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知返》鹤同尘

4、第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昨天搬家没有休息好的霍元夕顶着黑眼圈将优盘交给柳扶风，“小柳，这是《穷途》的定稿。既然昨天敲定了大主题，那这一次就不用省经费了。之前我说可以考虑撤换的声优，也直接奔着最合适的去。”

　　现在广播剧的拍摄，都是定了项目之后第一时间上传三章约一两万字左右的剧本调动一下观众的积极性。随后几天放出先导预告片，主要人物同观众见面。这也就意味着，一旦确认定稿，就不能再后期调整，至少不能调整前三章的剧情。所以一旦编剧交定稿，也就意味着广播剧正式官宣，可以公开开始选角、预备录制了。

　　柳扶风郑重地双手接过优盘，“得令！”她瞅了瞅霍元夕一脸疲态，问道：“不过，霍老师你怎么了？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霍元夕点点头，还打了个哈欠，“因为搬家，所以弄到挺晚。”

　　“搬家？”刚刚到办公室的侯津渡和邹朴卿凑了过来，“天呐，你搬家怎么不喊我们帮忙？”

　　“就是就是，请了搬家公司吗？”

　　霍元夕没有想到大家都这么热情，“那个…有人帮我，也请了搬家公司，谢谢大家了。”

　　“谁帮你了？”邹朴卿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你搬家？搬去哪里？你的新家还没有装修好不是吗？难道是…”

　　霍元夕开始怀念大家最初认识的时候，彼此都还保持着拘谨，“不是女朋友。”

　　邹朴卿的八卦之火急剧转换为兴奋之光，“霍老大这么优秀的人都还没有伴，那我就对自己的现状更加满意了！”

　　解长夜走了过来，“嗯？干嘛？怎么都围在这里？是不是《穷途》定稿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开始兴奋了？”

　　柳扶风问了句，“诶？老板你怎么知道定稿了？”

　　解长夜很是自然地道：“我看着元夕写的啊。”

　　“你看着霍老师写的？”柳扶风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霍老师昨天刚好搬家。”侯津渡也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

　　“而且老大还不是搬去自己的新居。”邹朴卿更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霍元夕无奈道：“我的房子租起也快到了，新的房子其实也就在解长夜隔壁，然后他做饭好吃，我就搬过去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机快乐地回了办公室，邹朴卿居然还是连蹦带跳。

　　霍元夕看着三人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无奈，要是真的如他们所想，倒是也好。可是昨天搬家的时候，解长夜的种种表现真的就是铁哥们，不能更铁了。要不是他们二人合伙创建的公司，霍元夕真的会以为，解长夜是怕自己最后犯了胃病影响了工作效率而不影响他压榨自己的劳动力，为公司创造更多的财富。

　　好吧，霍元夕承认，这位铁哥们的眼神中是有一丝欣喜的，但是那丝欣喜丝毫没有激起火花的趋势。如果将爱意比作氧气，那解长夜的眼睛中一定是二氧化碳一类的气体，那个带火星的小木条还没有伸过去，就灭了。

　　霍元夕看了看自己左手小指上的尾戒，露出了一个略微有些苦涩的笑容。

　　解长夜的心情其实也不是很好。

　　他那么“真诚”地邀请霍元夕过去，结果霍元夕居然就像是去餐馆吃饭一样。不对，去餐馆吃饭的时候霍元夕还会对着店员友好地微笑，遇见粉丝还会合影给签名。但是面对解长夜，除了默默地吃完饭之后就是默默地去码字。

　　解长夜全程只能看到霍元夕窝在客厅一角打字的身影，他怎么可能猜不到今天《穷途》定稿？当然了，最最重点的还是，解长夜不知道该怎么和霍元夕交流。

　　他目前可以肯定他对霍元夕确实是有意思，但是鉴于他没有和姑娘谈过，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总而言之，他看见霍元夕就是会嘴角上扬，听见他的声音…哪怕是他打字的声音，心里也会觉得踏实。

　　问题在于，他并不确定霍元夕对他的感情。

　　霍元夕这个人，当真是外表春风十里，内里冰冻三尺。你同他交谈，那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个人亲切；但是你同他交心，那便是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人无情。

　　所以，问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且剖白这件事情，万一出了点啥毛病，解长夜目测他也只有抱着星暮的大腿才能留住霍元夕，至于兄弟？想都别想。

　　解长夜看着霍元夕方才的表现，更是无奈，心中吐槽道：“怎么一点点害羞都没有啊？不是都说喜欢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亲密的接触，大概率会脸红吗？怎么我的知识欺骗我呢？”

　　解长夜看见霍元夕的尾戒，就更惆怅了。他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不婚不一定不爱，说不定…”

　　就在解长夜内心不断求索的时候，霍元夕猛地一下出现在他的面前，“干什么呢？”

　　“啊！”解长夜被霍元夕喷吐的气息激的老脸一红，慌忙后退一步拉开些距离，“怎…怎么了？”

　　霍元夕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莫名其妙得紧，他微微皱了下眉，“你昨天不是要我一散会就把剧本发给你吗？定稿没有修改太多，五分钟后贵宾休息室，我们讨论一下人物和剧情。”

　　解长夜懵了，昨天他满心都是“霍元夕要搬过来”、“啊他搬过来了”、“啊好开心”、“啊好激动”这样的情绪，就算他看了剧本也着实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理解。

　　哦，有一点。

　　那个人物名有些敷衍。

　　但是似乎是故意的，双男主一个就叫“一”，另一个则是叫“1”,男二名字叫“二”，依此类推。

　　不过这个“深刻”其实是和他以前相比，虽然参与讨论还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是在解长夜心中，“能够”参与讨论是作为主役看过剧本后的底线，所以完全没什么好骄傲的。

　　“听到没？”霍元夕伸手过来抚上他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怎么注意力不集中？”他收回了手，想了想之后猜测道：“难道你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是我打字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吗？”

　　解长夜正在想着出言解释，霍元夕就接着道：“对不起啊，因为昨天搬家花了点时间，加上吃饭不是吃的速食，所以改剧本的时间往后推延了。”

　　解长夜心中翻了个白眼，“又来了。”

　　以前每一次他以为自己同霍元夕的关系已经很好的时候，每一次就在他要准备表明心意的时候，霍元夕都会掐着点，摆出客气疏离的姿态。

　　这语气，听起来柔和，实际上锋利得很。

　　正是因为没有熟到可以仗着你的包容为所欲为的程度，才会一直自顾自地道歉。

　　解长夜摇头，“没事，是我昨晚在看书，睡的晚了些。我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的，你打字到几点我都不知道。”

　　霍元夕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那就好。”他看了看表，“三分半钟之后开会，别忘了。”

　　贵宾休息室闲置也是闲置，还不如拿来开小会。毕竟有些讨论还是不宜过多人听到。尤其是这种正在预发布阶段的广播剧，万一敌方奸细埋伏。

　　“敌方奸细埋伏”那自然是出自解长夜的脑洞，霍元夕被他的想法“蠢”到，还特意给他写了个小剧本“聊表心意”。

　　三分半后，会议准时开始。

　　这是时间观念严密的霍元夕一贯的作风，更是说一不二的解长夜效率高的原因。至于柳扶风，她一直都是跟着团队的节奏走，这是她的基本素养。

　　为了满足人们想要了解对广播剧到底是如何筹备的这一欲望，星暮工作室首次推出了筹备阶段花絮，大获成功。之后几乎所有广播剧都会录制最初准备阶段的那些讨论，作为一种福利来播出。

　　在柳扶风示意录音笔已经正式上岗了之后，霍元夕开门见山地问道：“剧本看了之后，长夜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容后再说，我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男主的名字叫‘一’啊？”解长夜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捣乱，“还有那个，他的机器人，虽然不知道是谁配，但是我看似乎也是主役，它的名字居然名字是数字‘1’.”

　　霍元夕看向柳扶风，“你也有这个疑问吗？”

　　柳扶风点点头，“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刻意安排的。以前霍老师的剧本取名字都十分考究。”

　　解长夜也赶忙补充道：“我也知道是刻意安排的，我就是好奇一下背后的故事。”

　　霍元夕扫了解长夜一眼，“因为是末世背景，所以想要给出一种人心慌慌，所有人都一样、无分别的感觉。大多数时候，我们第一次判断一个人，不是见面，就是听别人对他的传言。但是对于小说、广播剧这一类看不到脸的角色而言，就是名字了。”

　　解长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比如说，我给上一部《彼岸回声》的男主定名忘川，你们当时看到这个角色的时候脑海中大致会有一个自己的构想对吧？”

　　这是解长夜配的角色，他最有发言权，“对，我当时就想着，这个人物应该很有故事，并且我主观想他的声音也应该是那种，带着些空灵和怅然的。最后果然，我看下去之后发现，他是一只孤徘徊太久的孤魂。而魂魄这种无实体的生物？姑且这样说吧，他的声音在我的认知中就应该飘一些。”

　　“那你看到‘一’这个名字之后，有其他的感觉吗？”霍元夕问道。

　　解长夜诚实地摇了摇头，“除了有接着往下欲望之外，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任何感觉。”

　　霍元夕打了个响指，“要的就是这个感觉。末世之中，人情淡薄，没有人会有闲心去揣摩你的名字之后的深意，连你的自己都对名字无所谓了。我觉得这种…混沌的世界，就很有味道。”

　　柳扶风很是速度地记了些笔记，这个到时候在花絮里要重点放的。

　　解长夜道：“嗯，这个点真的很抓我，我完全认同。其实整个剧本看下来，我也觉得‘一’这个角色，他其实是很多人的缩影，并没有太过出彩的一个点在里面，和二三四五六相比，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这个故事是以他的视角展开记述的。”

　　霍元夕满意地点点了头，嘴角露出笑容来，“是这样。”

　　解长夜挠了挠头，“那个，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数字1是谁来配啊？他这个机器人的声音……我就是好奇而已。”

　　柳扶风其实也很好奇，毕竟业内似乎没有能够配出机器人腔调的人存在。

　　当然了，有还是有，只不过霍元夕一定不是很满意。

　　“机器人当然是机器人来配啊。”霍元夕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能够成为一个问题，“我准备让后期来调教，要么电子合成，要么去买一台机器人过来。”

　　解长夜真的是当场笑了出来，“你认真的？”

　　霍元夕笃定地点点头，“不然呢？好不容易可以一秒钟定下一个角色，我想都不用想的那种。”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解长夜有时候也会配协役，在霍元夕这里，资历是第二位的，“音准”才是第一位的。

　　资历可以靠后天不断练习来提高，甚至是配音导演帮助速成，毕竟基本上都是科班出生，底子还是可以的。但是那个声音，那种感觉，确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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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对其实挺纠结，大概是是我写过的里面最纠结的一对了。
不是误会，就是怕。怕结束，所以拒绝开始的那种“怕”。
生活中真的遇到这样的朋友，就算话到了嘴边都不敢说开，是真的怕说开了什么都没有了。毕竟世界上还是没有几个人有胆量说对他人的心拿得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