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衣》M合欢

3、官与贼

　　其实三月阳春的天气并不是很热的，可偏偏马汉自从奉命和展昭同行之后就开始不停的流汗。
　　先是为了跟上展昭而在官道上展开的骑术表演一样的策马狂奔，弄得他手忙脚乱、心惊肉跳；然后是展昭一公开行踪，这一路上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江湖人，虽然他们对展昭都是十分的尊敬，但是其千奇百怪的行事为人方式也简直叫他叹为观止。当然，在飞速狂奔的路上时不时冒出一个人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展昭经常会在已经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中突然勒住马缰或者调转方向，害得没办法照办也不敢照办的他不得不在奔出老远之后再折回来，而等他折回来，展昭往往又已经一夹马肚子，箭一般的蹿出去了。
　　就这么一路折腾着，汗流浃背的马汉终于平安的看到了远处扬州城的城门。他正在暗暗念叨“阿弥陀佛”，忽听展昭疑惑地说道，“怎么大白天的还设了关卡？”
　　马汉瞪大眼睛努力往城门处看，由于距离实在太远，他怎么都只能看见一个门洞，遂回头盯着展昭的眼睛研究了一会，发现虽然是一样的眼睛，但是显然功能差别很大，于是宣告放弃，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一般来说，白天设关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城里多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二是城里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展昭翻身跃下马来，冲着马汉朗朗一笑，道，“管他是多了个人还是出了件事，咱们先进去再说！”
　　直到走得很近了，马汉才看清楚扬州城门口果然设着关卡，不由得再度回头看了展昭的眼睛一眼；这一看，就发现展昭正直愣愣的盯着城门上的一张告示，他走近去看，竟然在告示上看到了那个被展昭救下的白衣女子的画像，画像边上的文字显示，这个女子名叫秦红药，今年二十一岁，就在前一天的晚上，杀死了扬州知县马承民。
　　马汉还来不及说什么，展昭就已经走向守门的士兵询问起来，“这位大哥，请问这画像上写得是什么？”
　　马汉一怔，他成天听到展昭和包拯、公孙策一块拽文，难道展昭居然不识字吗？
　　士兵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展昭笑，“我哪有那么好的眼福碰到这样漂亮的女人！”
　　士兵被他说笑，也就放下了戒备，道，“想来你小子也不会有那么好的福气，不过你多看几眼画像，记住了这个样子，日后见着她就来报官，还能领五十两银子呢！”
　　展昭继续装傻，道，“五十两银子？我看了她是占了她的便宜，为什么官府还要给我银子？这太说不过去！”
　　马汉在一边听得直挠头，暗道展昭这小子的脑袋难道是被快马的速度点坏了吗？当着众人的面儿却也不好说他，只得留在一边游手好闲的东看看，西瞅瞅。这一看不要紧，无意中就看到了城门里头不远处，齐刷刷的排开了两队奇怪的白衣人，看上去个个脊梁笔挺，目露精光，显然都是会武功的人。这些人既不在官兵之列，却站在这里不动，好像是在等着一个什么人。最可疑的是，那伙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展昭身上。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寻仇？马汉想着，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的退回到展昭身边去，四处张望的目光已经开始搜索最迅捷的撤退路线，——开玩笑，他可不想就这样英年早逝了。
　　这时展昭已经从那个士兵口中把当天晚上秦红药刺杀马承民的大致经过都了解到了，正要招呼马汉，却接到他警告的目光。展昭心里疑惑，顺着马汉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那一排十几个白衣人，领头一个手上还提着一只酒壶，顿时大笑起来，冲着那个人喊道：“上官大哥！”
　　马汉要扯住展昭的袖子已经来不及，只见那个白衣人听见展昭的喊声之后，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随即一翻手掌把手上的酒壶劈头盖脑地冲展昭砸了过来，眼看就要砸中，马汉不由得悄悄退开了一步。但见展昭的手腕花儿似的一转一翻，那酒壶就已经平安落在了他的手掌上，展昭却也不喝，拿着酒壶递给马汉道，“马汉大哥，上官家的桂花陈酿，你尝尝哦！”
　　马汉已经完全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忽然听见身后守城门的官兵吼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这里动手？”
　　这时那一队白衣人已经迎了过来，领头者瞥了发话的官兵一眼，冷冷道，“有什么问题，稍后去上官府找总管上官通，他会告诉你该怎么解决。”
　　许是上官府的名头太大，那官兵已经不敢说话，倒是马汉习惯性的冲口而出，“凭你什么上官府司马府，犯了王法，公子王孙与庶民同罪！”
　　沉默。
　　马汉猛然意识到在场的官兵，白衣人，和展昭都看着自己，这才开始思考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无奈说出口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看着展昭。
　　白衣人显然不太高兴，问道，“展昭，这个人是谁？”
　　展昭笑开，道，“这是我的好兄弟马汉。”又转头跟马汉介绍，“这就是江南武林第一世家的小公子爷上官怜风。”
　　马汉还没打招呼，就听上官怜风道，“别扯开话题，我问你他是干什么的？”
　　展昭摸摸脑袋，挑挑眉毛，顾左右而言他，“嗯，就是保镖一类的事儿。”
　　上官怜风穷追不舍，“哪个镖局？保哪趟镖？”
　　展昭看了马汉一眼，面露难色；马汉一挺身站出来道，“我在刑部供职，如今外调负责保护开封府尹包大人的安全。”
　　这句话落地有声，却造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这一边，是官兵们慌慌忙忙的过来见礼，虽则马汉的官阶并不高，但好歹也是个刑部供职的京官，又是开封府尹身边的人，岂是随便惹得的？而那一边，则是上官怜风掉头就走，道，“展昭，你知道我们家的规矩，与官府有交涉的人一概不得入门。”
　　展昭一晃身子拦在他面前，道，“我不是官府中人啊，你可以不理我的兄弟，可你总不能连我也不理吧。”
　　上官怜风冷笑道，“你既然说了他是你的兄弟，那自然也是跟官府有牵涉的人了。就恕怜风不能接待南侠大驾了。”
　　展昭正要发脾气，马汉已经跳起来，怒道，“官府里的人怎么了？没有官府里的人，这天下能安享太平吗？要都跟你们似的动不动摔杯子砸酒壶，那些平民百姓还要不要活了，没准走大街上一不小心还被砸死呢！别以为自个儿懂点武功就跟普通人撇清了，还不是一样吃喝拉撒睡！有什么了不起的！”
　　又是沉默。
　　上官怜风转过头来仔细看了马汉一眼，这才掉头而去。
　　展昭立在一边，看到那些士兵围住马汉纷纷行礼，道，“马大人真是痛快，咱们平日被这些人欺负惯了，就因为他们高来高去的本事，不敢多有得罪，今天您可算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了。”
　　马汉摆摆手道，“别叫我马大人，听着别扭。我就只是一个六品校尉而已，你们看得起我，叫我一声兄弟，我就知足了！”提到兄弟，忽然想起刚才展昭对上官怜风介绍自己的时候，正是用了这个词，不由得转头去看展昭，心想那小子必定已经被自己气坏了。
　　谁知展昭竟微笑的看着他，不由吃了一惊，道，“展昭，我们……”
　　展昭摇摇头，道，“没关系，上官家又不止上官怜风一个人，我这就带你找他姐姐去。”
　　马汉站着没动，憋了半天才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找上官家的人吗？”
　　“扬州道上是上官家说了算，只有打着他家旗号的马车才绝对安全。”展昭顿了顿，又道，“而且，我把过小怜的脉，她是被人用重手法震伤了经脉，如果不立刻医治，后果会很严重，而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怜紫又恰好医术过人。”
　　更恰好，他与上官怜紫还是朋友。展昭挑了一下眉毛，虽然那个女人实在是……
　　马汉看到展昭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忍不住道，“可是恐怕我们走不进去。”
　　展昭侧脸一笑，道，“谁说我们要走进去？我说马大人，偶尔翻一下墙，不会有损你的官威的！”
　　马汉还待分辨，早被展昭一把拉着拐进了一条通往上官世家后门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