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惊秋梧桐晚》就不吃青椒

20、落剑虚惊

　　“木槿，你还在不在！”邹墨趴在门缝上对着外面小声喊到。
　　“在，小姐。”木槿闻声赶紧蹲下身来向她靠近，声音也变小了。
　　“木槿，我现在问什么你回答我就行。”听到外面木槿小声的应允，邹墨又将声音压低了：“那日我们被佐清宸绑走后，他是不是将你送回来了？”
　　“是的小姐，我回了城就回王府去了。”
　　佐清宸当日果然没有骗她，邹墨心里又安了些许：“你回去的时候可有被人看到？”
　　门外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邹墨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目前她只想到这个自救的办法，如果木槿不能回答她，那她就只能等待被处罚了。
　　“那日……”木槿回想着，邹墨的心又再次被提了起来：“那日我回来就已经很晚了，从后门进去时并未被人看见，我回到小苑就将屋里的灯点上……啊！”
　　听到木槿突然的大叫，吓得邹墨魂都快飞了，这个渗人的家伙，她没被她娘打死，到要被木槿给吓死了，现在她又一个人被关在祠堂里，后面可是阴风阵阵云雾缭绕啊。
　　“木槿，你怪叫什么！”邹墨心里越来越毛，只得贴门更近，完全不敢转身去看后面。
　　“不是小姐，我想起来了，那日小莹还来敲过门，问我们怎么那么晚还不入睡，还想帮我们准备宵夜来着。”木槿兴奋地怕打着门缝。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此时邹墨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恨不得立即撞出门去握住木槿的手。
　　“我怕让外人知晓小姐夜不归宿，就谎称小姐失眠，让我亮灯陪小姐看会儿书。”说到这时，木槿仿佛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开心地对着门喊：“小姐，我们有人证了！”
　　邹墨也非常开心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这全托了那小莹的福，但那去盎文轩的事还需要和佐清宸统一口径了，怕就怕那家伙根本不合作，就他那个怪脾气，邹墨怕自己会赔在他的手里。
　　“木槿你将耳朵贴在门缝上，我同你说几句话，你照办就是。”
　　邹墨将心里的计划全部和木槿说清楚，现在只待木槿能找到佐清宸，并让他配合她了。若今天没有他的配合，她怕是要被她爹打死的，毕竟她如今是逸王妃，而爹又是那么地看中名节，一定会想给夙倾一个交代的。
　　邹墨回到一排排的灵位前跪了下来，心里早已如火焚烧一般，还有那个叫小莹的丫环，希望她能记住那天发生的事情，如果她不能为她作证，邹墨纵使有百张口也无法为自己辩解了。
　　眼下还有一件事情她实在想不明白，那天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为什么她夜不归宿的事情会被传出来，而她娘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心烦的事情一件件涌过来，邹墨急得满头大汗，早已经感受不到这祠堂里的凉意。
　　邹墨端端正正地跪在一个个灵位下，对着前面十几位先祖跪拜磕头：“邹家的列祖列宗，不孝子孙邹墨在这里先给你们磕头认错了，但我邹墨对天发誓从未做过有辱我们邹家门楣的任何事，而那天夜不归宿却是真，我邹墨清清白白问心无愧，相信你们在天上也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今天我娘要我对着邹家列祖列宗思过要我说实话，我却没法说清楚，只得瞒着他们，希望列祖列宗能够原谅我，此后我一定会抄百遍金刚经为你们供上，也希望你们今天能够保佑我顺顺利利将此事圆满解决。”说着邹墨又对着灵位一下一下地磕着头，现下只盼她的爹和哥哥能够晚点回来，最好是能等到木槿将一切事情办成之后再回来。
　　只是这世间往往都是有那么多的不如意，当邹墨听到祠堂外面的嘈杂声时，她的爹和哥哥已经回来了。
　　邹墨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不一会儿祠堂门就被打开了。
　　她转过身去眼睛被门外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邹仲早已经带头出现在了门口，如今他的脸上全是怒容，额头上的青筋更是被气得一根根凸起。而杨清则站在一旁流着眼泪不敢再看邹墨一眼，只有邹暮奚一脸难过地望着她。
　　“把我的剑拿来。”邹仲右手一伸，向他的随从开口道，邹墨见状倒抽了一口凉气。
　　“爹！孩儿请您三思啊，孩儿相信墨墨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来的。”邹暮奚赶紧挡在邹仲的前面不让他去拿剑。
　　“爹，你要干什么。”邹墨吓得赶紧从地上站起来，而双腿却因跪的太久而不听使唤，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让开。”此时的邹仲说话却再无力气，一想到自己最为疼爱的女儿竟做出这样有损门楣的事情，他的心早就像快要被人剜了去，硬生生地疼。而现在他却要为给逸王爷一个交代，亲手了结自己女儿的性命，这又让他那摇摇欲坠的心添上了几道伤口。
　　邹仲见邹暮奚挡在他的前面，心一横一把将邹暮溪推了出去，伸手就拔过随从手中的剑缓缓向邹墨走来。
　　邹墨惊地坐在地上连连后退眼泪大把大把地掉下来，此时杨清却再不看她，将脸转向一边。
　　“爹，你要干什么？女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而邹仲眼下已经完全不听邹墨的解释。
　　“爹！”邹暮奚慌忙地冲上来抱住邹仲并将他拖住：“墨墨，墨墨是王妃，是不是等王爷到了再做定夺！”
　　“让开！待我处置了这丫头自会向王爷去交代。”说着邹仲又一脚将邹暮奚踢开，这次下手有些重了，邹暮奚活活被他踢出去了几步。
　　“哥！”邹墨既担心哥哥被他爹那么一踢是否会有大碍，又不敢靠近他们。邹仲见邹墨离他远了，又大步向她走去。
　　“不，不要，爹不要。我是清白的。”邹墨着急地大哭，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邹暮奚见邹仲的剑就指在邹墨前面，眼下邹墨却再无后路可走，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急忙跑来挡在邹墨前面：“爹！我相信墨墨，你为什么就不信！非要做出了后悔的事你才肯罢休吗，你不是向来最疼墨墨的吗！”
　　邹仲被邹暮奚突如其来的一喊愣住了，他何尝不想去相信自己的女儿，可是证据就摆在那里，他刚从自己夫人那亲耳听到邹墨已经承认了，如今他又如何去相信邹墨。他觉得眼下邹墨只是害怕而已，没事的，他一剑下去绝不会让邹墨痛苦太久。
　　迟疑过后，邹仲又再次举起了剑，今天必须了结此事堵住那悠悠之口，而他邹仲的丢脸就丢脸了吧，他经得起，可是邹墨这一走他怕是再也扛不住了。
　　邹墨看着她爹一脸的难过，知道他也有万般的不舍和无奈，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肯相信她，听听她的解释呢。
　　“墨墨，做错了就是错了，如果你还是我邹仲的女儿就大胆地接受惩罚，我邹仲的女儿敢作敢当，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看着邹仲目光炯炯地望着她，眼睛里又恢复了往常对她的宠爱之色，邹墨竟瞬间有了站出来接受惩罚的冲动，可是她知道，她没有错。
　　“爹，你信我，女儿真的没有犯错。”邹墨泪眼婆娑地看着邹仲，心里万分着急和害怕。
　　“那日，你和佐清宸一同出现在盎文轩，你该作何解释，那晚你到底身在何处？”
　　“我，我，我是和佐清宸一同出现在盎文轩，可并不是你们听到的那样，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邹仲见邹墨不解释自己为何夜不归宿，只当是邹墨默认了，他的眼里流露出对邹墨的失望。他不明白邹墨口口声声说自己心仪夙倾却又为何要留宿在佐清宸府邸，更不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怎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只见他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失望地说到：“若你还是我的女儿，就勇敢地为你做过的事负责。”
　　看到从小到大一直宠爱自己的爹如今对她大大失望，邹墨比被冤枉了还要难过，只见她不停地擦着眼泪哭到：“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接着扶着灵台边缓缓站起来向邹仲走去。
　　“好，很好，这才是我邹仲的好女儿。”
　　邹仲以为邹墨向他走来是为自己犯的错误承当责任，他心疼的看着邹墨，眼睛里不知何时盈满了泪水。只见邹仲将手中的剑往回收，刹那间直直向墨刺去，邹墨见那剑速快到让她根本看不清，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瞥见邹仲在那一瞬间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他脸上滑过。
　　“咣当！”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玉佩飞了过来将邹仲手上的剑打偏，那玉佩瞬间变成好几个碎片掉落在地上，邹仲手中的剑直直穿过邹墨的耳边，从她的皮肤上划过，并削落了她的几缕头发，而她的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还有温热流出。
　　“锵”地一声，邹仲手中的剑也被这外来的力道打落在地。
　　邹墨被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声音彻底惊醒了，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发凉，就好像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小姐，你没事吧！”
　　木槿见状哭着向邹墨跑来，掏出手帕捂在她的伤口上。邹墨缓缓地回过头来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早已经没有什么气力了，就那么任由木槿抱着。
　　“墨墨！”邹暮奚见邹墨跌坐下去，也赶紧跑向她，并把她扶住。
　　邹墨后来听木槿说，那时她的脸色早已惨白地吓人。谁说不是呢，她当时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佐公子这是做什么？”
　　邹仲看着突然出现在祠堂门口的佐清宸开口问到，心里却非常庆幸佐清宸的出现，这样一来邹墨便能多活一会儿了，只是他却再也下不了那个手了。
　　“如将军所见，我是来阻止将军的。”佐清宸快速地向祠堂内走来，并捡起地上的剑：“如果这一剑刺死了王妃，我想将军一定会悔恨一辈子的。”
　　佐清宸勾起唇角认真地向邹仲一字一句说着。
　　“本将军做过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后悔过。”邹仲板起脸嘴硬地看着佐清宸。
　　“不，将军你一定会后悔，因为将军这一剑下去你的女儿就枉死了。”
　　佐清宸慢慢地将剑送回剑鞘里，场的每个人都一脸的震惊，娘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佐清宸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你为什么说墨墨是冤枉的。”杨清再也顾不得脸上的泪水，匆匆跑到佐清宸跟前抓着他的衣服问到。
　　佐清宸也不急，对着邹仲倾城一笑：“是谁说的王妃在盎文轩赏梅前日夜不归宿的？很不巧，那日约王妃赏梅的正是我佐清宸，我可是一大早就把王妃从王府里接走的，若王妃不在府内，我又是如何接的王妃？”
　　佐清宸此话一出，又惊得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而他却好似在说天气如何如何好一般轻松随意。
　　“大将军，王府内的小莹可以为小姐作证，您若不信就派人去王府将小莹寻来一问便知。”说着木槿赶紧向邹仲跑去，跪在他的前面。
　　邹仲想起此前佐清宸来府中拿邹暮奚的衣物时，他是遇见的，那时佐清宸就好像与墨墨相熟甚久了，还在亭中有说有笑的。更何况佐清宸也没有必要匆匆赶来将军府插手他们邹家的家事对他撒这个谎，可能他们真的冤枉了墨墨。
　　“我说妹妹是冤枉的，你们为何不信，墨墨身为你们的女儿，她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这么多年来墨墨又是怎么爱慕逸王爷的，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她怎么会做出对不起王爷的事情来！”邹暮奚一脸哀怨地看着眼前他最最敬重的爹，这个爹差点就杀了他最疼爱的妹妹。
　　被邹暮奚这么一哭喊，邹仲犹如被人当头砸了一棒，将他彻底砸了个清醒：“你为什么一早不说！”邹仲看着跪在他眼前的木槿火气一下又蹿了上来，他差点就误杀了他的心头肉，幸亏，幸亏他没有酿成大错，不然他会一生都活在悔恨当中。
　　木槿被邹仲这么一吼，吓得浑身发抖，哭着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看着地面抽抽搭搭地回答到：“当时，当时奴婢和小姐都来不及解释。”
　　“是我，是我糊涂啊，差点害了我的墨墨。”杨清哭着颤颤巍巍地向邹墨跑去，一把将她揉进怀里：“是我当时气糊涂了，墨墨身为王妃却犯下如此大忌，我就问了墨墨是否去了那盎文轩，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定了她的罪，差点害死了我的墨墨啊！”
　　邹墨死死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看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身体一放松就彻底晕了过去，只是在睡梦中听见身边好多人在喊她名字。
　　后花园里，邹暮奚堵住佐清宸的路非要他说出是怎么让邹墨同他一起去的盎文轩，又是怎么认出她是女儿身的。一向害怕女人的佐清宸居然带着他的妹妹一起去盎文轩，让他怎么也想不通。
　　佐清宸其实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不知道自己的胡闹竟差点要了邹墨的命，不然他绝对不会这么干。他心里自责也不想瞒邹暮奚，便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当然，他撒谎说是那日替邹暮溪拿换洗的衣服无意中撞见邹墨才知道她的女儿身。
　　“你呀你，差点要了我妹妹的命啊！”邹暮奚看着佐清宸这个罪魁祸首气简直不打一处来，但又无奈对方也不是故意要害邹墨的，怪就怪在邹墨的身份特殊，而邹家又是十分注重名节的人。
　　“我虽是无心的，却害得你妹妹受苦，心里真的十分过意不去，日后你妹妹的安危，我佐清宸包揽了。”
　　看着佐清宸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邹暮奚却再也生不起气来，什么时候这个倾城大才子变得这般幼稚：“她是王妃，能有什么危险。”话一说到这，邹暮奚便沉默了，到底是谁要害他的妹妹？今天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这么简单。
　　而佐清宸也老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做事向来都是滴水不漏的，又怎会让人抓了邹墨的闲话，看来他有必要将自己家的探子派出去打探打探了。
　　“不过大将军真是对你们管教严厉啊，夜不归宿就要将人杀了，若是你夜不归宿是不是也要将你杀了啊，下次，我把你绑回去吧。”玩笑归玩笑，佐清宸想起今日那一剑，还是心有余悸。
　　邹暮奚看着眼前的佐清宸，这名被誉为京都才貌双全的男子，难道是虚有其名，莫不是个脑残？
　　邹暮溪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省省吧，我可不想跟你一同出席盎文轩，指不定被谁说成了断袖。”说笑间邹暮奚又深深叹了口气：“今天若不是木槿机灵知道让我派人去找你，恐怕我就失去了唯一的妹妹了。”
　　“谁说不是呢。”佐清宸也跟着叹了口气：“唉，这事也怪我，若不是我瞎胡闹也不会将她置于危险之地。”
　　邹暮奚看着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佐清宸如今能这么自责愧疚，心中隐隐不忍：“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好在墨墨无碍，你也别放在心上，但别再有下次了，不然我跟你翻脸。”
　　邹暮奚故意学着佐清宸那副目中无人的态度向佐清宸扬扬眉，佐清宸被他逗得甚是无奈，但毕竟是自己理亏，不好发作：“知道啦。”
　　“我才舍不得。”佐清宸好笑地转过身去离开，嘴巴微启，声音轻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看着佐清宸离开的身影，邹暮奚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到底是冤家啊。
　　此后邹墨因为在祠堂里前后受了冷风和惊吓，发了高烧昏迷了几夜，在睡梦中一直喃喃着‘没有，没有’，将杨清和邹仲又狠狠地心痛自责了一把。邹仲当天就偷偷地将小莹请到了将军府里，证实了木槿的说法后，将整个桌子一掌劈碎，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才能抓住那个诋毁他女儿的人，并将他碎尸万段，这些事也是邹墨日后醒来木槿同她讲的。
　　看着佐清宸离开的位置，邹暮奚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到底是冤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