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知返》鹤同尘

65、第六十三章

　　用于完成星际移民的飞船有特别的识别系统，每个人拿到的船票也都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防水防火。

　　解长夜开始还以为有多稀罕，最后拿到手里，同普通的机票也没什么两样。

　　霍元夕将行李箱打包好，交给上门来取件的机器人。他回头看见解长夜对着那张船票皱着眉，道：“怎么？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有点。”解长夜挠了挠头，“我还以为手感和普通的票会有些不同，结果并没有。”

　　霍元夕想了想，拿起桌上的一杯水，递到解长夜的面前道：“暂时找不到打火机，只有水，你把票放进来试试？”

　　解长夜赶忙后退一步，将船票护在怀里，“那还是算了。”

　　霍元夕笑了一声，道：“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

　　解长夜道：“问啊。和我你还客气什么？想问什么？随便问。”

　　霍元夕将水杯放回原位，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希望能够第一批离开？明天走和后天走其实差得并不多。天还没有塌，我同你认识这么多年，从不觉得你是贪生怕死到这种地步的人，更不觉得你是那种非要通过这种渠道满足自己自尊心的人。”

　　解长夜抿着唇，左手拇指和食指在船票上轻轻地摩挲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将实情说出来：“其实明天走不全是我的意思。”

　　“你家人希望你早些离开？”霍元夕恍然大悟，解长夜是被收养的，解家一定十二分地在意他的安慰，在经济能够承担的情况下，自然希望他早些去到安全的地方。

　　解长夜摇了摇头，“也不是全是我家人的意思。”

　　“那还有谁？”霍元夕随口道：“总不会是我爷爷吧？”

　　解长夜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神替霍元夕确认了方才的猜想。

　　霍元夕不敢置信道：“真实我爷爷的意思？他亲自打电话过来同你说了？为什么？我爷爷怎么突然…”

　　“有件事不知道你是否清楚。”解长夜的语气很平静，还带着些许刻意的抚慰，“你父母当年海难，在他们上船之前有一个小插曲。”

　　霍元夕略想了想，道：“你是说，他们同一对兄妹换了船票的事情吗？那对兄妹希望同他们的父母一船，但是当时买票的时候疏忽。所以我父母就答应同他们兑换船票。”

　　“据你爷爷说，你父母的船票和那对兄妹的船票，出行时间也是正好差一天。”解长夜道。

　　霍元夕眼眶有些红，他仰起头叹气，“我懂了。”

　　解长夜上前将霍元夕揽入怀中，道：“没事。”

　　“嗯。”霍元夕勉强笑了一下，“我就是有些心疼我爷爷，我失去了父母，他也失去了儿子和儿媳。我只是会在某些时刻想起他们，爷爷却似乎一直这样深刻地记着当年的事情。”

　　解长夜拍了拍霍元夕的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人需要被记住，如果某人的姓名和事迹世界上无一人记得或知晓，那才是真正的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霍元夕问道：“如果这份记忆会让人痛苦万分呢？”

　　解长夜轻轻地揉了揉霍元夕的头，“如果是我，哪怕是痛苦的记忆，我也甘之如饴。”

　　霍元夕吸了吸鼻子，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你不记得你的亲生父母吗？”

　　解长夜摇了摇头，将方才的话几乎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希望我记得，哪怕是痛苦的回忆。”

　　“记忆终究不是存在。”霍元夕伤心道：“哪怕记得，他们也回不来。”

　　解长夜道：“可是记得，他们至少不会离得太远。”

　　霍元夕叹了口气，虚无缥缈地存在于人的内心，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他想要的，是有温度的拥抱。

　　解长夜打横抱起他，“别想太多了，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地球了，今天早点睡吧。”

　　霍元夕在解长夜关灯的那一刻突然按住他的手，“今晚…我晚饭吃得还挺好的。”

　　解长夜看向他，目光中满是疑惑，“嗯？”

　　霍元夕打开床头柜，红着脸拿了些东西出来，“在地球的最后一个夜晚了，结婚证也领了。”

　　解长夜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就偏开了视线，“开着灯，你可以吗？”

　　霍元夕出于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反问道：“关着灯，你可以吗？”

　　“啪”的一声，解长夜关上了灯。

　　窗外的雨下了两天了，本已渐渐变小。或许是想同室内的喘息声较劲，又蓦然下得大了些。

　　第二天清晨，夜雨终歇，云雾散去。当阳光照射大地的那一刻，解长夜同霍元夕手牵着手，登上了飞船。

　　“刚刚路过星暮，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去楼上看看。”解长夜惋惜道：“也不知道楼顶的那些菜有没有发芽。”

　　霍元夕问道：“发芽了怎样？你会留下来吗？”

　　解长夜果断道：“不会。”

　　霍元夕道：“那便随它们…”

　　解长夜抢白道：“可是会更安心地离开。”

　　“那就当成念想吧。”霍元夕笑了一下，“给自己一个，未来不会忘记甚至希望重返这个星球的理由——我种的菜，到底发芽了吗？”

　　飞船缓缓升起，飞行了十分钟左右，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摇晃。

　　霍元夕看向外景显示屏，发现是遇上了一座活火山突然喷发。飞船躲闪不及，很快即将陷入喷薄而出的火山灰之中。

　　在一片尖叫和抱怨声中，霍元夕无言地握紧了解长夜的手，另一只手按在安全带的按钮上。

　　解长夜伸出另一只手遮住他的眼睛，侧头在他耳畔落下一个亲吻，柔声道：“数五下。”

　　“五。”

　　外景显示屏变得一片漆黑

　　“四。”

　　飞船的震动感依旧十分强烈。

　　“三。”

　　飞船进入了加速上升阶段，似乎还借助了火山喷发的力量。

　　“二。”

　　外景显示屏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一。”

　　机舱内传来一切无事的广播。

　　“各位亲爱的乘客，本飞船由特殊金属制成，能够耐受极端高温和低温，火山喷发并不会对飞行造成影响，请大家放心，不要慌乱。”

　　解长夜移开了捂住霍元夕双眼的手，霍元夕如释重负地看向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是数五下？”

　　解长夜将手掌摊开，掌心全是汗，“我能够冷静的极限就是五秒。”

　　霍元夕压低声音问道：“五秒之后如果没有广播，你会怎样？”

　　解长夜指了指自己的安全带按钮，“解开它，然后抱紧你。”

　　霍元夕笑道：“抱紧我有什么用？”

　　解长夜指了指霍元夕另一手的动作，道：“你方才不也打算这么做？你抱紧我有什么用？”

　　霍元夕甚少说什么情意缠绵的话，这是为数不多的几回：“化成灰也不至于到处乱飘。”

　　解长夜听后，挑了下眉，看着霍元夕问道：“是情话？”

　　霍元夕对上解长夜目光，眨了下眼，答道：“是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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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机组人员几秒钟就反应过来然后拿起话筒发广播速度其实挺快地了。其实大概都知道飞船牢固并不会出事，但是真的遇到了那种紧急情况还是难免害怕的。
2.和以前相比少了字数就是洞房花烛夜的留白。
这里...多说一句，性教育的知识很重要，前期准备（润滑）同安全措施（避孕）一定要做到位。
3.鹤：为什么不喜欢说情话。
霍：因为写多了觉得没什么感觉了。
鹤：那怎么最后突然对他说了。
霍：都说了是承诺了。再说了，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不停地同他讲好听的话。
鹤：在酸了在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