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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准备 ...

  •   三
      自从晓得了方偕一行人已经启程,卫临心就没有一天平静下来过。
      狂喜与悲伤在他心头交织,这种复杂的滋味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

      他一方面欣喜自己多年以来不为人知的欲望终于要浮出水面,一方面又沉浸在自己将亲手折断心爱之人羽翼的痛苦之中。

      卫临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不用一点强硬的手段,那个人是不会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的。
      他是天边腾飞的鸟儿,一辈子向往无拘无束的山川,怎么甘心囚禁在这座金子打造的牢笼里。
      他痛苦地想,
      “仲怀(注1),若是到时候你恨我,我也不会放手的。当年我羽翼未丰,让你我二人远隔千里,现如今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能把自己想要的紧紧抓在手里了。无论遇到什么,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

      于太监宫女来说,这两天陛下的心思就有些难以猜测。

      素来勤于政务的他竟然会时不时地走神,望向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好久。近身伺候的内监总是觉得他的心情时好时坏,并且没有半点征兆。
      虽然就算是心情不好,他也不会有什么举动,只不过是声旁的气压蓦地低了好几度。但是这一惊一乍之间,其中的滋味,也该那些侍候的下人喝一壶了。

      承和帝的脾气其实并没有多差,年纪轻轻荣登大宝,他身上却并没有大多青年身上那股轻狂莽撞的气质。
      他就像一柄已经开过锋的宝剑,给人无限威严的同时又可以很好地收敛自己的戾气,锋芒毕露却不刺目,运筹帷幄之中却不油滑。

      平素生活很是简朴,除了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稍显铺张外,他从不主张大肆兴办宫廷宴会。
      但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昨日陛下下了命令下去,吩咐内务府采买了一大批十分昂贵的精细玩意儿,这倒是与他平日里的主张截然相反,又显得无足轻重了些。

      为何说无足轻重?
      因为那不过是一些生活必需的起居用品,若是哪个宫里的主子需要,直接按分例到内务府去领就是了,又何须这样大张旗鼓。
      又请了匠人把东宫拾掇了一遍,光是将那壁画窗棂一捣鼓,就得下大功夫。自陛下登基以来,又迟迟没有子嗣。这东宫自然就是闲置了起来,如今这命令一下去,其中的用意就越发让人难以捉摸。
      有人猜测,莫非是陛下在外面养了什么私生子?如今竟要一朝入主东宫了。一时间各种传闻众说纷坛,竟不知哪个是真的。

      当卫临身边的大太监应喜将这些话语传到他耳朵里时,只见到御桌前正端正坐直批着奏折的男人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发出一声嗤笑,“宫里面嚼舌根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竟流传些这样的传闻出来。”
      “应喜”
      他向身旁侍候的太监唤道。
      “一天之内,把宫里这些流言给朕消个干净。若仲怀回宫后听到一丝一毫这样的消息,朕拿你是问。”
      他这一段话冷硬如冰,只有提到仲怀那二字时,才稍微有些缓和。

      应喜听到他以这样的口吻说出这段话,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立马跪在地上,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办。”

      心里却对接下来方偕将要回宫的事越发心惊胆战起来。
      这个消息其实极少人知道,毕竟身处地方的朝廷命官未经皇令回宫乃是大罪,可以谋反来处致。

      这是卫临手里的底牌,虽说在旁人眼中看来是蛮横了些,但应喜也知道,只有用这种极端的手法,才可能留下那位像鸟儿一样的方二爷(注2)。

      卫临顿了顿,继而说:“魏太妃的后事操持得如何了?”
      他微微抬起头,刚刚闲适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凌厉。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应喜背上不由地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斟酌着话语,小心翼翼地回着,“按照您的吩咐,没有大张旗鼓,但是是依太后的礼制下葬的。”
      卫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表面看着温柔似水的一个人,内里性子却如此刚烈。”
      “知晓真相后,竟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对外是不好声张的,只能说她是得了急病而死。莫要将她迁入皇陵了,恐怕她至死,也是恨着父皇的,如此之下,只能找块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了。”

      卫临望向远方,颇有几分怀念的意味,
      “幼时,她也曾对我多加照拂,我受了她的庇护,总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只是没想到她这般狠绝,仲怀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而我现在能做的,只不过是保全她最后几分尊贵罢了。”
      看他神色,对这件事应该是满意的,应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陛下您宅心仁厚,太妃在天之灵,也会受了您这情分的。”

      卫临收回目光,嘴角含着一分苦涩的笑意,似悲又似喜。
      “朕可不要这劳什子宅心仁厚名声,只愿仲怀回来,心甘情愿地留下,这便是朕最大的心愿了。”
      一时间,殿中一片寂静,只剩下一旁架几案上的西洋钟表嗒嗒作响,在这万籁俱寂中,牵扯出几分无声的怅惘来。

      应喜走出殿外时心里仍在想,“这怎么留得住呢?这皇城里已经没有他眷恋的东西了。 ”
      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方偕的身影来:那样一个怀金裹玉不折风骨的人儿,仿佛多看上几眼,都是种亵渎。自古红颜多薄命,他是受不住这宫中的腌臜阴晦的。
      “其实陛下心里也是明白的,却还是要不死心地去搏上一把,到时候必是要闹出一段风波的。”思极此处,他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夕阳洒在了朱红色的宫墙上,将整座皇城映照得越发璀璨夺目。
      这儿是自由的终点,权力的殿堂。
      既有金銮殿上的正大光明,又有朝堂中的肮脏黑暗;有人痴痴向往,有人避之不及,也有人生来注定,不得不留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之中,成为一只囚鸟。

      远方车队的马蹄声,哒哒地要邻近皇城了,方偕喜出望外的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边皇城里的卫临似有所感,放下了手中的御笔。

      这时,有人迈着急促的步伐,从殿外走了进来。

      注1:仲怀是方偕的字
      注2:方偕先前还有一个夭折的姐姐,家里排行老二。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张就应该可以写面对面啦!有点小激动呢!不过更新速度可能会放慢,又要上网课又要更文,我忙不过来,请对我多一点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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