言，听信小人，做不仁之事有违天子之道，是否？”
　　“一个小小公主既有刺客之嫌就该除去，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人，大王的安危关系到整个大秦的命运，不知御史大夫可赔得起。”

　　“潇然不才，这负担委实重了些，但是我相信大王乃是不世霸主，英明之王，谁人可信，谁人不可信，心中自有权衡，若连身边之人都没有把握，那也罔负了在座诸位大臣了。”君绝尘羽扇摇摇，笑容温煦，傲然立于殿中，在这唇枪舌战中你来我往，寥寥数语便将徐达和昌文君顶了回去，一时大殿寂静无声，只余了他轻摇羽扇的呼呼声。

　　嬴政笑意甚浓，暗道，潇然真有你的，正想就此结束，宣布退朝。

　　不想昌平君拿了两份竹简出来道：“大王，前日徐达向左相禀报时臣已觉得此事非同寻常，想必太后也是听到了些许风声才会在前些日子对那赵国公主自行处置。
　　臣盘问了当日随大王前去骊山的禁卫军，他们去找回大王的爱马时雪地上的脚印杂乱，显是有打斗的痕迹。
　　这证明当时在骊山之上并非只有大王与她二人，除了与赵国公主串通，武功高强的刺客，试问有谁能闯过层层禁卫军进入骊山，请问御史大夫这做何解释？”

　　君绝尘一顿，没想到昌平君的心思如此的细腻，竟然去找了禁卫军，这次倒是棋差一着了，昌平君见君绝尘不再说话，又道：“而且臣手中有赵国公主亲自画押的刺秦罪状，这也是铁证？莫非御史大夫认为是我等伪造不成？”

　　昌平君将那宗画押好的罪状呈上，嬴政展开一看，心中大惊，难道梦曦受不了酷刑之苦画押了？亦或是被逼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信梦曦会是来杀他的刺客，只是他不信没有用，诸位大臣不信才好。

　　嬴政闷闷的收起罪状扔回给赵高，不发一言，御阶下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心里都开始往昌平君倾斜，他们怎么可能让秦王身边呆着一个刺客呢。

　　昌平君见第一步已成功，继而晓以大义，声情并茂道：“好，臣姑且不论这赵国公主是否为刺客，也算这罪状不存在。只是端看她的出现以来，大王与御史大夫在夜宴上为争美人不惜武斗，身为近身女官却不服太后管教以武相向，日后大王擅闯太后寝殿，连日不朝，诛杀忠臣，皆是为了此女，臣实感心寒。
　　臣非说大王不贤明，只是，此女却是如褒姒，妲己一般的妖姬，为了安定朝堂，稳天下民心，臣恳请大王割爱除去此女。”说罢，双手放于额前，行大礼跪拜。

　　这番话说的是不备不吭，言之凿凿，所有人回想起那赵国公主进宫后的一系列是非，都觉得左丞相说的在情在理，连王翦上将军与他们有嫌隙此时亦不得不承认昌平君的话着实有道理，这个赵国公主是觉得不能留的，不然大秦必乱。

　　随即身后的大臣皆跟着昌平君行大礼，齐声道：“臣恳请大王割爱除去此女。”

　　君绝尘羽扇一收，心内剧痛，怎么会演变成这个局面，嬴政紧握双拳，心神俱震，咬牙切齿的看着跪于一地的臣子，恨声道：“都给寡人起来，此事容后再议！”

　　但是诸位大臣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没有一个起身，嬴政怒道：“谁再不起身，寡人诛他九族。”还是没有人动，嬴政怒而起身，下了王座，冷声道：“你们以为寡人不敢？！来人，先把这个徐达拉出去，诛九族！”

　　“大王，万万不可！”君绝尘跪地请命，他明白，嬴政为梦曦做的越多，维护的越多，越是落实了梦曦的罪名，嬴政转身，看着君绝尘，知道他必有考量，只有先压下怒火，挥挥手，示意收回命令，厉声道：“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