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SBR]自由鸟》Tritonlink

1、第 1 章

　　一天的开始究竟是在几点呢？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起点是在天不亮的凌晨，要抢在别人睡眠的时间里提前开始繁忙的工作。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这个时间却可以是更晚一些的清晨，或是上午，甚至是夜幕降临的时刻。
　　而对于密歇根湖畔的吕米埃庄园的管家和女仆们来说，在女主人在庄园落脚的三个月之中，每一天都要从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为接下来的一天做准备。
　　女仆们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每一个都有着美丽的面孔，叽叽喳喳笑笑闹闹地为彼此系好背后的围裙结。年到五十的管家先生永远比任何一个人都起得更早，六点钟，在姑娘们还在梳理长发的时候，他已经穿着整齐地等在小门边，从送报的人手中接过印着油墨的报纸。一份是本土的英文报纸，另一份则是连夜电报发来的小巴黎人，主人起床时尤其爱听那上面巴黎大学学生写的文章。
　　七点，整个庄园忙碌了起来。新鲜的牛奶和鳟鱼被送进厨房，带着些许腥味的生牛奶送上蒸箱半分钟，再加少许香草籽小火煮制；还在挣动的鳟鱼拍晕去掉鳞片和鱼皮，表面淋上柠檬汁和揉碎的迷迭香，肚里清理干净再贴好胭脂色的火腿片，放在烧热的盐块上慢慢炙烤。
　　九点钟准时，两位女仆端着盛放油膏盒子的瓷盘上了二楼，为还在睡眠之中的女主人做全身的按摩。一般来说不超过十分钟女主人就会清醒过来，语调温柔地和少女们说笑。
　　每一个服侍年轻的嘉尔曼小姐的女仆都发自内心地喜爱着这位女士，有的女孩会炫耀说今早小姐的手掌抚过了自己的脸，享受同伴们娇俏的笑骂。
　　就算是言行一板一眼的管家也从来不管束这些少女们的天性，他知道小姐最爱的就是被这样充满活力的美人环绕。
　　即使她本人就已经是一位美得惊动整个上流社会的美人了。
　　十点，嘉尔曼小姐用香片和盐水漱过口，擦干净被沸腾的水汽烘得粉红的脸颊，等着管家先生将餐车推进来。
　　“普洛斯佩，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她靠在枕头里，笑意盈盈地问向自己走近的管家。
　　她爱看美人，就算是银发苍苍的管家都是一副岁月沉淀出的优雅样子，他垂眸掀开餐车盖子，盘中摆着精心烹制的早餐。
　　“是鳟鱼，小姐。”管家语气温柔地为她擦干净手指，支起用餐的桌子。
　　鳟鱼身上绝大部分的肉都被剔除掉了，只剩贴着一根大鱼骨的薄薄一层。这一层肉末在烤制的过程中没有流失掉任何的水分，紧贴着的火腿更是为其增添了一份鲜美的风味。在家里的一顿饭不必在意形象，她大可以拿起最喜欢的这一块肉慢慢啃着吃。再用粘着油汁的手指端起牛奶喝，一脸的满足。
　　而管家也丝毫不管教她这种毫无淑女风范的行为，稳稳地坐在一旁的椅子里为她念今天的新闻。
　　刚读完法国与达荷美战争的最新战报，嘉尔曼小姐一边慢慢咂着鱼骨，一边模模糊糊地说：“把SBR的消息跳过去，都听腻了。直接读小说，今天有没有克莱门汀先生的新刊登？”
　　管家先是翻到最后，上下缓缓扫了一遍：“唔……今天也没有。”
　　“姆。”年轻的小姐不满地翘起嘴唇。她最爱听那些充斥着讽刺和黑色幽默的暗喻短篇，可惜最近那位先生似乎投资破产，焦急于债务和家事，已经好久没发表过那些辛辣而有趣的文章了。
　　“那位先生才华出众，不过似乎并不擅长资本的运作。”管家带点可惜地评价道。
　　嘉尔曼小姐不以为然地拿起纸巾擦擦嘴：“他最瞧不起比利时那位靠着殖民地发财的国王，要是懂得这些东西反而不美。”
　　她喜爱这种为生活所苦的天才人设，曾经不止一次资助过欣赏的画家或作者。或许是因为嘉尔曼小姐本身就是一位出色的歌唱家，所以对于拥有才华的艺术家格外欣赏。
　　“没有艺术家与冒险家的生活无聊至极。”
　　无论是盘中的鱼肉还是银杯里的牛奶，她都只吃了一半，并非是故意奢侈浪费，她只是习惯于提醒自己节制。饮食也好，穿着打扮也好，嘉尔曼小姐从来不在这些方面放纵自己过分享受。
　　对她来说，最享受的事就只有被品格美好的美人包围。只有在这一方面，她的要求比任何人都高。
　　吃过今天的第一餐，她开始为接下来的社交做准备。
　　每年夏天，这位闻名于整个欧洲上流社会的美人都会专程来到自己位于密歇根湖畔的庄园度假，据说那是她祖母的家族在将近两百年前置办的产业。那个曾经出过数位爵士的辉煌家族在革命中被化作飞灰，只在遥远的新大陆留下了曾经默默无闻的两处产业。其中之一是远在路易斯安那的甘蔗园，再一处就是这个夏日里气候舒适的庄园。
　　嘉尔曼小姐年轻，美丽，富有，还拥有着经营良好的产业。虽说自身是一名歌剧演员，不过祖上也是高贵的家族，更别提对于一些男士来说，她在舞台上顾盼生辉的模样绝不是减分项。
　　像这样的一名适婚年龄的优秀女人，每一天都有着无数宴会邀约在等着她。
　　即便是这个世纪才发家，浪漫的底蕴不如欧洲那么浓厚的合众国，也有着许多独特的风光。穿着燕尾服和长筒袜的男士们挥霍着手中的资本，眼睛里闪动着的是在嘉尔曼小姐的祖国看不到的野心勃勃。
　　而娶一位来自法兰西的美丽女郎作妻子，正是他们野心之中的一部分。
　　“今天下午，罗杰先生的夫人将在家里开茶会，您也受邀其中；夜里在拉丁顿有一场舞会，有几位政府官员已经确认会出席。”
　　管家在一旁沉稳地述说着一天的行程，三名巧手的女仆像花蝴蝶一样围绕着女主人，为她打理妆容。
　　嘉尔曼小姐闭着眼享受着少女们精心照料，悠悠开口：“我知道了。”
　　那张脸是典型的法兰西美人的脸，精致的面部轮廓，配上线条锋利而深邃的眉眼，不用什么浓重的妆容就足够吸引眼球。注意保养的雪白皮肤也无需白铅粉，只在高耸的颧骨上薄薄扑一层粉红色就够了。
　　只有口红，嘉尔曼小姐对于口红的喜爱绝不输给任何人。她贴身的小荷包里永远装着两支以上的口红，并上一些她喜爱的糖果，再加上几块指头大的宝石。她爱吃糖已经是密歇根的上流社会一个为人津津乐道的逸闻了，据说尤其爱用那洁白的牙齿把硬糖咔嚓咔嚓地咬碎，如果有人听到声音望向她，就会收到一个狡黠又灵动的微笑，鲜红饱满的嘴唇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她再不精心打扮也有一整条街的男人为她驻足，何况是盘了发，染红了嘴唇，耳朵上坠了黄金夜莺衔的滴血般的宝石。
　　她摇曳走上名利场，姿态和战场上的军人一般坚不可摧。

　　茶会无需赘言，不仅是男人，嘉尔曼小姐应对贵妇人也游刃有余。那双蜜糖色的眼眸真诚地望着人时，被专注看着的罗杰夫人居然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甜蜜感。
　　“下星期也想来和您喝茶。”
　　临走时，嘉尔曼小姐垂眸温柔地对送别的贵妇人这么说。
　　她的英语带了些法语的口音，腔调格外动人。
　　于是下星期一的下午就有了安排。

　　夜晚，她从踏下马车的那一刻开始与不同的人谈笑风生。
　　在这里没有人会用嘉尔曼这个名字称呼她，大家明面上都十分尊重地叫她“吕米埃小姐”。
　　“吕米埃小姐！我们的大歌星，大家都在期待你的到来！”
　　举办宴会的是密歇根有名的大资本家，资产不知高出嘉尔曼多少倍，却甘之如饴地在她面前摆出低姿态。见她进了大厅，远远地就带着香槟快步迎上来。
　　嘉尔曼倒毫不羞怯，接过冒着气泡的金黄色饮料，挑挑眉，笑得带点调侃：“哦？有多期待啊？”
　　这么个有点小邪恶的笑容直接勾住了在场绝大部分男性的眼睛和心。

　　除了一个男人，一个带着自己的妻子前来，并且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男人。
　　史蒂芬史提尔，已经人到中年，这个数次在人生的道路上跌倒，头破血流，又数次爬起来的男人，对于嘉尔曼吕米埃堪称魔性的美丽有着非同一般的抵抗力。
　　他已经得到了生命之中最为宝贵的女人，二人一同为了最崇高的那个梦想奋斗，对他来说嘉尔曼吕米埃的名声再大，容貌再美都没有任何吸引力。他今天是经人介绍来这个宴会寻找新的投资者，这个法国来的歌星听说有些祖上传下的产业，不过对于史蒂芬史提尔来说，还远远看不上眼。
　　或许他本人在这个阶层里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人物，不过史蒂芬比任何人都有信心，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事一定会名留青史。
　　“Steel Ball Run”，横跨北美大陆的竞技比赛，这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赛事！
　　举办一个像这样的充斥着伟大冒险精神的赛事，其愉悦哪里是和一个空有美貌的女人调情能比拟的！
　　或许是史蒂芬心里的傲气自目光中表露了出来，嘉尔曼原本还在和身边数个上流阶级面孔漫不经心说笑，忽然在某个时刻，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一般，悄然回过头与正盯着自己的史蒂芬对视了个正着。
　　“！”
　　史蒂芬没想到这个女人对视线是如此的敏感，还惊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没有转开目光，而是坦荡地与她对视，还倨傲地点了点头。
　　嘉尔曼向着他的位置看了片刻，忽然收敛了笑容，将酒杯随手递给路过的侍者。
　　原本围绕着她的男人们吃惊地看着她说了声稍等，就大步走向了史蒂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