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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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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灯光在他面前涣散成拉长的线条,CHOPPER的眼前浮现出很久没有出现的记忆。
他是一名佣兵,雇主给他需要抹除的名单,他抹除名单上的对象。
他天性嗜血,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事情,从他小时候弄死一只猫开始,那种把生命掌握在手中宰割的感觉对他有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在一场场狩猎的游戏中,他总是赢家。
直到一次任务遇到了一只喰种,他的游戏结束了。人类的他哪怕倾尽全力也没办法打败一只喰种。
那只喰种咬破他的大动脉——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可是他没死,当他再次醒来时,躺在一架手术台上,周围环绕着他的是一片白色,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墙壁,穿着白衣的人。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手术,他的身体被一次次地剖开,动物的内脏,喰种的赫包,不断地置换着他作为人类的器官。
他如同一个死人一般任人摆布,唯一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的事就是身体的排斥反应带来的剧痛让他意识清醒。他闻到自己的身体散发出一种腐烂的味道。
他已经变成了非人的怪物,但同时他也感受不一样,与以往作为人类的他相比,更加强大的力量充盈于他身体的各个角落。
他变得比以前更容易掌控别人的生死,就像是俯视着观看地面爬行的蚂蚁,他变成怪物的那一刻,他也俯瞰着人类,喰种。
他被一个叫佐藤的人买下,他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擂台上杀死对手。
生与死,人类和怪物,这些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拖曳着腐烂的身躯,CHOPPER享受着,沉迷在一次次压倒性的狩猎中。
迎面而来的黑影如同拉下了黑暗的帷幕,CHOPPER眼里所有光线被黑色吸尽,他所有感官最后的感知就是光明褪成黑色的那一刻。
一个头颅飞起,扬在空气中。
CHOPPER身首分离的下一秒,从断首的脖子同时涌现出暗色液体和肉沫组织,黑红的液体向四面八方飞洒,肉沫组织迅速生长出来想要把他的头颅拉回来,重新固定。
但是挥之而来的鳞赫又从脖颈开始向下切割。
CHOPPER头颅落地的那一刻,那边与他分离的身体分成越来越多的部分。
巨大的蜈蚣切割着CHOPPER的身体,空中飘洒着红色的雨花,零星落下的肉块,仿若凋零的彼岸花,巨大的身形分散成零零碎碎的不规则的形状。
擂台上,擂台下安静得只听见刀片划开皮肉的声音。
观众瞠目堂皇地注视着这场出人意料的处刑。
展览厅里,被西装紧紧包裹着的肥胖的身体猛地站起来,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随之一颤,因为他剧烈的运动,整个座椅也像摆钟一样晃动起来。
佐藤呼吸急促地跑到窗口,从巨大的落地窗瞠目欲裂地眺望着擂台,整个擂台宛如被无数片枫叶盛大地铺装而来,从高处俯视,闪烁着摇曳的红色。
展览厅的人没有说话,只有佐藤粗糙费劲的喘气声和雪茄散发的浓重烟味。他的眼睛被血丝缠绕,写满了惊疑的样子极力隐忍着爆发。
涧源脸上的神情从刚才到现在没什么变化,他好整以暇地坐着,面前宽厚的身躯刚好遮挡住他看窗外的视线。
涧源微微开口:“你的宠物看样子修不好了。”
这时周围的宾客窸窸窣窣地传来低语的声音:“这似乎是佐藤第一次输……连筹码也坏了。”
“唉,押错了。”
佐藤猛地转身,眼神中掩盖不住的戾气落在涧源的身上。
“你别得意那么早,这只是第一个回合,老子的收藏还多着!那小子绝对活不过今天!”
长长的蜈蚣一挥而上,被切割得所剩无几的肉块也被高高扬起,高悬于头灯的白炽灯在地面投下了它如鬼魅游动的影子,阴影把光芒遮蔽时,空中的东西也随之掉落在地。
是几根骨头夹杂着些许内脏。
在堆积的肉块中间,躺着一个暗红色的心脏。
还能想象数秒之前它跳动的样子,它沉积的暗色,就像是画家用剩的颜料兑在一起。
擂台下的观众们目睹了整场没有声音的解剖,满眼的红色震颤着他们的神经。
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们的喉门。
向来喜欢观看杀戮,享受纯粹的视觉刺/激的他们,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已经观看过几十场场决斗,在这里有个定理,只要是CHOPPER的场次,结果是必然的。他们早早就把赌注全都压在了他身上。
然而以往必然的结局今天却以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的方式改写。
CHOPPER的头颅正对着观众席,眼睛一动不动地睁着。
在场的人都因为过于震惊而陷入短暂的呆滞。但有一个例外。
“艹!老子在你身上押了这么多,你他妈就这样输了艹!”
他的声音在整个空旷,寂静的平台显得尤为响亮。
他怒气冲冲地骂完,依旧不解气,因为死人是不能回应,随之指向擂台中央白发的身影开骂。
“要是死的是你,老子……”
那人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一根赫子贯穿了他的头部。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停止了思考。
赫子抽出来,血洒在了旁边呆若木鸡的观众身上,收回都擂台上人的身边,那人依旧注视前方,神情没什么变化。
佐藤冲到展览厅的一个角落,拿起旁边放置的电话,对面还没开口,佐藤就冲着里面一阵怒吼,“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开始下一局!快!”
随他的如山洪爆发的怒吼过后没几秒,擂台对面的铁笼再次打开。
刚才CHOPPER就是从这里走出来,这也意味着比赛还没结束,新的选手即将登场。
台上静止的人开始有了动作。
金木迈动双腿,慢慢地走向铁笼的方向。
黑色的鞋子踩在淌满黏着红液的地面,红色的水池随着他的脚步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落下的步伐踩烂了刚刚落在不远处的心脏。
金木在所有人困惑的目光下走到了拉开的铁笼旁,但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直至铁笼内的黑暗将他的红黑相映的背影吞噬。
整个斗兽场陷入了被黑夜笼罩的寂静。
过来一会儿,一声如同金属划破玻璃的哀嚎撕裂了这场虚假的寂静。
这声尖叫仿佛释放了某种信号,紧接着铁栏内看不见的地方,接二连三地传来阵阵悲鸣。
咀嚼的声音带着回声的寂寥感,渗人地传入人的耳膜。
在深渊深处,有一只野兽在咀嚼着皮肉。
佐藤在高处只能看见偌大的擂台上空无一人,很明显他自动忽略掉到处散落的CHOPPER的身体零件。
他怒气冲冲地拿着对讲机询问那个白发男去哪里了,为什么还没放出他新一轮的选手。
但是电话那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释放了比赛开始的信号,但是铁闸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反应。
电话里的人咽了一下口水,声音略带颤抖地说:“刚才那个白发男走进去铁闸里面,现在还没出来。”
佐藤沾满血丝的眼睛里困惑像旋涡一样扩展,他背后的宾客开始议论纷纷。
电话被他紧紧地捏在手里,死死盯住不远处斗兽场的铁闸门。
过了一分钟后,如同巨兽瞳孔般没有一丝幽光的闸门口,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身影。
金木慢慢地走出来,浑身浴血,他的嘴角,他的白发,他的脸上,他的衣服,都沾满了血液,
随着他的移动,血顺着他的身线滴在了地上,一滴一滴,滴落在地砖上。
他后背拖曳着的蜈蚣赫包膨胀,如同一只享受完一顿饱餐的餍足的野兽。
他身后洞口已经传不出任何惨叫。
金木走到擂台中央,慢慢抬头,空洞的眼神注视着黑暗的穹顶。
他静默得就像是一尊雕像。
他的鳞赫倏然而上,卷着剧烈的疾风甩向穹顶,轰然声后,无数的砖头落下,穹顶被打出了一个巨洞。
观众席上的人受惊的走兽般四处逃散,他们终于从震动中回神,顺从逃跑的本能。整个角斗场陷入一片骚乱。
穹顶被打破,透露出些许光亮,但天空被密布的乌云遮蔽。
云层如同沉积了厚重的铅灰,只有微弱的天光落下,落在了白发人苍白的脸上。
佐藤终于回过神来,对着对讲机一阵暴怒的吼叫,“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个人抓住!”
可是这道指令接连重复了三遍,擂台边上的保镖才有动作,向擂台冲过去,但是四散逃离的汹涌人群瞬间把他们淹没。
偌大的擂台只矗立着一位胜者。
他的鳞赫再次甩动,嵌入穹顶的砖瓦,在落如雨花的瓦砾间,金木轻轻跃向头顶的洞口,倾斜下来的微弱天光与他黑色的身影重叠,他的背影消失在穹顶的洞口之间。
展览厅里,一个肥胖的身影暴跳如雷,“该死!该死!该死!”
地毯被他跺出了深深的脚印。
佐藤震怒地转身,此时清脆的声音在地板敲响。
巨型天平的指向佐藤那边的秤空空如也,而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堆满了扑克,两方重量的差异,让没有东西的这一边摔在地上。
佐藤有些眩晕的视线顺着秤指向的方向,看向涧源亮。
他气到语塞:“你……”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佐藤铁青的面容扭曲如恶鬼。
涧源亮慢慢地点上一支雪茄,“佐藤先生,你先冷静一下,这次纯属意外。好吧,毕竟人是我带来的,他弄坏你的天花板,我负责赔偿。”
面前缭绕的烟雾让佐藤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