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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合欢 ...

  •   沈醉抓着祝鸳的袖口,眼圈红红的看着祝鸳,“不是,我只是来要回我的手帕。”
      “别玩花样了,你究竟想做什么。”祝鸳拿着匕首的手一紧,刀锋瞬间移上了沈醉的喉咙。
      沈醉嗅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意,在被匕首割断脖颈之前,他用两只颤抖着的小手缠上了祝鸳的手腕,“你,你能不能先把……放下。”
      今夜多风,沈醉额边的长发被卷起,细细的发尾轻轻抚过祝鸳的手背,使他感受到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挨的太近了,空气中都是苏合香的味道,那是属于沈醉的气息,它渐渐的,渐渐地吞噬了空气中的肃杀之气,祝鸳收起了匕首。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沈醉问的十分真诚。
      祝鸳没有看他,只是用琥珀色的眸子望向长街深处,那里没有灯,那里是无尽的黑暗,“我不喜欢与人亲近。”
      看着眼前这个清冷的年轻人,沈醉心里忽然涌出一阵酸楚,他顿了顿,“我从前也不喜欢与人亲近。”除了那个人。
      七岁那年,沈醉的母亲骤然离世,同时带走的还有她腹中尚未产下的孩子。南楚王后慕容氏不忍其年幼,孤苦无依,便把他接回了宫中,与小太子公子染做伴。
      幼小的孩子突然失去母亲,性格逐渐变得孤僻安静,而日益长大的公子染却与他截然相反,他善良活泼,把沈醉视为自己的亲哥哥,陪伴了沈醉走过了所有孤独痛苦的少年时光。
      祝鸳看着沈醉逐渐黯淡起来的神色,双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夜深了,天上的星子逐渐显现出来,它们安静地,为了地上的人,闪出微弱的光。
      “多穿些衣服吧。”沈醉看祝鸳穿得实在是单薄。
      “什么。”
      “你手太冷了。”
      祝鸳转过头,骤然对上了沈醉看向自己的眼神,这次他的眼睛里毫无戏虐之意,反而平静的像水一般,又有些意味深长。
      “我走了。”祝鸳别过头,躲开沈醉的目光。
      看着祝鸳带着秦筝离开的背影,沈醉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等等。”
      祝鸳的脚步一顿。
      “我的手帕是真的在你那里。”
      次日上午,皇宫的朝阳殿内,沈醉感受到一丝燥热,已经是初春了,竟然还用着火盆,他松了松自己的衣领,躺在榻上的小皇帝赵浔看到沈醉头上的细汗,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朕近日身体,咳咳咳,身体不好,畏寒的厉害。”
      听到皇上这样说,沈醉头上的汗更多了,“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皇兄,该喝药了。”一个穿着竹青色长袍的俊秀少年走了进来,沈醉见这少年眉宇之间贵气逼人,长相也与赵浔有些相似,大约是哪位王侯家的孩子。
      那少年径直走到赵浔的榻旁,冲他温和一笑后坐下了身,又抬手接过丫鬟手里的汤药,亲自舀了,用嘴细细的吹过,小心地喂到了赵浔的唇边,赵浔像是十分习惯了,很乖顺的就喝了下去,接着却又说“太苦了。”
      “但是只有喝了药,皇兄的病才会好起来呀。”少年边说着,边抬起胳膊,用手指轻轻抿掉了赵浔唇边的药汁。
      这样亲密的举止落到沈醉眼里,使得厚脸皮如他也觉得尴尬不安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衣服,低下了头不再看面前的两个人。
      喝了几口汤药后,赵浔忽然记起了沈醉的存在,他拍了拍少年的手示意他先站到一旁,又喊了侯在外边的小太监进来,“带沈大人去取任命的公文吧。”
      然后他又对着沈醉温和的笑了笑,“太尉大人举荐的人,朕是放心的。”
      沈醉看着年仅十九岁的小皇帝,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这也是个可怜人,体弱多病又生性懦弱,手中大权都被几个大臣分了去,只能做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大夏先帝爱征战好杀戮,做了一辈子的霸主,哪会料到,到头来自己留下的雄伟基业,竟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沈醉又向赵浔拜了拜,然后就跟着小太监退出去了。
      那小太监名叫小满,胖胖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喜庆的笑容,路上还不忘恭维沈醉,“沈大人日后必定步步高升!”
      沈醉看着他细碎的脚步,觉得可爱又好笑,转而又起了八卦之心,“刚刚那位是?”
      “那位是玉琛……小…侯爷,是我们九王……爷的儿子。”沈醉长得高,步子也快,小满一路小跑跟着他,气都有些喘不匀了。
      沈醉回过头,看着小太监憋的红红的脸蛋,抱歉的笑了笑,脚上放慢了脚步。
      在他们身后的朝阳殿内,赵玉琛又喂了一勺汤药给赵浔,这次赵浔没有乖乖的喝下去,反而是把头一转,“我说了,太苦了。”
      赵玉琛看着赵浔转过去的侧脸,嘴角牵起了一丝坏笑,他伸手替赵浔理了理头发,看向伺候在一侧的宫人们,“都退下吧。”
      “真的很苦么。”他用手掰过了赵浔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赵浔抬起一双迷离的狐狸眼,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是真的很苦。”
      大殿内忽然变得安静下来,静的到可以听到火盆里红萝炭裂开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若无若有,不断地撩拨着少年人充满欲望的心弦…
      “那怎么办?”赵玉琛用手摩挲着赵浔的下颚,再往下的地方,赵浔的领口半敞着,蝴蝶状的锁骨若隐若现,它煽动着它的翅膀,落到赵玉琛耳畔低语,快来捉我啊……
      赵浔微微皱起了眉,脸颊上泛起了绯色,他的手指微微蜷缩着,轻颤着抓住了赵玉琛的衣角,他直直地看向赵玉琛的眼睛,双唇轻启,吐出了滚烫的两个字,“玉琛。”
      玉琛,玉琛,玉琛。
      不知从哪天起,这名字变成了一个符咒,赵浔便是那开启符咒的神灵,他无声默念着,他低声呼唤着,他的头发落在了玉枕上,落在了赵玉琛的掌心里……
      赵玉琛含着那苦涩的汤药,用手轻抚过赵浔细长的眼睫后,缓缓向下逡巡,最终捉住了那只蝴蝶,那只一直飞舞在他心中的蝴蝶……他看着赵浔已经开始微微发红的眼眶,毫不吝啬地低下了头……"玉笙。"
      朝阳殿的角落里,有一个刻满合欢花的铜制香炉,有一缕缕白烟自其间升起,在空中追逐着,盘旋着,它们时而交缠,时而分离,它们无情地碰撞,深情地厮磨,它们缓缓升起,渐渐分离,它们最终变得静稍稍,静悄悄地消散在了阳光下……

      小满带着沈醉取了文书,又好心地把他送到了宫门口,“沈大人慢走。”
      沈醉和蔼地笑了笑,低下头用手轻轻弹了一下小满肥嘟嘟的脑袋,“多谢小满公公。”
      “大人,大人。”还未走出宫门,沈醉便远远望见了踮着脚伸着脖子的林霏。
      于是他大步走过去,像提一只大鹅一样握住了林霏的脖颈,“走吧。”
      “等等,等等。”林霏七手八脚的扒拉开沈醉的贱手,跑到一旁的巷口向里边招了招手。
      “…”沈醉惊呆了,只见那巷子里涌出了几个人,几个奇形怪状的人,他们有的牵着马,有的挑着担,还有的抱着怀里的小包袱,他们径直冲着沈醉走过来,在目瞪口呆的沈醉面前努力站成整齐的一排。
      林霏心满意足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嘴上带着欣慰的微笑,又冲沈醉挑了挑眉,期待着沈醉接下来的夸奖。
      “…”沈醉扯了扯嘴角,半天没扯出一个笑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在城门口,小侍卫不肯放行了。
      沈醉和林霏带着一行人往禁军都统走去,一路走的浩浩荡荡,风风火火。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去往西天取经的唐僧,遇到人得大念一声“阿弥陀佛”,方才对得起这样的阵仗。当然了,林霏一定得是猪八戒,于是他看着林霏,露出了慈爱的目光。
      林霏看到沈醉难得笑得这么稳重,这么深沉,非常感动地也回给了沈醉一个充满爱的微笑。
      沈醉伸手摸了摸林霏凌乱的脑袋,“乖。”
      禁军都统门口,林霏向守门的小将士递上了沈醉的文书,小将士匆匆看了一眼就跑进去了。不一会儿,里边迎出来了几个人,他们互相推推搡搡,走了好大一会儿才走到沈醉面前。
      沈醉看着面前混乱的一幕,很少皱起的眉头此时也皱起来了,自己身为禁军统领,竟这么不被放在眼里么。
      等那几个人走进了,沈醉就更加生气了,他们的穿着作风实在不像是将士应该有的样子,有的人甚至连金甲都没穿,可见平日里有多松散了。
      然而,沈醉心中的愤怒很快就被疑惑取代了,因为他发现那些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那眼光包含着隐隐的揣测,夹杂着一半的同情,其余就是带着笑意的看戏味道了。
      看戏,他们要看什么戏?

  • 作者有话要说:  是骨科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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