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之华》江畔树

9、第九章 夜如白昼

　　第九章夜如白昼
　　等到小姑娘跟在王爷身后到达朗月山庄的时候，朗月山庄正是华灯初上，门庭若市之际。王爷只是低声跟她说：“你走偏门，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回来了。”
　　小姑娘不知道的是，今天早上她刺杀清湖别院三少爷的事情，江湖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传闻中，她也是死在了少林玄空大师的一掌之下。她郁闷的是，本来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时机，怎么的就把自己给传闻死了。心里悲伤不已，想着自己出名不成，反倒成了一个莫名奇妙的死人了。
　　她年纪尚轻，自然不晓得一个死人的用处往往比一个活人好用多了。
　　她凭空出现，刺杀了清湖别院的少庄主三少爷，又死在玄空大师霹雳掌之下，一日之内，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江湖上，真是查都没地方查她这么个人。
　　但是跟她相关的那个琴师就查起来方便多了，那个琴师马上就被查了出来，是县太爷的师爷——陈云。一个略懂医术又略懂琴艺，也懂一点剑术，又懂一点管家的账房先生而已。
　　陈云当日下午被找到是在东湖镇的十里亭，他正在悠哉地喝茶。他对事情供认不讳，明确表示自己就是琴师，因为这个姑娘用50两白银买他为她弹琴，他看着这么多的银子的份上，没法拒绝。
　　包裹打开，真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只是还有一条布条，打开来，白色布条上写着：“风流债，风流还。”
　　陈云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放下银子和白色布条，对追赶他的几名江湖人士说到：“你们也看到了，我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们觉得我不该得这个银两，不如留给你们喝茶。本人有公务在身，就不方便逗留了。”
　　几名江湖人士拦着，“呵呵呵，”一阵冷笑，说：“不仅银子留下，脑袋也要留下”。陈云叹口气说：“何苦呢，不过是好色之人死在美人剑下，都能算是个佳话了。就你们几个这么不识趣儿。”
　　他说得轻巧，轻功也轻巧，几个回合，眼看着就要骑马走了，一把大刀迎面就劈了过来。陈云人是避开了，可怜马背就被砍出了一个大血口。马吃了痛，嘶哑一声，飞奔而去。
　　这边陈云跟四五个人早就动起手来，打得酣畅淋漓。
　　过了一会儿，也是没分出个胜负来。陈云只得叫道：“停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告诉各位。”
　　各个人果然就停了下来，但是眼神是一刻也不离开陈云。陈云略一停顿，不急不徐说到：“你们几个打不过我，我也打不过你们，但是这么一直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不如告诉你们实话。”
　　五个人面面相觑，问道：“什么实话？”
　　陈云狡黠一笑：“你们上当了。这个时候，清湖别院大概已经被屠杀干净了，而凶手就是你们五个。”
　　五个人大怒：“胡说八道，我们一直在追赶你，怎么可能会屠杀了整个清湖别院。”
　　陈云哈哈哈大笑，当他们是最大的傻瓜，说到：“其实让我拖住你们，让你们成为替罪羔羊，是我收到的另一笔款子的事项。”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碧玉船型剪影，说到：“你看，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下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们的，我也是愿意给予助力的，只要价格谈得拢。”
　　“玉船帮！”五个人异口同声，“我们从来不曾得罪玉船帮，怎么可能会找上我们的麻烦。”
　　陈云还是狡黠一笑：“那就要问你们的三哥，最近是否有个心上人了。你们可曾打听过，那个心上人的来路。”
　　五个人中，其中一个往后退了一步，惊恐道：“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过，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不可能跟玉船帮有什么瓜葛。不可能，不可能。”老三一边说，一边退。他深知，五个人当年结义时的誓言：“背叛兄弟者，其他人合而杀之。”
　　四个人果然步步紧逼，这个时候陈云果然一个飞身，已经离了他们的圈子。
　　陈云，出了圈子，头也不回，只扔下一句话：“五罗煞，江湖中只怕只能成为传说了。”
　　这个陈云，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县衙，换上衣服，一本正经，小心翼翼的在县衙里继续当差了。什么叫做大隐隐于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江湖上无论多少纷争，很少有人真的不管不顾地闹到官场上来，正所谓民不与官斗，一不小心就是合家下狱。
　　朗月山庄因为宸王爷的回来，各个表情都很凝重，刚才的喜气一扫而空。本来这次行动算是大获全胜，劫来了春儿的孩子，又刺杀了三少爷，算是一扫胸中恶气。
　　但是宸王爷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对这次行动不满意。
　　宸王爷的第一句话就是：“死的不是三少爷，朗月山庄要惹上麻烦了。”
　　大家都是惊呼：“这个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一剑穿胸，绝无活命的可能了。”
　　宸王爷冷脸看着大伙儿，哼了一声：“三少爷是什么人，就凭她一剑也能穿胸？这么大的破绽，你们居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立刻派人出去，找出三少爷的藏身之处。”
　　大家又是惊在当场，春儿的脸色都变了，她明白自己闯下祸事了，宸王爷对春儿，从来都是和颜悦色。而这次，宸王爷自从进了这个院子，就没有正眼看过春儿。真正的鄙视，不是说你坏话，不是批评你，是理都懒得理你。这种感觉，春儿，以前遭受过，这次也正遭受着。
　　春儿，沉思片刻，说出了几个三少爷可能藏身的地方。宸王爷也不看她，说到：“安排人下去，务必在他行动之前，找出他，杀了他。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死人。”
　　李文英跪了下去，诚恳地对宸王爷说到：“庄主，我错了，我找人心切，没有做好全盘的打算。”
　　宸王爷也不看她，自顾自进了书房。然后一拐，就进入了小姑娘的房间。小姑娘衣服已经换好了，正在镜子前梳理头发，她是打算睡觉了。
　　宸王爷把下午的那瓶膏药放在她的镜子边，柔声说到：“春姐姐照顾过你，这次你不要怪她当你是个弃子。这个膏药，继续涂七天，才会有效果。“
　　小姑娘嫣然一笑，回头答道：“她当我是弃子，我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但是我自己知道，我不会成为弃子，我有能力完成这件事情。只是，王爷，我总不能一直叫做小姑娘吧，我已经做了半年多的小姑娘了，我是不是也该有个名字了。我自己给一个，还是你们给一个。”
　　“有没有名字，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名字不过是个符号。你随便给自己起一个吧。”王爷抬脚就要离开。
　　“好吧，我能叫做石亭子吗？我能想起来的就是那个石亭子，在那里，我安稳地睡了一觉。”小姑娘说到。
　　王爷顿了一下，说到：“不可以，我说过，不能让人知道那个地方，不如叫做亭亭，亭亭玉立，算是个好词。”
　　小姑娘看了看王爷，又抬头看看了窗外远处湖面上的荷叶荷花，不屑地笑着说：“大概是指这月下的花吧，亭亭玉立。我，怕是不配的。”
　　王爷回头看她一眼，轻声说到：“不过是个名字，叫着顺口就好了。”
　　他其实想到的是：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
　　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这正是刘桢的《赠从弟》中的名句。
　　在宸王爷的眼中，眼前的女子亭亭，比作一朵出水芙蓉，虽然算是贴切她的美貌，但是论气度，就太小看了她。
　　亭亭山上松，这个才是绝伦的比喻。
　　只可惜，一般的女子，大概都希望自己娇媚如花，所以，不必知道自己赐给她名字的本意，大家都可以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