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无尘》地江

57、红颜已逝

　　听到打斗声赶来的司马晟一眼就看到了满地的血迹，心中惊呼不妙，可是从树上轻灵下落的刺客并没有给她过多的空闲，带着必死的信念围着她砍杀。一瞬之间，整个藏剑山庄的偏院里满是血腥和厮杀声。
　　素园里，御医和江湖圣手的郎中们均对素娘的状况束手无策，那把剑不仅带毒，还插进了她的心肺，此刻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素娘的唇边不断的往外溢血，她紧紧的抓着白云灵的手，视线却落在无尘焦急的面上。
　　“素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无尘大怒道，“你们倒是把脉抓药啊！是不是缺药材？是不是？”见御医和郎中面面相觑却不语，愤怒的一把拎起距离自己最近的御医衣领，恶狠狠道，“今天要是救不活她，我就杀了你给素娘陪葬！”
　　“小王爷，您就是杀了臣，臣也无能为力，您看那姑娘的嘴唇黑紫，显然是刺客事先在剑上涂了剧毒，而且就算没毒，剑刃入心，也是救……救不活的呀!”
　　“我不信，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你们都给我想办法啊！”
　　看着无尘的模样，素娘虚弱的招了招手。无尘见状连忙走过来，关切的问她感觉怎么样。
　　“小和尚，不要为难他们，是我的大限到了。”素娘想要露出笑容来，可是牵扯的伤口疼痛的只能是一副哭相，“如果你想我能安心而去，就保证，保证不会因为我迁怒任何人。”见他不语，素娘晃了晃他的手，“你保证。”
　　“我保证。”无尘的眼泪顺势而下，执起她的手凑到唇边印下一吻，哽咽道，“我保证不滥杀无辜，为了你，我愿意积德行善，恩赦天下，可是素娘，我做这些的时候，你能看到吗？我想要你看到，素娘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哪怕在远处幸福着，起码让我知道你在，你在啊。”
　　素娘伸出手为他拭了拭眼泪，此刻她的气息越发微弱，她凭借着仅有的力气转过头来对着白云灵，轻声道，“云灵哥，下辈子你还愿意娶我吗？”
　　“素娘，黄泉路太孤单，我会去陪你的。”白云灵握着她的手，呆呆的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不要你陪，我还要你子孙满堂呢。”勉强的摇了摇头，素娘的脸色越发苍白，“你答应我，你要子孙满堂，答应我。”
　　白云灵久久不肯应下，素娘一急剧烈的咳嗽起来，斑驳血迹洒在胸前早已布满血液的衣衫上。
　　“云灵哥，你答应我，要子孙满堂。”
　　白云灵还未来得及回答，素娘的手便从他的掌心中无力的滑落，无尘呆立在一旁失了魂一样。
　　厮杀的偏院，只闻一声划破天际的哀嚎：
　　“素娘！”
　　为首的刺客听到素娘的名字，显然身形一震，再无心厮杀，一跃而上到最高的树上，吹响了胸口的骨笛，带着还活着的部下逃一样的离开了。
　　“穷寇莫追，当心有诈！”
　　司马晟拦住欲追上去的亲卫，扔下长剑就朝着素园而去。只是当她赶到的时候，素园没有哭泣声，除了不安的御医和叹惋的郎中，就是呆呆坐在地上的无尘和抱着素娘无语的白云灵。
　　朝前走了一步险些被绊倒，这她才看到，人高马大的藏剑山庄庄主白傲正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哥，哥。”
　　“素娘，素娘。”
　　司马晟见素娘毫无生气的躺在白云灵的怀里，身子踉跄地后退几步，撞到圆凳，直愣愣的跌坐在上面，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
　　藏剑山庄的喜绸被全部卸下换上了黑白色的奠缎，所有的人都披麻戴孝，哀伤笼罩着这里。
　　白云灵不许任何人接近素娘，更不许别人碰她，三天来，他就这样呆呆的坐在床上抱着她，嘴里不断的说着胡话。
　　“素娘，冷不冷啊，冷我们再加层棉被好不好？”
　　“素娘，你想吃什么？佛跳墙好不好？”
　　至于无尘，则站在最开始的地方整整三天没有动，视线一直定格在素娘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的面上。
　　“郡主，十八里坡的守军已经到了两天，朝廷那边也一直在催了，您看？”
　　张赫不是冷血的人，可是在国家大事面前，他一点也不敢马虎。
　　司马晟没有说话，几天没合眼的她眼睛里布满血丝，若是别的事她肯定会去劝兄长，可是如今的事是素娘的丧事，她又怎么能冷血的去催他回京呢。便摆摆手，她示意张赫不要去打扰。
　　“哥，要不要坐一会儿？”
　　无尘冷冷的斜了一眼司马晟，没有言语亦没有挪动身体，依旧站立着。
　　又过了一日，白云灵仍旧疯疯癫癫的，无尘的伤本就没有痊愈，终于在夜里倒下，而这一倒下，就是接近一个月的昏迷。
　　在这期间，白傲主持了素娘的丧仪，白云灵勉强听了父亲的话松开了手，可是却在下葬的时候死死的抱着棺材不肯放手。
　　“灵儿，你听话，爹知道你舍不得素娘，可你总要让她入土为安不是？”
　　白云灵好像听进了父亲的话，机械的任由侍从一根一根的掰开自己的手指。漫天的白色纸钱纷飞，白云灵目光涣散的抱着素娘的灵牌，看着众人盖棺、落椁、培土。
　　司马晟为素娘上了一炷香后，便带了几件她生前用过的东西，拉着昏迷不醒的兄长拜别了藏剑山庄，因为她知道若不趁着此时带兄长回京，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树林茂密，没有人注意到，在远处一个黑衣人正默默的擦去眼角的清泪。
　　当晚，白傲守着儿子睡下，去上个茅房的时间，再回来儿子就不见了。他发了疯一样派人到处去找。
　　步履踉跄的白云灵摸索着来到素娘的坟前，用双手一抔一抔的扒着土，不顾手流血的手指他好似行尸走肉一般，重复着动作，嘴里还喃喃着：“素娘，下面冷不冷？你是不是孤单？我来陪你，我来陪你……”
　　白傲带着人赶到素娘坟前的时候，白云灵已经扒开了土，正在撬棺椁，他眼疾手快的冲下去将儿子拎了上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爹，素娘跟我说下面好冷。”白云灵的眼睛空洞，声音喑哑，“我要去陪她，她害怕了，她最怕一个人的，我必须去陪她，我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爹，你放了我吧，让我去陪她。”
　　“你起来，起来！”
　　白云灵跪在地上拽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白傲的心早已破碎不堪，可是他不能看着儿子这么堕落下去。
　　“啪！”
　　“爹，你肯成全我了 ”
　　“你觉得素娘想你去陪她吗？她是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若是泉下有知见你如此堕落，这心岂不是要疼死！”白傲心痛道，“儿啊，儿啊，爹知道你舍不得素娘，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人，还得继续活啊！”
　　“我不想活了，爹，你让我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