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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剧本重置中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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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里的审检指标一个一个通过的时候，就是陈天看着夏溢，在别人的手底下，一点一点被治好的时候。
真他娘的不服不行。
陈天得让一切慢慢地回归剧本，但又不能让一切真的全然回归剧本。
分寸不好把握，有的时候也会接连犯几个不大不小的错。
就比如，开始的时候，陈天实在忍不住不跟夏溢联系。
要把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小孩儿扔开，就像要你自己从心里扯一块肉扔出去那感觉似的。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夏溢好了一些的时候，会坐起来，拿手机给自己发消息。他字打得也慢，一点一点儿的，十几分钟往出蹦一句，陈天就守着，整宿整宿的不敢睡觉。
那时候用的还是□□，夏溢的头像是《黑客帝国》里的密密麻麻的绿色矩阵。陈天和他一起看过那个电影，他给自己选的头像是电影里的“救世主”基努·里维斯。
【什么时候回来？】矩阵问。
【等你能自个儿站起来的时候。】基努·里维斯回答。
【我】
【xgjoenagg￥%……&？】
【你】
【了】
矩阵有时候打字磕磕巴巴的，还带着一串乱码。
陈天坐起来，把对话框里的【我也想你了】删掉，基努·里维斯头像一下就变黑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救世主，但已经反应过来矩阵和基努·里维斯肯定不能算是情头。
在电影里，救世主牺牲了自己，最终完善了矩阵，从这个意义上讲，不能不说矩阵其实算是个反派。
……
【你还会回来么？】
慢慢的，矩阵的留言变得越来越不自信了。
【对不起。】
也不知道他在为了什么道歉。
【我xrghj%^&*】
【自由GB&*&……？】
是在说，他想要自由么？
那就给他自由吧，陈天想，自己不是答应过的么，不是答应过什么都能送给他么。
【我会让你自由的。】
这大概是基努·里维斯对矩阵说的最后一句话。
……
满天一矿是整改后省内第一个开放的示范矿。
剪彩的时候，他听见有人议论，说陈总看起来像老了十岁，现在脸臭的就像个活阎王。
鞭炮噼里啪啦放响的时候，他错过了王茂生的电话。
再得到消息，已经是二十四小时之后。王茂生说夏溢晚上自己从房间里跑了出去，跑到邻居家的游泳池里，然后直接跳了进去。
有人来救他，夏溢在水下把人家给踹开了，邻居撞到了游泳池沿上，磕破了头。
夏溢是被警察直接送到精神病院的。
陈天真不知道自己又他妈的哪儿出错了。
他连夜飞到了美国。
美国的精神病院，也有层层的铁栏杆。
陈天想起来夏溢对自己说过，真正的预见未来，其实包括了预见本身，所以能不能预见未来，其实都没有意义。
病房里面，一片白花花的晃着眼。
夏溢被绑在带着栏杆的铁窗上，束缚带桎梏着他的手脚，他轻轻转过头转过头，依稀看见了玻璃窗外的陈天。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侧落了下来。
夏溢亲眼看着窗外的陈天转身离去。
——这就是他们命中注定的结局。
书中说，夏溢那个时候，突然觉得后悔了。
“老陈，你这是去哪啊？”王茂生在后面追他。
“老子去把这医院买下来！”
“人家不卖吧，没用的！”
陈天停下来，他打原地转着圈，满世界找砖头或者撬棍要去砸医院的玻璃。
那时候终于知道了心被抓走一块儿的感觉了。
疼痛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陈天在原地转了三个圈，精神病院的医生和保安看着不对，已经纷纷向他走了过来。他把别人都挡开，又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然后确定了，自己的心脏大概是真的裂开了。
世界倒转，分崩离析。他缓慢地倒在了美国医院冰凉的瓷砖之上。
在原书里面，陈天就是心脏病去世的。
……
“天天啊，你对后面的戏有信心么？”庞飞飞问他：“二十岁的人，和四十岁的人，差别应该挺大的吧。我也想象不出，自己要是到了四十岁，究竟会怎么想。”
“那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到四十只是不再犯迷糊，到了五十才能能知道什么叫命。”陈天然说。
陈天最后也没活到五十，他刚过了不惑的年纪，就死于心脏衰竭，所以他到死也不知道什么是天命。
其实病根儿还是三十三岁那年，急性心肌梗塞的时候留下了。
美国的医生说是因为连续的过劳加上突然的情绪激动，他们在自己心脏的血管里架了八个支架。
陈天躺床上还纳闷呢，就好比一个桃儿上面插上八个火柴棍，那他妈还不得插成刺猬了？
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刚能开口说话的时候，王茂生过来告诉他，夏溢最近好多了。
他问他要不要见他。
陈天说不要：“别让他担心，什么都别跟他说，就说我没来看过他。”
“小溢现在在做电休克治疗。”王茂生说：“效果很明显，但可能会有些后遗症。”
“电、电什么玩意儿？”陈天突然觉得自个儿心脏又有点受不了。
“现在都会打麻醉的，没有痛苦，很人道，不像电影里演的电击那样儿了。”王茂生赶紧说。
陈天缓了一会儿，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变成傻子那就养着他；如果变成疯子那就陪着；如果一直这样一辈子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话，那就一边养着他一边陪着他好了。
总归是有办法的。
等拿定了主意才问：“什么后遗症？”
“可能会有短期记忆丧失的现象。”
失忆？
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不就是韩剧三宝么，看来剧本也就这么点本事了，陈天又有点不屑。
躺了半个月，陈天躺不住了，自己把鼻氧拔了，就又回厂了。
那次身残志坚的形象卖的还挺成功的，心脏病的事儿传开之后，再没人问陈天为什么会在美国滞留那么长时间了，也再没人怀疑他是想卷钱跑路了。
人心一齐，事情就好办多了。
能熬过那年整改的矿不多，从此之后，陈天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矿业大亨，业内是再没人敢跟他叫板了。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不过就这么回事儿吧。
***
又回到老村了，陈天然接下了剩下的戏。
谭俊天完成了不到一半儿，陈天然会把剩下的拍完，然后用CG合成换脸。
郭导不放心，他反复和后期确认了几遍。后期说，别的公司的后期实现不了的，他们可是天梦游戏的后期。
真换出来可以比陈天还要像陈天。
陈天然觉得这是个病句。
休息了一个晚上，陈天然就又被拉去剧组了。
谭影帝车祸，这事儿不是硬压就能压下去的，第二天老村里就来了一批陌生记者的车。剧组开拍之前，已经被没头苍蝇一样的娱乐记者们给包围了。
庞飞飞刚去外面探了个头，就被密匝匝的人群给吓回来了。
“天天啊，要不要和导演说改天再拍吧！”
陈天然还在化妆：“改什么改，早整完早拉倒！”
化妆师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化妆师，蒋霭儿跟了陈天然一个多月，已然混得熟了：“心拿木头做的吧你，就不知道紧张啊？”
陈天然一笑：“这就紧张上了，那还不把我给紧张坏了。”
蒋霭儿今天给他画的是老年妆，颧骨下的阴影重，法令纹连到了嘴角：“我这也太老了吧，能有这么老么？”
陈天然心里有些质疑，他其实从没觉得自己有多老过。
穿进书的时候是十八岁，游戏人生一场，他觉得自己始终是个年轻人。
蒋霭儿就拿网上收集来的陈天照片给他看：“我都研究了，陈总是三十来岁那会儿，大病之后，突然就显老了。所以说啊，人老都是从心先老的。”
陈天然站起来耍赖：“不画了不画了！”
蒋霭儿左右看一眼，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又提议道：“那就换个深色领带吧，压压年纪。”
造型师去找了。
蒋霭儿几条抓在手里比来比去的：“先试这个！”
陈天然拿过来一愣：“这我哪会打啊。”
“不会打领带？”旁边几个化妆师也跟着笑了。
陈天然是不会打领带。
他年轻时候不爱打领带，嫌勒着脖子难受，能不打就不打，后来夏溢说他，不打领带不像个做老板的，陈天才开始带领带的。
以前一直都是夏溢帮他打领带的，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
因为陈天自己不会，也不乐意学，夏溢周末来他家的时候，就会帮他打好了一个星期的，然后都放进他的衣柜里。
出国之前那一次打了两三个月的领带，衣柜里吊了一排，等用完的时候，陈天就找到了借口，可以飞到美国去要领带了。
陈天然把领带拿在手上比划了几下，发现还是不会。
他想起来，自己上一次打领带，还是在满天集团自己的办公室里。
……
陈天出院之后，一直借口躲着，和夏溢有大半年没见面了，夏溢也不再联系他。
后来也慢慢反应过来了，他越不联系夏溢，小王八蛋其实就恢复地越快。
夏溢甚至还重新申请了大学，又换了专业，连招呼都没跟他打一个。
王茂生提前跟陈天打预防针，说夏溢病好之后，性格也有点变，越来越我行我素了。
所以，当夏溢突然回国，还要来办公室找陈天的那天，心里其实是紧张的。
那天还特意回家换了一身西装。打开衣柜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没有打好的领带了。
从早上开始就一边等着，一边坐在办公室，偷偷学了一天打领带，一直等到外面都黑了，还是没学会。
他脑子乱得不行，在心里反复彩排那一次久别重逢。
陈天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怎么做，才可以既不伤夏溢的心，又不让剧本发现。
他生平第一次告诫自己，需要控制一下，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脑子一热了。可控制自己这种事儿，对陈天来说，太难了，他真是一点都不擅长。
打领带的手一直在发抖，心跳又开始过速了。
突然想起来《神雕侠侣》里的绝情花，说是中了绝情花毒的人，一想到心爱的人，就会心口剧痛，毒发身亡。陈天记得在书里杨过先骗小龙女吃下了一颗解药，然后把自己的那颗吐了，如果自己也能选的话，陈天想，他也会去学杨大侠。
直到夏溢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陈天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就是心口疼的更加厉害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夏溢看他的眼神变了，简直好像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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