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之华》江畔树

61、第六十一章 若如初见

　　第六十一章若如初见
　　文华非常担心上官折宸的安危，也担心自己带来的士兵现在处境如何，还有那个谢弗，张然，这些人现在都在哪里？
　　她一路找寻，终于找到一个有点军衔的亲兵，告诉了宸王爷所在的方向。文华直奔过去，借助微弱的月光。又走了好长一段路，他发现上官折宸被西秦的将军围困在里面了，但是西秦的将军又被张然的部队围困起来了，也许一开始只是想里应外合，但是战场上千变万化，结果到头来就是成了这么个看起来有点两败俱伤的局面。
　　如果时间一长，宸王爷肯定撑不住，至于西秦的将军也肯定跑不掉。或者，可能宸王爷就是能从中心突破出来，一如以往的他的那些神奇的战事，可以让朝野传说很久。
　　但是在文华眼里，必须把宸王爷从困局里解救出来才行。
　　文华自然是直接攻向那个西秦的将军的，但是他身边的卫士也是殊死抵抗，一时半会，她没法活捉或者杀死西秦的将军，但是确实分散了围困宸王爷的兵力，宸王爷从里面往外攻了。张然一看有突破口，也就从突破口往里面攻，为的就是撕开一条口子可以跟宸王爷的人手搭上线。
　　果然这个缺口越来越大，终于在许多个回合之后，解了宸王爷的围困，他们三个又一起去攻打西秦的统帅，这回就把人家给活捉回来了。西秦的士兵自然也是拼死要把将军抢回去。看到西秦勇士靠得愈来愈近，文华作势就要把西秦将军杀了。这一招，果然吓退西秦勇士只敢远远跟着，不敢贸然行事。宸王爷连忙阻止，说这个人杀不得，这人可是西秦的皇族的人——耶律思齐。如果他被杀了，他们更有理由长驱直入，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耶律思齐只能被活捉，以他为人质，然后进行谈判，如此一来，仗就打不起来了，百姓就可以松口气，开始回家春耕了。
　　上官折宸真的有通盘格局，文华自叹不如，他们三个整顿军队，又带着耶律思齐，慢慢回营，期间击退敌军几次抢回主帅的攻打。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国书就要出现了，然后一群文官就要坐下来谈判了。上官折宸把人交给夏国的皇宫后，他自己反倒是闲下来了。
　　作战期间，他忙得饭也顾不上吃，自然也没时间问文华的事情。当晚他看见文华冲过来救自己，不顾生死，他想起很多次他们并肩作战，然后气也没了，觉得自己能找到亭亭，已经算是幸运，又何苦自寻烦恼。
　　而文华也是头脚倒悬，一边要忙着帮谢弗管理军务，一边又忙着跟夏国主帅讨论如何谈判事宜。
　　上官折宸想找文华问的时候，卫兵告诉他，公主跟着夏国的使臣一起回去了。张然更是奇怪，说：“我怎么看这个夏国公主跟你们朗月山庄的亭亭那么像呢？”上官折宸白了他一眼，说：“亭亭原本就是文华公主，只是失忆了，被我们当作丫鬟使唤了两年。”张然惊呆了，哈哈哈大笑说：“这个好，早就看那个夏国皇帝不顺眼了，把他妹子当丫鬟使唤，也真是够解气的呀。”张然居然能往这边理解，上官折宸真的怕自己再听下去要被气死了。
　　所以，他离开了军队，交给张然去处理后面的一应事宜，自己跑出去找文华。亭亭作为一个小人物，很难找出来，但是文华公主，一打听，就知道在玉山别苑住着。
　　他那日到达了玉山别苑，到了门外，却发现大门紧闭。敲门，发现开门的是一个老妪。他说来拜访文华公主，递了名帖进去。但是对方表示公主不在家，可能是公主去宫里去商量事情了，还没有回来，或者又去师父地方了也未可知，收了他的名帖，却让他回去。
　　他吃了一个闭门羹，自然是不爽得很，于是他居然不顾身份，像个江湖人士一般翻墙进去。院子里好大一棵梨花树，高于整个房子的高度，花开得密密麻麻的，微风吹过，洋洋洒洒的花瓣，如同下雪一般，但是比雪景更美，更香。
　　他想起亭亭跟他提起过幻觉里有一棵巨大的梨花树，原来指的就是这棵呀。确实很美，难怪就算失忆了，也偶尔能记起来。
　　院子里很空，也就几个人守着，守卫如此松懈，倒是不像公主的府邸，像个寻常人家似的。他不知道，文华自从离开玉山别苑，将那些伺候的仆役都暂时遣散回家了，留了几个人看房子而已。他于是轻手轻脚地到处去看看，然后他就看见了在做针线活儿的珠儿。珠儿看见了自己面前一个影子，一抬头发现了宸王爷，喜不自禁，已经向宸王爷奔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奔到他怀里了，宸王爷不自觉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宸王爷不禁心里苦笑：他想要亭亭飞奔入怀，但是她从来就不，而其他女子，自己不想她们飞扑，她们却那么雀跃。珠儿看到宸王爷的躲闪，才觉得自己失礼，于是规矩地给宸王爷行礼。
　　宸王爷看着她，就更确定这里是亭亭住的地方了，这个亭亭，一转身成了文华，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跟她讲自己的心事了。
　　宸王爷问了一些珠儿关于文华的事情，珠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后，她遗憾地说：“公主说，让我在这里住着等她，一年之内，她应该会回来，如果一年之后，她都没有回来，那我就可以回朗月山庄去。”
　　宸王爷愣住了，说：“她没有回来吗？”
　　珠儿摇了摇头，说：“公主正月十五离开后，没有回来过。但是我听说她去了战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宸王爷看着珠儿说：“是真的，我看见她了，所以，我才来的。你能带我看看她住的地方吗？”
　　珠儿于是带着宸王爷到处走，留下的老人都惊呆了，但是对于这个公主带回来的珠儿，她们都是敬而远之的。
　　宸王爷来到了文华的书房，看到了一整排的书架，架子上摆满了各种书籍。书案上还有她写的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好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宸王爷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绝情，这么快，就成追忆了，而不是争取。他真的是很怅然的。
　　然后，大门开了，宸王爷看文华带着满头的珠钗，穿着华贵的服饰，从轿子里慢慢出来，然后自己跨进了这个院门，她进来，就拔头上的珠钗，然后又脱外面的华服，只听见老妪提醒她家里有客人，她才突然停了手，然后就看到宸王爷站在她书房的窗子前，冷漠疏离地看着自己了。
　　文华当场也愣住了，没想宸王爷会登门。她把手上的珠钗递给一个管事的，她静静无言地走入院子，略站了站，彷佛要下一个重要的决定。然后她呼唤珠儿：“珠儿，把欣然姐姐叫回来，其他人也都叫回来，我要回来这里住下了。”珠儿还想说关于宸王爷的事情，但是看着他们两个人两两相望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开口。
　　于是大家都出去找人去了。只剩下一棵树，两个人，上官折宸和文华。
　　文华先开口，说：“王爷远道而来，不曾远迎，失礼了。”宸王爷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看看她会客套到第几句话才开始切入正题。
　　没想到文华倒是不说了，她开始亲自在梨花树下的桌子上煮茶。上官折宸看着她慢慢做茶，他在继续等，等她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
　　文华煮好茶，装在茶碗里，拖着茶盘，递给宸王爷，他接了，看着茶，慢慢品，继续等，等他喝完了这杯茶。文华才开始说：“宸王爷，这次来访，所谓何事？”
　　这个狠心的女人，他居然问他所为何事，他真是气得肝疼。他只好开门见山，说：“等文华公主给在下一个解释。”文华愣了一下，但是还是微笑着说：“我给王爷写过三封信，第一封是桂先生授意的，我写了离别信，后面又写了两封，分别寄往北静王府和朗月山庄。不知道王爷要什么样的解释？”
　　轮到宸王爷愣住了：“你后面给我写过两封信？不可能，我一封也没看到。”文华倒是也愣住了，但是也明白了，原来是信没有寄到，并不是他接了信不想理自己，哦，那就跟原本的设定又不同了。
　　宸王爷问：“你信里写了什么？”文华突然有点害羞，但是还是如实说了两封信的内容。宸王爷转为惊喜，说：“你真的写了：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文华还是点了点头，说：“是的。可是你没有回信，我以为……”
　　文华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被上官折宸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说：“你不用再说了，你能写给我：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我已经很满意了。”
　　这一刻，果然是什么都不必说了，风微微吹着，梨花的花瓣簌簌地往下掉，他们头上，身上都披上了一层梨花雪。
　　这一刻，等同于永恒。
　　文华觉得这样子拥抱，成何体统？她稍稍挣扎了一下，王爷的手抱得更紧一些了。他的身上，有一股阳光洒在身上的香味儿，文华在他的怀里有点晕眩。
　　贪恋一点温柔一点爱，大概是每个女子的通病，文华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女子，于是就原谅了自己了。然而，她给自己暗戳戳地下了一个决心，就这一次，下次不可以放纵了。
　　宸王爷把她放开一点点，用手摸着她的长发，说：“你居然写：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你是打算把我忘记了，然后长居他山派了吗？”
　　文华笑了一下，说：“看到你还在这里，我不是让珠儿去请欣然姐姐回来，说我要常住玉山别苑了吗？”
　　宸王爷看着她，然后轻轻在她的额头上一吻，接着说：“也不要常住玉山别苑了，干脆跟我去北静王府好了。”
　　文华摇了摇头，说：“我的事情，没有这么容易的。你知道，我曾经跟上官折彦论过婚嫁，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着这般风平浪静的。”
　　上官折宸说到：“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文华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是一个什么样的走向，但是相信我，我什么都会弄好的，你等我就好。”
　　文华说：“王爷，我想说的是：作为亭亭，我是可以一直等的；但是作为文华，我的事情，我皇兄还是有他的打算和考量。再说，我也不是亭亭那般脾气好的，文华的脾气不怎么样的，王爷，你当真要……”
　　上官折宸打断他的话，直接问道：“上官折宸想求娶文华公主，请问文华公主本人是否愿意？”
　　文华被他这么直接一问，简直是脱口而出说：“我愿意，但是……”
　　宸王爷笑了，很满意地笑，这么多年，大概是最满意的笑。他说：“这就好了，别什么但是了。接下来，我真的好多事情要做，但是文华，我现在只想呆在这里不走了。怎么办？”
　　文华说：“我真的还有‘但是’……”
　　宸王爷说：“不用说‘但是’了，你只要愿意，余下的事情，都是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而你，只要再帮续杯茶就好了。”
　　文华想跟他说，自己童年的生活，母妃的近况，师父的期待，或者自己已经拿到了上官折彦的退婚书……也想问问上官折宸的童年生活，朋友关系，跟张晓穗的婚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版本。
　　但是他说的对，何必急呢，时光晴好，两情相悦，喝杯茶，胜过一切。
　　等欣然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文华公主跟一个非常贵气英俊的男子，在梨花树下饮茶的场景：吹面不寒杨柳风，梨花簌簌，一幅美丽的春日饮茶图。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