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之华》江畔树

31、第三十一章 守住本心

　　第三十一章守住本心
　　宸王爷看着她认真盯着兔子灯又看不出什么东西的样子，觉得有点搞笑。宸王爷觉得，这里虽然只是一个江湖据点，但是，更像一个家。
　　廊下花灯还在亮着，在风雪中烛火有些摇曳，雪从叶子上滑落的声音簌簌响，一切都看起来安静祥和。
　　珠儿拿着一个斗篷过来，给亭亭披上，亭亭感激得看她一眼，继续站在廊下看雪。人都回去了，只留下几个丫鬟老妈子值守。亭亭也被珠儿催着回房间了，她的房间在宸王爷的隔壁，她经过他房门的时候，看见他站在门口对她招手。
　　珠儿马上乖巧地离开了，去亭亭房里，帮翠儿铺床去了。
　　宸王爷也没有让亭亭进去的意思，他站在门里，问门外的亭亭：“信既然收到，为何不回信？你不知道这样有失礼节吗？”
　　亭亭欠了欠身，回答：“‘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表达的是相思，王爷怕是寄错地方了吧。我一个被你捡回来的小小剑客，不足以让您寄这句诗给我，我只觉得害怕，也不知道怎么回你才不会得罪你，所以……”
　　宸王爷看着她，再看着她，但是她仍旧没有抬头看自己，他叹了口气，说：“你害怕什么，得罪我什么？怕我一生气，赶你走，你就无处安生了？”
　　亭亭点了一下头，说：“嗯，我现在真的没地方可以去，寄人篱下，总要乖巧懂事，不可非分之想了。”
　　“寄人篱下”这四个字深深触动了宸王爷的心，他当时刚去瑞王爷府上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成了长子长孙万般荣耀，他想起来的就是“寄人篱下”这四个字。
　　宸王爷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郎，亭亭说的话，有真情有假意，真真假假，怕是亭亭自己也分不清。他知道，他只是不想戳穿，但是他不会再义无反顾地冲动爱上一个女子，直至娶回家，但是连问都不问对方是否对自己是真心。他日后，无论娶哪个女子，他一定要对方肯定的，真切地告诉他，愿意做他的妻子才可以。
　　人，总是慢慢学着长大，对于感情，也会越来越理性。
　　亭亭跟自己在雪地里奋力杀敌，她完全不顾惜自己，一副誓死保护宸王爷的架势。宸王爷看出她对自己也是有点心意的，现在想来只是为了还了自己的救命之恩可能性更大，对自己男女之间的情爱之想，怕她还真的没有敢想。
　　她还情窦初开，小女人的心意，怕她自己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好吧，就这样吧，感情这种事情最没有痕迹可寻，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张晓穗看上了上官折翃什么，而自己，早已看穿了张晓穗不过是空有美貌而无心的二流角色，但是自己忍不住还是想保护她周全。恨张晓穗吗，恨的，恨过了，也不过还是放不下她。
　　本以为斩断情丝，入则一心侍奉母亲，养大欢欢，出则忠君报国，马革裹尸。然而，他遇到了亭亭，他又差点回到了那个不顾一切的少年郎，好在，这次，这个亭亭倒还算是冷静自持，谨守本分，自己大概又要回到国庆寺里的岁月，在朗月山庄里清修罢了。
　　宸王爷让秋菊把烛光挑亮一些，他打算晚上挑灯夜读。心境不佳的时候，或者听佛经或者看书，慢慢地心就静下来了。
　　雪夜里，风声呼呼地吹着，有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咔擦一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听得特别分明。
　　亭亭其实也是一夜未睡，宸王爷待她与众不同，她也不是完全不知，毕竟她又不是傻子，但是她知道宸王爷家有王妃，两人举案齐眉，是公认的恩爱夫妻。自己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亭亭绝不允许自己做这种事情的。这几年王妃身体欠佳，宸王爷居然就开始动心思了，可见男人的心实在没有定性。亭亭虽说也知道宸王爷看起来实在算是个好归宿，但是并不是亭亭的理想。亭亭想要的，不过是简单一些，纯粹一些，宁做农夫妻，不做公府妾。
　　也许过段时日，她会遇到一个男子，彼此真心爱慕，也许这个人永远遇不到，她会孤独终老，又或者她在哪次出使任务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角落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而宸王爷毕竟地位太高了，王府富贵，实在不是自己能高攀的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爷在朗月山庄也没呆几天也就回去了。春儿在他离开之前请示他，是否对亭亭要格外照顾，凡事向他汇报，他略一思索，回答说：“不必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他说完就匆忙离开了，也没有特别去跟亭亭告别。宫里开朝之后，也是很多东西需要宸王爷处理的。陈云继续跟着宸王爷，打理一切起居不说，还需帮助宸王爷处理很多人情世故，陈云这段日子也是忙得跳脚，用陈云自己的话说，还是在县太爷手里当个狗头军师的时候轻松自在，宸王爷笑话他没出息，但是也说：“是在外的时候，更自在，倒是真的。”
　　亭亭时常还是会接到一些任务，护送某家的公子安全回家了；护送某家的小姐安全成亲了；又帮人家送货了；或者帮人家报仇雪恨了；又或者干一些明面上不可以发生的事情……任务或大或小，千奇百怪，但是也没有夏荷某次接到的任务更怪——说替某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处理一下偷情的奸夫□□。亭亭问了很多遍夏荷，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夏荷只字不提，搞得亭亭好奇难耐。
　　春儿对亭亭的爱护有限，该派她做什么还是做什么的，亭亭抱怨少，能力强，用起来真是顺手，本来还嫉妒她有丫鬟伺候，但是现在看来，做她擅长的事情，才是明智之举。
　　而秋菊跟春儿不同，她会时不时帮助亭亭，觉得亭亭太辛苦了。
　　那日，春风和煦，万物生长，亭亭和秋菊两人得了空，坐在朗月山庄背后的小山坡上的草地上，看着远处的农田，有农民拔秧种田，又有人骑牛吹笛，好一副春意盎然图。
　　秋菊跟亭亭说：“宸王爷有心偏袒你，但是春儿却没有，这里又是春儿做主，所以，该忍还是得忍。”
　　亭亭感激秋菊开导自己，但是她的回答更有意思：“谢谢秋菊姐姐软语安慰，但是我不觉得这是坏事，这几个月的江湖闯荡，觉得自己成长很多，以前看不惯的人情世故，现在我都觉得自己也圆滑许多，春，也许只是想历练我。而我，的确需要更能干，只有自己越来越能干，才不会被人难堪。依靠别人的一点宠爱，怕是不会长久。”
　　秋菊，笑了，说：“我对你也是另眼相看的，我发现你跟别的只想找个好男人依靠的女子不同，而是想靠自己的能力，而非攀高枝。最近，听说你在跟着栗大夫学习医术，有没有学到一些东西了？”
　　亭亭说：“认识了很多草药和某个草药对应某种病症，栗大夫说我学得很快，有心收我做学徒呢？”
　　秋菊点了点头，说：“是的，你学得快，是因为你识字，我们这里识字的人不多，很多东西都只能死记硬背，依样画葫芦，自然长进就慢。”
　　亭亭看着秋菊，问了一句话：“春不是也识字吗？她可以教大家一些字呀，至少大家可以写自己的名字。”
　　秋菊噗呲一声笑了，说：“春识字，但是认的字也不是很多。她哪里可以当女先生呀？”
　　亭亭站起来说：“我可以呀，我可以让大家都跟着学一点字，这样，大家以后做事交流都方便好多了。”
　　秋菊说：“可以这样吗？春会同意吗？”
　　亭亭看着秋菊说：“你想学吗？”
　　秋菊正色说：“当然，我之前只能看懂琴谱，字根本不会认，我特别羡慕会读书的女子，也就是我为何总是羡慕你，又愿意帮助你。”
　　亭亭得意地笑了，对秋菊说：“这样，你让春当先生教大家，如何说动春，你肯定有办法。她教了一段时间，教不下去的时候，我自然会接上，那不就皆大欢喜了。”
　　秋菊看着她，一副机灵可爱的模样，说：“好，我愿意去试一试。”
　　宸王爷收到飞鸽传书的时候，是好久以后了。朗月山庄的生意也分淡旺季，旺季大家出任务，淡季，大家聚在一起学认字，也读一些浅显的书。教他们读书写字的也从春儿换成了亭亭。
　　宸王爷好久不来朗月山庄，是因为被皇帝派出去追查户部的贪污渎职案，本来这个事情不归他管，大理寺自然会追查，只可惜户部的柳大人实在是个厉害的角色，他不仅家里府兵各个身手不凡，他的那个儿子，更是武林上排得上号的高手，证据讲究的是人证和物证，重要的几个证人突然消失了，一些物证也不齐全，所以，皇帝成立了专门小组，要求宸王爷出面，帮助大理寺追这些人。
　　宸王爷一开始以为人证可能已经被灭口，大理寺说不会，因为牵扯太多，这些人，都知道一旦东窗事发，早就做了很多准备，他们肯定还活着，在某个地方。
　　因为那些人证知道的东西只怕不止户部的问题，其它相干的人也已经人人自危，但是千丝万缕的，也不敢把他们都杀了，一旦狗急跳墙，大家通盘皆输。
　　宸王爷带着陈云，另外又选派了王府里最精干的十名护卫，离开金陵，去往江州府去了，因为他们接到线报，那里出现了柳公子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