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的网（旧2）》迩旬

45、第四十四根蛛丝

　　“你们听说了吗？这学期我们班要来一个留学生！”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没看见校长在推特发的他和托尼·斯塔克的合照吗？！”
　　“看见了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墨水吧……”
　　“请说英语。”
　　“The斯塔克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当然是为了给某人办理入学手续！”
　　“你是说——”

　　彼得刚进教室，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就听见前桌的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上帝作证，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不过她们自以为压低的音量在他听来跟正常说话没什么区别，彼得甚至不用凝神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当然知道前桌女生讨论的人是谁，但他现在可真有点不敢面对她。

　　当时为了尽快给爱丽丝办好入学手续，托尼确实亲自来拜访过校长先生，但按理说爱丽丝的具体信息应该是不会被泄露出去的。
　　就像哈里在这个班上待了三年了，直到这个暑假他频繁跟随父亲出现在新闻上之前，大家也都不知道他其实是奥斯本市长的儿子。

　　女生们的悄悄话还在源源不断地传入彼得耳中。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
　　“确实，不然这也太巧了点。……不过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我们班？”
　　“我刚刚看见她跟着斯宾塞先生进办公室了！”
　　“长什么样？”
　　“正脸没看清，感觉……挺有个性的。”
　　“有个性才正常，我要是钢铁侠的女儿我能上天！”

　　偷听的彼得:“……”
　　好吧，这个流言的传播范围未免也太广了点。

　　“……我本来以为跟市长儿子同班已经很神奇了，没想到还来了一个钢铁侠的女儿。”
　　“说不定下次直接曝出，某某超级英雄就是我们同学。”
　　“这运气……等那一天我立刻去买张彩票！”

　　彼得·隐姓埋名蜘蛛侠·帕克:不用等，你现在就可以买了。

　　短暂的停顿之后，两人的声音忽然更加低下去，语气却兴奋起来。
　　彼得抬头一看，果然是哈里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哈里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声走到彼得邻桌，两人还没来得及互相好好打个招呼，斯宾塞先生——他们的班主任走了进来。
　　教室内很快安静，零零散散的同学们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今天是中城高中开学的第一天，他们已经升入高四，步入了毕业季。
　　斯宾塞先生简单做了个开场白，直接切入主题，向大家介绍新来的留学生。
　　黑发黑眼的亚裔女孩快步走进来，在斯宾塞先生身边站定，转过身面向所有的学生，礼貌地一个欠身之后，作了极为简短的自我介绍。
　　“艾俪。”说完便没了动静。

　　班上的同学有些骚动，彼得看向台上沉默着的女孩，她似乎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黑色的洛丽塔裙，头发高高束成一个马尾，甚至化了淡妆，唇上是浓烈的正红色。

　　“……恩霍兰小姐？”斯宾塞先生低声唤了她一句，接着给她打圆场，“这位是埃莉诺·恩霍兰小姐，大家可以称呼她为艾莉——”

　　“不，”爱丽丝嗓音清脆地打断他，“艾俪是我的中文名字，我既不喜欢别人叫我恩霍兰，也不喜欢被称为埃莉诺，更不喜欢不熟悉的家伙套近乎地喊我艾莉，所以——”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内每一个同学的脸，勾起一个凉凉的笑容，“请不要跟我搭话。”

　　班上一片哗然，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爱丽丝置若罔闻地再次微微鞠了一躬，仿佛刚才并没有口出狂言，她朝斯宾塞先生礼节性地点点头，随即大步跨下讲台，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既震惊又尴尬。

　　随着她走下来，教室里议论的声音停了一瞬，第一个开口的果然又是弗莱舍。
　　“我说艾莉小姐，你要是这么不想跟人交往，干脆就回家去躺着，干嘛要来我们班上给我的同学们添堵呢？”

　　爱丽丝正眼都没看他，在教室里大致扫了一圈后，眯起眼睛锁定了彼得的位置。
　　想起她对着蜘蛛侠的自己喊出了真实的名字，彼得不由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一拳打了个空的弗莱舍很是不爽，但斯宾塞先生及时叫停，他敲了敲讲台，咳嗽一声：“……好吧，恩霍兰小姐，你就在那个位置——诶你去哪儿？”

　　在斯宾塞先生的劝告声中，爱丽丝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教室最后，将那套空桌椅拖过来，在彼得身后坐下了。
　　彼得感觉全班人原本聚焦在爱丽丝身上的视线，在这一瞬间集中到了自己身上，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斯宾塞先生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进行早会，班会全程彼得都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焦灼在他后背，仿佛要将他盯穿一个洞来。

　　整个早会彼得都坐立难安，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热闹起来，这份煎熬的拉锯战总算迎来了中场休息。

　　哈里过来找他聊天，迎面对上转学生近乎挑衅的目光，他不明所以，却也不甘示弱，懒洋洋地向她打了声招呼：“哈里，你好。”
　　紧接着哈里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搭讪滑铁卢，爱丽丝哼都没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这反而激发了哈里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他拍了一下彼得的后背，替他介绍道：“这是彼得，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问他。”

　　……我俩比你熟多了！哈里！
　　彼得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爱丽丝，僵硬得像个扭伤脖子的人。

　　哈里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捏捏彼得的肩膀，乐呵呵地跟他开玩笑：“你是落枕了吗？脖子这么僵硬？”

　　彼得敢肯定他听见爱丽丝嗤笑了一声。

　　“谢谢。”爱丽丝竟然真的开口了，语气凉凉的，带着点讽刺，彼得感觉她在瞪自己，一字一顿的，“我不需要。”

　　彼得还是没忍住，深吸一口气回过头，爱丽丝正在盯着他，一对上她的眼睛，刚才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又打散了。
　　近距离看才发现爱丽丝还抹了眼影，她的眼角本就是往上挑的，眼尾带一抹红，更显得盛气凌人。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几秒，就在彼得有点坚持不住的时候，上课铃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他立即把脑袋转回去，憋着的那口气这才呼出来。

　　爱丽丝忿忿不平在他椅子上踹了一脚，他差点没坐稳跟着椅子一起摔下去。

　　哈里绝对发现了什么端倪，回到座位后看他的那一眼富含深意。
　　想必这一顿严刑逼供是少不了……

　　错过了最开始爱丽丝主动抛来的橄榄枝，后来想再搭话就难了，每个课间彼得一转过头去，爱丽丝都冷着一张脸，就差把“请勿打扰”几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她肯定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啊？
　　她早就知道蜘蛛侠的真实身份却一直在他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都还没生气呢。

　　彼得暗自纠结着，结果一整个上午，他都没跟爱丽丝说一句话。
　　一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他觉得再这样僵持下去爱丽丝怕是真的不会理他了，终于下定决心准备邀请她共进午餐，然而下课铃刚响，彼得还没来得及实行他的计划，爱丽丝已经动作利索地起身离开了。

　　他一回头，只看到了女孩毫无留恋从后门走出教室的背影，黑色的马尾辫随着步子一跳一跳。

　　彼得心里苦……女人啊，真是搞不懂。

　　爱丽丝果然是一个人去的食堂，与隔壁桌有说有笑的的几个女生相比，她孤零零的一人霸占了一桌，分外扎眼。

　　彼得端着餐盘绕到爱丽丝桌前，鼓足勇气试探地开口：“我能和你坐一桌吗？”

　　爱丽丝正把一张餐巾纸压在嘴上，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眯了眯眼。

　　她看起来还在生气的样子，彼得有点退缩了：“……不行也没关系！”

　　爱丽丝气笑了，她把纸巾揭下来，用力拍在桌面上：“我跟你很熟吗？”
　　她看也不再看他，面无表情地灌了自己一大口可乐，被她拍在桌面的纸巾上一个鲜红的唇印，仿佛无声的嘲讽。

　　彼得吃了个闭门羹，悻悻地端着餐盘在她旁边的桌子旁坐下，并且立即迎来了哈里饶有兴趣的注视。

　　哈里憋着笑，眼神暧昧地在爱丽丝与彼得之间转了一个来回，故意夸张地调侃道：“哟，我们年纪第一的聪明脑袋瓜告白被拒了？”

　　彼得没好气地送了他一个肘击。

　　这顿午餐彼得吃得漫不经心，哈里对暑假期间公司繁重业务的抱怨从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随口附和了两句，斜对面的爱丽丝正咬下了一大口汉堡，撑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无忧无虑只知道啃坚果的花栗鼠。

　　唉……
　　他拈起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彼得感觉心里也酸酸涩涩的。

　　在彼得数不清第多少次视线飘向那个方向并发出谜之叹息的时候，哈里终于忍无可忍，往旁边挪了挪，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你在这拍电影呢？”哈里一脸嫌弃，“要么就过去跟她坐一起，要么就闭嘴，别在这唉声叹气的影响我食欲。”

　　“我……”彼得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言以对，他歪歪头越过哈里的肩膀看过去，爱丽丝已经吃完了一个汉堡，唇上的口红已经被她差不多吃干净了，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沾上的沙拉酱，拿纸擦擦嘴，喝了一口可乐，又拆开另一个汉堡。
　　看她吃得那么香，完全没有因为这件事苦恼的样子，彼得又泄气了：“还是算了……”

　　若不是从小接受的良好家教制止了他，哈里简直要翻白眼了，他忍了下来，尽量心平气和道：“你跟转学生认识？”

　　彼得立即摇头，顿了一下，又迟疑地点点头：“……斯塔克实习的时候，见过几面。”

　　哈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可以啊，打起了老板女儿的主意。”

　　“……你怎么也知道这个？”这个流言究竟误导了多少人，彼得哭笑不得，“她不是斯塔克先生的女儿……”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忽然听到一声巨响。

　　彼得一惊，下意识循声望过去，事故就发生在爱丽丝那桌，一个女孩狠狠摔在地上，餐盘里的奶油浓汤洒了一地，她的手撑在地上打滑，半天没能爬起来。
　　他把目光偏了偏，看见事故发生地邻桌的一个女生慢悠悠地收回了腿，跟同桌的朋友一同低低嘲笑着，他又看向另一边的一桌男生，也在事不关己地看热闹。
　　他又看了一眼爱丽丝，女孩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摔倒的，整个人就趴在爱丽丝脚边，可她正慢条斯理地将汉堡的包装纸对折再对折，最后叠成一个小方块，随手扔进还剩一半的可乐杯里。

　　彼得看不下去了，向摔倒的女孩伸出一只手，将她扶起来。

　　这个时候爱丽丝端着餐盘站起来，似乎打算离开了。
　　“麻烦让一让。”她的语气特别冷漠。

　　彼得突然愤怒起来。
　　别人也就算了，爱丽丝怎么能也袖手旁观呢！

　　对上爱丽丝赌气似的眼睛，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扶着狼狈的女孩往旁边让了让，方便她从座位上出来。

　　爱丽丝一脚踏在满地的奶油浓汤上，她低下头，盯着溅在鞋尖上的污渍，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瞧瞧，”隔壁桌一个女生讥笑道，“书呆子帕克又在装好人了。”

　　彼得敢打赌，爱丽丝在这时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下一秒，她忽然脚下一滑，重心不稳地往旁边餐桌坐着的女生身上倒过去，彼得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将她捞了回来，可她手里端着的东西还是全部砸在了那个女生身上，还未喝完的可乐泼了她一头一身，邻座的女生也未能幸免。

　　“啊！！你干什么！！！”女生被火烫到一般弹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把贴在脸上的汉堡纸甩掉。
　　她穿着白色的衣服，可乐的深色印记分外明显。

　　彼得的另一只手还稳稳端着捡起来的餐盘，爱丽丝从他怀里抬起脸，眼里含着隐隐的笑意。

　　她绝对是故意的。
　　彼得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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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爱丽丝：哎哟我这暴脾气
彼得：爱哥算了算了
哈里：打起来！打起来！
2020.8.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