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之华》江畔树

25、第二十五章 小人之心

　　第二十五章小人之心
　　王爷提升了亭亭的地位之后，他马上修书一封，交代陈云替他进宫一趟，向皇帝禀报他收集的信息，让皇宫加强守卫。然后让陈云回到北静王府，保护王府里的老人和女眷。每年都有几次这种刺杀之类的，但是也都不会成功，皇族的男女虽然都是紧张准备着，同时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大事。
　　一切安排妥当，他只等着伤口完全好了，才动身回去。倒不是他怕疼，路上得不到医治之类的，他是担心他如果受伤的事情，被他母亲知道了，母亲是要担心坏的。
　　流连江湖不过会被责备几句，比起让别人担心，他宁愿接受责备。
　　过了几天，地上的雪，基本也融化了。
　　日子就到了腊月里的腊八了，秋菊早早就准备了腊八粥。大家吃过腊八粥，一群人在院子里的茶花下，准备着今晚的晚宴。茶花树长得比人还高，红色、白色、粉色……开了一院子，真是美艳，后院里更是红梅也次第开了，王爷站在梅下赏雪，大家不好去打搅。
　　王爷跟大家一起吃过晚宴，明早就要离开，回他的王府跟家人过年去了。于是，大家都在好好准备，算是提前跟王爷过年。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地忙着做春儿、秋菊指派下来的任务。
　　晚上不仅有大餐，还有雅乐舞蹈，算是很热闹的安排了。
　　入夜了，王爷坐在上首，左下坐了春儿，右下坐了贺叔。贺叔，主管朗月山庄的江湖人士。
　　春的下面安排了亭亭，贺叔的下面坐了栗大夫。
　　其他人也是依次坐的坐，站的站，在大厅里一起过年。先是给王爷拜年，然后王爷给大家发年礼，这些东西，春儿早早就做了安排，一切井然有序。
　　大家敬酒，吃宴席，总结今年的功绩和损失，也聊了聊大家来年各自的打算。
　　终于等到大家都期盼已久的环节。秋菊要跳舞了，一年一度，秋菊总是会为大家舞一曲助兴，那是大家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候。
　　陈云不在，没人抚琴，秋菊只好请了王爷亲自出马，说是让大家开心一下，希望王爷不要扫了大家的兴。大家都很期待，因为他们是真的从没见过王爷抚琴，他们也惊讶秋菊为何知道王爷会抚琴。
　　王爷居然破天荒地同意了。
　　王爷按照秋菊的要求弹了一曲《流水》，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真是一洗俗尘。
　　亭亭看了看秋菊的曼妙舞姿，然后就呆呆地听着古琴曲，看着王爷拨琴弦的手，那真是一双骨节匀称，手指修长的手呀。她都有些忘记了，不过是几天前，她还跟着宸王爷在雪地里拼死挣扎，也是那一双手，手起刀落，见一个杀一个。他的左臂还为此受了伤，现在这双杀人的手，居然能弹出如此清丽脱俗的曲风，亭亭不佩服也不行。
　　王爷抚琴，也看秋菊跳舞，他想起了自己的王妃，又是一年了，他又要跟王妃一起过年了。两个人假装恩爱夫妻，双方其实真的都是累了。
　　但是王府里的欢欢，还在等着他的父亲母亲回来，欢欢盼望的心是热切的。欢欢是无辜的，不知情的。一个孩子，应该拥有自由自在的生活。
　　王爷想起自己小时候，觉得自己孤寂、无处安放的童年，绝不可以在这个小孩子身上重演，他要扮演好父亲这个角色，虽然他觉得自己扮演得也很拙劣。
　　他心绪万千，但是指法倒是能保持一点不出差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受了多么严格的训练，才变成现在这样文韬武略，才艺俱佳的人。吃过的苦，都成了他现在手头的资本。
　　他感受到亭亭看自己的手的目光，于是看了眼亭亭。亭亭有这么高的武功，大概之前也是受过严格的训练，吃过非常人能受的苦楚的吧。夏荷顺着宸王爷的眼神看过去，刚好看到目不转睛盯着宸王爷手指的亭亭，她居然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王爷的手指看。
　　夏荷妒火中烧。
　　之前，夏荷有好几次机会跟着宸王爷和一些护卫一起出去。因为她是女子，这些男子总是对她相对照顾。而自从亭亭来了，一开始，夏荷还照顾她，后来，当她发现亭亭武功高于自己，又知书达理，她就觉得是威胁。而近几次，亭亭在王爷面前的表现实在太出彩了，她就时常觉得自己被替代，她内心是不甘心的了。
　　直到亭亭被突然优待，地位比春儿还高些，春儿身边也只是一个丫鬟，一个嬷嬷，而亭亭，居然都是两个。
　　她真是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但是在宸王爷面前她还是会顾及大家的颜面。
　　一夜歌舞升平。
　　初九，王爷用过早饭就离开了。他的马车刚离开，夏荷就让亭亭攀折些红梅过来，说是花瓶里也需要一些花来插。
　　亭亭身边的丫鬟翠儿和珠儿说自己可以代劳，但是夏荷还是坚持让亭亭去。理由也很充分：山庄里轻功最好的当属亭亭，梅树高枝上最红最艳的梅花只有她能摘下来。
　　亭亭走到后院，很多人也跟着过来，看看她的身手如何。
　　她果然不叫人失望，一伸展开，直飞上高枝，身法轻盈，采了好几枝最美的花儿。她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握着好几枝红梅，跟树底下的人们说：“这么几枝够不够美？”她的珠儿，翠儿都说很美。
　　夏荷也说美，让她递下来之后，再折几枝。亭亭自然说好。大家的目光都盯着亭亭的手，看她又要攀折哪一枝。
　　夏荷将一颗光滑的鹅卵石弹了过去，直中亭亭脚上站的那根树枝，树枝断了。亭亭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给自己使绊子，她失去重心跌了下来。
　　她摔了下来，虽然她凭借自己左手的树枝拉住自己，但是那根树枝实在太细了，树枝也断了。
　　化了雪的花园，地上是泥泞的了，她一屁股跌进了烂泥里，但是她的手里高高的举着那几枝梅花。她摔得很痛，但是她护住了那几枝红梅。她的衣裙现在也是泥污渍斑斑。珠儿和翠儿连忙过来把她扶起来，亭亭递给夏荷红梅，说到：“夏姐姐，够了吗？”
　　夏荷心里得意，表面上做出关切的表情，问到：“有没有摔疼了？”
　　气氛有些不对，因为好几个人突然恭谨地唤了一声：“王爷！”不是宸王爷又是谁。不是走了吗，怎么回来了？
　　宸王爷是回来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应该送两只信鸽给亭亭，这样子，有事情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联系了。他没进这个院子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在树上的亭亭，树很高，她站得更高。
　　但是，刚才他看见了那颗鹅软石，他没有冲出去帮忙的原因是，他原以为，亭亭完全可以应付，毕竟从那个悬崖掉下，都能安然落地的亭亭。
　　他只是没想到亭亭是个痴人——将几枝红梅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居然怕弄坏了梅花，硬生生将自己摔了。
　　他的脸色真的是很阴沉，他的眼神也有了杀气，他看向了夏荷，夏荷自知理亏，低头一言不发。
　　倒是亭亭像是没事人一般，根本不在意刚才自己坠入泥沼的尴尬，以及目前自己满身泥污的狼狈。
　　只是珠儿和翠儿因为担心受惩罚而惴惴不安。
　　宸王爷看她的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就更气了，说：“亭亭和夏荷都到我书房来。”
　　亭亭说：“我需要换身衣裳。劳烦你们两位多等我一下。”
　　书房里，夏荷又气又羞，眼泪都快出来了。亭亭进来的时候，就是看着一个委屈巴巴的夏荷和一个怒气强压着的宸王爷，还有书桌上有两个笼子，每个笼子里居然有一只鸽子，正在咕咕咕地叫着，跳着。
　　亭亭叹了口气，说：“算了吧，王爷，我也没伤着。何必让夏姐姐难堪。”
　　宸王爷白了亭亭一眼，回神盯着夏荷说：“解释一下，要不，你知道我会怎么惩罚犯错的人的。”
　　夏荷抬头看着亭亭，咬着嘴唇说：“她来了，王爷越来越重视她，我们都讨厌她。”
　　宸王爷本来是坐着的，嗖的一下站起来，喝斥道：“你说什么？还有哪些人？她陪着我出生入死，你们讨厌她？”
　　亭亭倒是淡定得很，笑了一下，跟王爷说：“王爷不必生气，小女儿的心肠你未必都懂。我来帮她说吧。王爷地位尊崇，模样帅气，待人和善，是许多姑娘的春闺梦里人。王爷待我好，为的是感谢我当日拼死保护王爷周全，而在她们眼里，只看到王爷对我的宠爱，而这种区别于她们的宠爱，让人妒忌罢了。”
　　平静诉说一番话，道理如此通透，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老练。
　　夏荷和王爷都有些吃惊。夏荷好死不死地问了一句：“你敢说你对王爷没有一点魅惑心思？”
　　亭亭看了看她，语气冷淡地说：“魅惑王爷？他哪里有那么容易被魅惑。王爷清风朗月一般，无论哪个女子见了动点心思不过是寻常。我比你们几个，有自知之明罢了。王府富贵，不是江湖小儿女可以宵想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你那么多春思漫漫。所以，我志不在此。”
　　宸王爷本以为两个女子为自己拈酸吃醋，听到亭亭说自己清风朗月，无论哪个女子见了都愿意动心思，他还心里有一点虚荣。待听到她说自己志不在此，又觉得好生失望。
　　虚荣心这种东西，人人都有，无关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