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千古桃花笑》三七的七

3、擦肩而过

　　也许你永远不知道，你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个人，就在刚才，与你擦肩而过。
　　拜别桑燃，息维与句芒刻不容缓地赶往招摇山。
　　冰夷这个锋芒毕露的家伙，带人逃命都不知道低调，天下那么多山山水水，哪里不能去，偏偏跑到了招摇山。招摇山，招摇山，能不招摇嘛！平时这风评已然不好的神龙，若不是仗着与生俱来的神力，恐怕早就投胎轮回几世了！玉珥在这个世间死生不见，桃林六仙余下的五仙誓要查个究竟。息维和句芒赶到招摇山时，五仙正在与冰夷打斗。五仙不敌神龙，正逐个败下阵来。句芒二话不说，加入了战斗，为五仙增加武力值。
　　冰夷有些晕菜，这一个两个丶三个四个丶五个六个的怎么上来就打自己？似乎与这几位并无宿怨。眼见息维也要向自己开战，这神龙不打了，跳到旁边的一个桃花树上，高声喊到:“你们各个打我，能告诉我原因吗？是嫉妒我的风流倜傥？还是仇恨我的天生神力？七对一，你们也好意思吗？”
　　息维闻听此言，也觉得应该先礼后兵，不该见面就打。
　　“你这种败类，做过什么好事吗？人人得而诛之。”文狸鼻青脸肿的，却仍不忘嘴上战斗。
　　“好笑！就凭你，诛得了我吗？若不是今天仗着人多势众，你早就得重新修炼了！”冰夷根本不把文狸放在眼里。
　　“玉珥，是不是被你所害？”离忧按住暴躁的文狸，直接问冰夷。
　　冰夷眉头微蹙:“你们以为是我害了桃花仙祖？”
　　“我们五人仔细分析过，你的嫌疑最大。你曾经潜伏桃林多年，居心叵测。玉珥失踪后，你就再也没有去过桃林。你敢说与你没有关系吗？”杜若擦拭着嘴边的血迹，眼里全是愤怒。
　　“玉珥平素为人和善，不听闻与谁结仇。且很少与外人接触，只出过桃林四次。来过桃林的也都是我们的朋友。唯独你曾不请自来，还鬼鬼祟祟不以真面目示人，堂堂神龙，居然化身红鲤鱼藏身在我桃林的水里，你说，你到底是何用意？玉珥，究竟被你怎么样了！”岚藉控诉着，眼中闪着泪花。
　　冰夷的英俊的老脸，竟然疑似红了。他合起折扇，敲敲自己的头，又转向五仙，“我承认你们说的都是事实……”
　　“你们听，他自己也承认了！”文狸面红耳赤，因为激动，身体都在颤抖。
　　“我承认什么了我承认？你们能听我把话说完吗？”冰夷恨铁不成钢地喊到。
　　息维此时也是热血翻滚，原以为这厮只是绵臣的包庇犯，不曾想，还是害玉珥的嫌疑犯，确实人人得而诛之！
　　等他把话说完再动手也不迟，看他如何狡辩！
　　“冰夷，你说吧！我们听着。”息□□住自己的情绪，看不出愤怒，但依旧威严。
　　冰夷望了息维一眼，想到玉珥要婚配的就是这个人，除了看起来比我正经一点，哪里比得上我？没有我英俊，没有我灵力高！
　　“你们说的都是事实，但分析的不对。是，我是化身红鲤在桃林呆过一段时间，但我没有害玉珥。”
　　“狡辩！”莫浪愁恨恨地说。
　　“是真的！我化身红鲤鱼，是因为害羞。”天地良心，冰夷这句是真心话。
　　“哈哈哈！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就你，还知道害羞？笑死人了！”句芒忿忿地笑道:“到处拐骗良家女子的滥情浪子，居然说自己害羞？你是高估了你的说谎能力，还是低估了正常人的思考能力？”句芒手持竹枝劈向冰夷。

　　没有暂停几分钟，七对一的混战又开始了。因为息维的加入，冰夷渐渐招架不住。离忧的琴声重新强劲从容，莫浪愁的剑亦收放自如，文狸和岚藉平时的拳打脚踢配合出了战场上的默契，文狸的鞭子丶岚藉的藤条，竟然配合地游刃有余，还有杜若的各种花粉毒药，让冰夷叫苦不迭！应付息维和句芒已是吃力，还买二送五的跟上来这么多赠品！
　　“绵臣，你打算去哪？”已渐败下来的冰夷余光瞥见正想趁乱逃跑的绵臣。
　　绵臣大难临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旧识冰夷带他逃命。冰夷待朋友也称的上“两肋插刀”，谁知如今见冰夷身陷困境，这小人却只想悄悄溜走！一对七的打斗已让冰夷乱了呼吸，看到绵臣这下作样，更气得他胸中老血上涌。
　　听到冰夷的话，息维和句芒也注意到了正欲逃走的绵臣。分神去抓捕绵臣，将冰夷暂且交给了五仙对付。人老奸，龙老滑，在天地间混了这么久，冰夷早就滑不溜手。既然喊一声“绵臣”可以支走息维和句芒，那再喊到一声“桃花仙祖”呢？
　　“桃花仙祖，你的老朋友们来寻你了！”
　　果然“关心则乱”，五仙齐唰唰望向冰夷招呼的方向，这狡猾的神龙还不趁机逃跑！
　　躲在远处看这边发生何事的蓁蓁，被冰夷喊的心头一惊。
　　已经抓住了绵臣的息维和句芒赶了回来，“岚藉仙人，借几根藤条綑蓄牲！”句芒没好气地说。
　　息维佩剑入鞘，摇了摇头:“你们被冰夷那家伙骗了，这位是君悦来客栈的店主蓁蓁姑娘，不是玉珥。”息维何尝不是听到“桃花仙祖”急奔过来的呢？他猜到十有八九是冰夷的脱身之计，但仍抱有一丝希望。
　　此刻的蓁蓁，只觉天旋地转，“我是谁”山谷回音般在脑中循环播放。
　　“蓁蓁姑娘，蓁蓁姑娘……”直到听见大家叫魂似的喊，才让她回到现实。
　　“你还好吗？是不是吓到了？还是被伤到了哪？”息维大哥哥问小妹妹般关心道。
　　“没有，我没什么事。只是很少见到这样的场面。”蓁蓁勉强笑了笑。
　　如果有一天，你忘了你的全部过去，在亦梦亦真的碎片式情景中看到过的面孔，究竟算不算认识呢？面前这七人，似曾相识，但又全然记不起。她只知自己是蓁蓁，众人也只当她是蓁蓁，那就先过蓁蓁的日子吧！
　　“诸位，我奉父亲之命彻查王亥之死，今日已将杀人凶手缉拿，要速速回去复命。至于冰夷与桃花仙祖失踪是否有关，我也定当详查，毕竟，玉珥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息维的告别中透着伤痛。
　　“冰夷，不会害桃花仙祖的，他表面看起来不正经，其实也没有多坏。”说来悲哀，目前比起这七人，蓁蓁也许更了解冰夷。
　　“姑娘，你不要被那家伙的皮囊迷惑。你涉世未深，不知冰夷的名声到底有多差！”杜若似乎想要拉回将要失足的“少女”。
　　“名声如何，判不了一个人的好坏，即使眼见，也未必是真。”不管冰夷曾经做了多少不靠谱的事，蓁蓁确认，这神龙至少对自己没有恶意。
　　七人面面相觑，应该心里都在想:又一个单纯的姑娘被冰夷骗了！便都不再多言。
　　“现在不过多猜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告辞！”息维和句芒先众人一步离开了招摇山。
　　看着息维与句芒的背影远去，蓁蓁的心里是有一丝痛楚的，本该是生命中重要的人，而今却相逢不相识！

　　珍惜眼前每一个与你有着交集的人吧！他们都是你生命星空中美丽的流星。两条平行线无法相交，相交的，谁与谁不是擦肩而过呢？
　　蓁蓁的忧伤，如微风细雨中的桃花，摇摇晃晃，失散了几朵，随风而去，零落成泥。
　　五仙长居桃林，怎的会一起跑到招摇山呢？
　　一阵寒暄中，才知道，是有神秘人一直在引导五仙追寻冰夷的行踪。不知是敌是友，但五仙认定冰夷不是好人。蓁蓁哑然笑笑，这个倒楣的神龙，不知到底有多少仇家！
　　冰夷跑了，五仙也不在招摇山逗留，也继续上路追赶冰夷。意外而仓促的重逢，只有蓁蓁一个人在见旧友，而大家，只当她是个路人。
　　知往拍了拍站在山头望着众人离去的蓁蓁: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告诉他们什么？告诉他们我是谁吗？我现在的样子，要怎么证明我是谁呢！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玉珥会变成蓁蓁，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从何说起。”
　　“唉！也是。其实蓁蓁挺好的，一个平凡的客栈老板，知往的好东家！”知往阳光的笑容，驱走了蓁蓁的忧伤。
　　“是啊！现在挺好的，何必自寻烦恼！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蓁蓁又开心起来，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客栈，知往紧随其后，东家和伙计一路有说有笑。

　　金乌西沉，夜幕降临。虽然招摇山今天来了很多人，但客栈却比以往都清闲。知往回忆起和蓁蓁的相识。
　　没有遇到蓁蓁前，知往一直住在招摇山顶的洞穴里。每日去山中采野果，偷鸟蛋为食。那一日，和往常一样，满载而归的知往蹦蹦跳跳回到洞穴，意外地发现洞口多了好大一株桃树。他仔细想了好久，明明昨天还没有这桃树的，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围着桃树抓耳挠腮半天，也没有研究出个究竟！知往索性也就放弃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春天里，这一树桃花异常繁华。知往很开心，想着不久后，出门就有桃子吃。
　　暮春时节，芳菲落尽，这桃树下却多了几坛酒，后来知往知道，这便是旷世佳酿“桃花笑”。知往偶尔对着桃树自言自语，不曾想这桃树竟开口说话了！只是，桃树说话很虚弱，知往问一句，她老半天才回答，大多数时间，似乎都在沉睡。
　　那一年冬天，异常寒冷，偌大一棵桃树只剩光秃秃的枝桠，显得那么寂寞！桃树整个冬天没有说过一句话。知往甚至在想，这虚弱的桃树是不是冻死了？一想到这，知往竟止不住地悲伤！于是知往每天都对桃树唠叨半天:
　　“你不能死啊！本来我一个人也好好的，但你来了以后，我更快乐了！现在我已经习惯了，你要是死了，我到哪里再去找一株会说话会酿酒的桃树？”
　　“你千万不要死，好不好？如果你活了，我就再也不偷鸟蛋了，我也学学人类，自己劳动挣吃食。”
　　“今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相信春天也快到了，你一定会再开一树美丽的花，对不对？”
　　……
　　仅管没有任何回答，知往却每天都对着桃树说话，像一只精神失常的狌狌。
　　招摇山渐渐绿了，河水也渐渐解冻，欢快地奔跑歌唱。太阳也越来越温暖。知往依然每天对着桃树说话。桃树又开花了，花没有以前繁华，但依旧照亮了知往的春天。
　　桃树没有死，只是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