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eaper 7·实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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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
直到看到拉斐尔一身正装前来，尤利尔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消息发出的时间有那么一点过于过分。
不过拉斐尔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他进来就利落的脱掉繁复精致的外套，十分自然的拿起了一件实验室量产的白大褂换上，只是扭头看到尤利尔的脸时，神情隐约有那么一点不忍直视。
尤利尔大约有段时间没有修剪过头发，因为长过肩膀行动不便而被他潦草的扎了起来，他扎头发竟然是用的一截实验用软管。
“呃，你今天有活动要出席吗？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么急……”尤利尔抓抓头发，有点心虚的看着拉斐尔，作为埋头实验室深居简出的典范，外界的信息总是慢一步传进这所研究所。
哪怕是当年晨星之乱，尤利尔都是出去申请经费时才知道顶头上司叛变了。等过了俩月新上司上任来视察工作，他手下的精锐研究员还一半把米迦勒当成路西菲尔，一半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米迦勒是谁。
虽然那之后尤利尔已经有意识的关注外界的信息，但往往在实验关键处，他还是会无意识的忘记关注外面的事情。
“没关系，有人会处理的。”拉斐尔昨天已经知道米迦勒会去现场，才能走的这么干脆，“这么着急叫我来，发现什么了？”
畸变病的研究由尤利尔手下的研究所和拉斐尔手下的医疗研究机关联合开展，前者是天界炼金术革命、机械革命的发源地，涉猎领域囊括炼金术、机械学、神秘学、星象学等等所有前沿领域，是实质意义上的黑科技研究所；后者则长期只专注于药品研发和疾病治愈方向，相比之下有些寂寂无闻。
二者素来有着长期合作的传统，不过尤利尔还奋斗在研究一线，拉斐尔倒是已经不太参与，顶多关键时立几个项目，批几份研究报告，剩下的由着学生们折腾了。
“跟我来，详细数据我就不念了，你要看自己看就行。”尤利尔招招手，带他进了另一间实验室。
墙壁与四周都用光洁的水晶打造，让这个房间看起来格外明亮，一尘不染的实验台上摆放着十几个泡着黑色组织的样本罐，另一边则排列着几排记录水晶。
尤利尔从记录水晶中挑了一个出来递给拉斐尔：“我们重复了大约六百次实验，在高倍观测下发现畸变组织的演化整体上呈现无序状态，和之前的结论一致，但重点不是这个……我找你是想确认一件事，你还记得最初的七日吧？”
传说神用七日创造世界，但事实上这七日只是一个模糊的统称，并不是通常概念上的七个昼夜。
拉斐尔一目十行的扫过实验数据，眉头越皱越深。
“第一日，神创造最初的天使，第二日，天地从混沌中分离，第三日……”尤利尔把那些泡着奇怪肢体的样本罐推开，从角落里抱出了一个特殊的罐子，“创造最初的生命。”
罐子里面是一颗完整的眼球，漂浮在粘稠的生物培养液中，因为他的动作缓慢的转过了一个角度。
拉斐尔翻到实验记录的最后一页。
这一页实验记录异常简洁，实验员只是给收集到的实验组织依次添加了同一种变量。
“……圣土？”拉斐尔盯着这个单词看了片刻。
“噢，父神创造人类时剩余的材料，之前一直留在伊甸园，后来伊甸园被划给神圣天使学院做新校区，有些东西不太好处理，米迦勒问我要不要，我就给带回来了。”尤利尔解释说，他从实验台上拿了一个水晶圆球走过来，“不过时间过去太久，里面残留的神力一直在消逝，早就不能再拿来创造生命了。”
拉斐尔没说话，实验记录只有简洁的半页，却记录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过程：
……将α物质依次加量倒入样本罐后，1号到9号实验对象均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经过测量，变化速度与变量数量呈正相关。
……1号内部出现少量可识别的正常组织；2号表面出现的正常组织面积扩大。
……6号整体呈现出近似正常的器官形状；在外部观测下，7号试验组织完全正常。
……加入变量6小时后，9号实验对象对外界刺激做出了一定反应。
……实验结束24小时，9号开始迅速衰败。
……36小时，8号出现异常。
……1号几乎毫无变化。
……变化结束后，取出少量变量作为样本进行检测，其中缺失了力量反应，与一般土壤无明显区别。
“这是10号。”尤利尔一手抱着罐子，罐子里那颗眼球上的神经埋在底部的泥土中，像一株造型奇异的花，“我加入了9号两倍的量，一个小时后，它就变成了这个样。”
拉斐尔看着那颗眼球，眼球与正常的组织无异，表面出现细微的血管，巩膜为常见的褐色。
尤利尔另一只手按动了那个水晶圆球，圆球内迸发出光亮，紧接着，罐子中的眼球立刻做出了反应，它迅速的转了个角度，让强光无法刺激到自身，仿佛一个真正的活物。
“对外界刺激可以做出明显反应，就像这样，所以我认为在某种意义上，它具有生命的特性。”尤利尔关掉了圆球，它不在发光，他把圆球揣进口袋，把沉重的罐子放回实验台，然后给拉斐尔指了指稍远处的那一排罐子，“1号到9号在那。7、8、9号都已经完全死亡。”
“……创造最初的生命。”拉斐尔的思绪接上尤利尔提起的那个话题，“你是觉得，这和父神创造生命的过程有关联？”
“我想，也许它们无序的分化并不是为了消亡，而是某种本能的新生，但这个过程缺少了一些东西，最终导致了不良的结果。而只要给予它缺失的部分，它就能完成使命。”尤利尔盯着那颗眼球，低声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你有什么看法？”
“最初的生命需要在神意的引导下才诞生，就我所知而言，我无法反驳这个猜测。”拉斐尔凝视了那排仿佛凝固着生死的玻璃罐许久，才轻声道，“但如果这个猜测成真，那么其中涉及的问题就不再是我们在实验室能解决的了。”
“那谁来解决？”
“神，或者魔界那位，而且就最近的消息来看，我怀疑他们已经行动了。”拉斐尔顿了顿，“……说起这个，你还记得拉结尔吗？”
尤利尔一愣，过了几秒钟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挖掘出这个名字所属的对象：“他不是在那次异象里失踪了吗？怎么提起他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我那时候就觉得他很奇怪了。”拉斐尔抱臂靠到墙上，或许是因为陷入久远的回忆，他说的很慢，“……作为同时诞生的创世天使，他懂的东西多到根本不应该是那个时代存在的知识。”
尤利尔眨眨眼：“呃，我以为那是因为他的权柄是智慧。”
“与其说过人的智慧，在某种意义上，在我看来那种能力更接近于全知，我一直怀疑他和我们不一样。”拉斐尔没有回答他，而是无意识的用食指敲打着实验台台面，“……再说现在，如果实验所反应的问题从创世最开始就存在，或许拉结尔的失踪也是其中的某个过程之一。”
“从创世至今……”尤利尔在脑子里转过了一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道，“按照魔界给的统计数据，最近几百年来，畸变病的发病率大大提升，甚至连堕天使中也出现了成倍的患者，但在这之前，畸变病的发病率长期保持在稳定的万分之五左右。”他神情变得凝重，“这是否在暗示，这几百年来，某个问题的情况在迅速恶化？”
……
第一狱。
最靠近红海的第一狱有着魔界最优秀的自然气候，这里的土壤能养活绝大多数植物，空气中没有毒素飘散，也几乎从来不会出现“死地”。
最早一代跟随贝利亚尔堕落的天使就定居在第一狱的萨伦山谷附近，并且以此为中心向外围迁移。
这些最早的天界移民没有经历过晨星时代的辉煌，对天界的怀念极其稀少，又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同化，比起后来晨星之乱来到魔界的堕天使，他们更认同自己是恶魔的一支。为了区分他们，恶魔们专门给这批堕天使起了个称呼，叫“萨伦的黑天使”。
萨伦的黑天使们是堕天使中极为特殊的一支，他们普遍对魔王的认同并不高，这数千年来，黑天使们始终供奉着当年带领他们祖先来到魔界的初代炽天使，也是第一个堕落的炽天使，贝利亚尔。
贝利亚尔已经很久没有插手过第一狱的事务了。
魔界虽然明面上有着七位大君，但地方都仿照天界模式建立了完善的行政机构，大君这个名头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摆设——至少在贝利亚尔这里是的。
这位以怠惰为名号的大君名副其实。
在第一狱可以独立运行后，他就基本撒手不管，过上了除了睡觉就是找乐子的悠闲退休生活。
然而最近，他的退休生活遇到了一点挑战。
怠惰大君的居所位于萨伦地区的最高处，在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萨伦城。宫殿顶层的露台处，贝利亚尔正躺在他最喜欢的躺椅上，拢着手打盹，黑色的卷发一直垂到小腿，随着摇椅一晃一晃。
侍从都已经默契的退下，不来打扰他的安眠。
偏偏有一只黑色的鸟在这时精准的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在了贝利亚尔摇椅的扶手上。
贝利亚尔掀开眼皮，跟这只散发着别西卜气息的鸟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对它摊开手。
魔法构成的小鸟跳到他的手心，融化成了几行字迹。
贝利亚尔粗略一扫，别西卜简单说了一下米迦勒来魔界的事情，并且怀疑最近有人在准备搞小动作。
“……你、自己、小心。”贝利亚尔眯着眼看完最后几个字，哼笑一声，挥手扬散了这把元素。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准备重新找回睡意，却忽然听到空旷的走廊内传来有规律的鞋跟与地面磕碰的声音，频率很快，熟悉的让他心惊肉跳。
贝利亚尔几乎已经养成了听到这个声音就想跑的习惯，然而在他从躺椅上起来前，声音的主人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有着栗色卷发的青年用鹿一样的黑瞳看着他，露出一个柔软又无辜的微笑：“您已经讨厌我到听见我靠近就想离开的地步了吗？”
贝利亚尔看了看他，确认自己避无可避，便拢了拢衣服又缩回躺椅里，摆烂般的长叹一口气：“小萨拉，如果你不每次出现都叫我去工作的话，我其实真的非常喜欢你。”
“抱歉，但那是您本来就该完成的工作，您已经把它们推给秘书这么多年了，身为您的助手，我认为有必要让一切回归正常。”青年语气温柔，但态度却无比坚决，“您可是堂堂怠惰大君，怎么能如此失职呢？”
贝利亚尔生无可恋的道：“其实我十分愿意把这项重任交于你，我只想拥有安静而不被打扰的生活就够了。”
“您又在开玩笑了，就算更换了魔偶的身体，我也只是个人类而已。”萨拉平静的说，“好吧，您可以再休息一个小时，但您今天务必批完桌上的文件。晚上我会去取。噢，对了，我来找您是为了另一件事。”
他神秘的压低声音：“库斯蒂尔传来新消息，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希望我们按计划进行。”
贝利亚尔听完低头思索片刻：“罗弗寇那边进度怎么样？”
“为了不打草惊蛇，第七狱情报部门的行动十分小心。目前还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萨拉摇头，“以及，按照约定，接下来我将带着您的信物前往库斯蒂尔，今夜就是启程的时候。”
“你自己小心。”贝利亚尔点头，想想又不放心的嘱咐道，“魔偶虽然可以更换身体，但并不是百分百成功，你最好保护好自己的核心。”
“当然。”萨拉扬起笑容，“对了，还有一件事。就算我不在这里，您也不可以一天到晚只睡觉。”
“……你快走吧。”贝利亚尔立刻闭上眼睛，挥手送客。
萨拉似乎笑了一声，随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贝利亚尔第不知道多少次后悔，当年一时兴起把这个意外流落到魔界的人类捡回来的行为。
他一个怠惰大君，在第一狱躺平这么多年，捡回来一个可怜的人类竟然是个万里挑一的卷王，而且萨拉还要带着他一起上进——这是何等不幸的命运啊！
作者有话说第7章 Cheaper 7·实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