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之华》江畔树

45、第四十五章 表明心迹

　　第四十五章表明心迹
　　如果说，之前亭亭都只是傻气，或者故意装傻气，这个时候，傻子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亭亭只觉得额头和后背出了一身汗。
　　亭亭木然地站着，她本应该看看宸王爷的表情，但是她没有，她就是木然地站着，看着张晓穗的脸，一个艳名惊动金陵城的王妃，就在这个清冷的早晨，寂静地死去了，亭亭觉得悲从中来，虽然她们不过是初次见面。
　　屋子里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开了，青儿也离开了。张然握着张晓穗的手也放开了，他也离开了这个屋子。
　　亭亭终于不是木然的了，她总算是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她也打算离开了。
　　宸王爷叫住她，她终于看着他，他招手让她到身边去。她倔强地站在，又看看他的左手，他的手还握着王妃的手。他却用右手招她过去。
　　匪夷所思，亭亭不想过去。
　　但是更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站在王爷身畔。王爷把王妃的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胸前。
　　王爷轻声说：“她的手慢慢凉了。她走了，走远了。”他回过头看着亭亭，疲惫地说：“你靠近我一点，我好累。”
　　亭亭靠近了一步。
　　那个一贯冷淡疏离的王爷像个无助的孩子，两手一抱，环住了亭亭的腰，他的头埋在亭亭的胸前，他哭了。
　　亭亭一开始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然后，母性的柔情慢慢进入她的身体，她居然把僵硬的手也环抱过来，抱住了他的头。她用手轻轻安抚着他的头。
　　她告诉自己，宸王爷痛失爱妻，需要安慰。她现在不能丢下这个男人，他现在不仅身体虚弱，精神也很不济。
　　至于她自己，需要整理思绪，但是现在脑子很乱。
　　上官折宸在她的怀里静静地哭，她脑子在胡乱地飞速运转，她告诫自己说：一个女人，万不可对一个男人动了母性的心，要不然，很容易沉沦的了。
　　过了一小会儿，上官折宸好像恢复了平静，他抬头看着亭亭，说到：“我要回北静王府，处理一应后事，事情繁杂，你也不必都懂。由桂先生和青儿陪着回去就好了。我的叔父靖王爷也会派人过来帮衬。你乖乖地跟着秋菊他们回去朗月山庄等我回来好不好？乖乖等我，一定要等我。”
　　他看着她受惊的像只小兔子的表情，有点不忍。伸手将她刚才因低头而掉下来的碎发，往耳朵后拨了一下，他的手温暖而干燥。
　　她觉得动作太亲昵了，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往后退了一步，她忘记了王爷整个身子的大部分重量还靠在她的身上。他一个踉跄才稳住身形，忍不住咳了两声。
　　听到咳嗽声，大家又都陆续进来了。
　　大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亭亭离他一步之遥，不知所措地站着。
　　大家也没心思考虑旁的事情，各自忙着收殓王妃。
　　亭亭看着人头攒动的房间，觉得好气闷，于是走到院落里来了。外面的天空有点云朵，太阳时而出来照耀大地，时而躲进云层玩失踪。太阳出来的时候，院子里有些暖意，太阳一进云层，整个院子就沉浸在初冬的寒意里了。人生在世，冷暖自知，一如今日的天气。
　　宸王妃和宸王爷是公认的伉俪情深。据亭亭知道的有限的消息，她开始胡思乱想了：宸王爷只有张晓穗一个王妃，他们还育有一子，王爷视为珍宝一般。刚才看到的青儿，能够直接对自己行那么大的礼，大概也不是妾室。王爷肯定要伤心死了，但是他说不用我陪着，那好吧，我，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外人。
　　就亭亭有限的那些消息，她当然不会明白，宸王妃和宸王爷既然伉俪情深，为何不是住在王府里，而是住在白果树下这个别院里。亭亭更不会明白刚才为何王妃要对青儿托孤，而不是孩子的父亲宸王爷。更不必说，为何王妃刚刚故去，宸王爷居然在她亭亭的怀里哭一通。
　　王爷伤心的时候，抱着她哭，但是又让她去朗月山庄等，而不是一直要她在身边陪护，怎么看起来，都有点像亭亭上不了台面的感觉。算了，自己本来也不过是朗月山庄的剑客罢了。
　　匪夷所思。
　　亭亭把自己听说的，跟今天自己看到的，努力拼凑了一下，觉得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故事只怕另有版本。
　　但这些不是她目前关心的，她在意的是，她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也许她该去找自己的师门——他山派。她考虑着是应该直接就去找师门，还是听宸王爷的嘱托，先去朗月山庄等他呢？她心里斗争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去朗月山庄，毕竟就算要走，也应该当面告别的了。
　　亭亭回去的路上一路都很沉默，其他一些人都是有说有笑的，毕竟王爷看起来会慢慢好起来了，只是时间问题。有桂先生陪着，也不必太担心，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靖王爷，以及带来的众人手，实在太能干了，显得他们都乡野起来。所以，回到朗月山庄，大家才能比较自在。
　　她有意避开别人，王爷彷佛也知道她一定会避开别人，于是安排她坐自己来的那辆马车回去。
　　她一开始心乱如麻，后来反倒就放下来了，只是不大敢说话，她又像刚到朗月山庄那个时候一样小心翼翼起来。
　　一日，秋菊离开了自己的那辆马车，说要找她说说体己话。
　　秋菊坐在亭亭的对面，看着她，不说话。亭亭也看着她，等她先说。秋菊等了一会儿，亭亭也跟着等。然后秋菊终于“噗呲”笑了出来。
　　亭亭看着她笑，继续等。
　　秋菊终于悠悠地说：“你不会刚知道王爷心悦与你吧？”亭亭咬了一下嘴唇，说到： “王爷文韬武略，身份尊贵，王爷与王妃又恩爱有加，他岂是我辈可以宵想之人？”她一边说，也一边觉得自己有点言不由衷，故意矫情的感觉。
　　秋菊说到：“你知道什么？”她叹口气接着说：“王爷这几年自苦得很，他们夫妻并不是外人看的那般。内中曲折，王爷有一天自然会亲自告诉你，我虽然知道一些，但是答应过人，至死不说的了。”
　　亭亭听得惊奇，因为她在拼凑故事的时候，也发现故事貌似有裂痕，有些地方不能自圆其说。听秋菊的弦外之音，就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测。
　　只是，王爷在爱妻逝去当时，就怀抱另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还是自己，亭亭很是难以接受。一个平日里君子风度，坐怀不乱的样子，妻子尸骨未寒，他却在另一位女子怀里哭，也太奇葩了。
　　亭亭想到这里，禁不住缩了脖子，打个冷颤。
　　秋菊看着她，觉得样子好滑稽。
　　她拍了拍亭亭的手，说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既然活了下来，并且武艺超群，只怕是要享福的人。”她又柔声笑了一下，接着说到：“你只要记得，王爷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他待你是真心真意的，就好了。其它的不要想太多，王爷自然会做好一切安排的。”
　　但是亭亭仿佛还是不放心，因为她说的话是：“秋菊姐姐，我现在好想知道我自己是谁，我总不能一直这么糊里糊涂的，我原本应该也有家人，也有名字的了。”
　　秋菊这回笑得大声了一些，她说：“怎么，你担心宸王爷没地方提亲呀？”
　　亭亭一下子把秋菊的手挪开了，她微怒地说：“你也忒会取笑人了。”她顿了一顿，才说到：“我是想回家了，因为我已经知道我的师门了。”
　　秋菊这回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明白，亭亭怕是短时间很难接受这段感情，她打算离开了。秋菊看了看窗外的斜阳，突然觉得好空虚。
　　有人在重燃爱情的希望啊，有人却要临阵逃脱了。
　　这种戏码以前在“红袖添香”日日上演，但是都透着铜臭味或者爱情的酸腐味，但是这次，秋菊看到的，是命运的捉弄，人生的无奈。
　　宸王爷心如死灰地过了那么多年，终于在宸王妃逝去之后，打算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而亭亭虽然可以为宸王爷豁出性命，但是却是很难接受他的这种移情别恋法。对，秋菊明白了，在亭亭眼里，王爷这就是移情别恋，薄情寡义。
　　但是，秋菊又如何能让亭亭明白，真正薄情寡义，任性偏执的从来就是宸王妃，王爷是那个受伤至深的人。
　　连王爷自己都没法为自己辩解，毕竟他还是要留脸面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他大概也永远不会告诉他人，他自己的私人生活的了。
　　有些人为了面子，失去了里子。
　　但是也是无可奈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洒脱到可以不顾家族声誉，不顾家人死活，只要自己活得率性随意。
　　真正潇洒的人又有几人呢，所以，长醉不醒的人多，留恋烟花之地的人也多，遁入空门的也多，一蹶不振的人更多……
　　宸王爷已经算是非常克制理性的了，他已经比一般人强了很多了，当然他装的委屈也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