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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渝州 ...

  •   扶疏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变回了小疏的模样,独自跟着信鸟一路往寒水村去了。而辞喧,则继续呆在枫城,一边照顾秦月,一边等扶疏那边的消息。

      “狐狸。”今日辞喧独自来送药,秦月绕着他左右瞧了瞧,没见着往常跟随在他身边的小狐狸,便拉着辞喧问道。
      “小狐狸有自己的事情去啦。”辞喧微微笑道。
      秦月闻言,点了点头道:“有事。”
      “嗯。”辞喧稍敛了点笑意,也不知道扶疏那边,是否一切顺利。

      枫城郊外,小疏一路跑到了郊野,至白发医住处时,转身化作人形。
      扶疏掸了掸衣袖,然后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一匹通体漆黑、四蹄踏雪的乌骓马从远处嘶鸣着奔腾而来。至近前,扶疏拍了拍踏雪的脖颈道:“你等会儿,我去取一样东西。”
      而后他转身推门进到了白发医的住处,屋内还是一如往常,灰蒙蒙的一片,扶疏走到床边,从床头那叠衣物中拉出一个钱袋,仔细看了看后揣进了衣袖中。做完此事,他便出门上马,往寒水村赶去。

      马鸣尘绝,御风引露。如此接连过了两日,扶疏乘着踏雪终于赶到寒水村中。

      此时已是戌时,天边素晖轻云流转,扶疏站在村口,身下踏雪不安的在原地踢踏着马蹄,徘徊不前。扶疏俯身拍了拍它道:“你也觉得不对劲儿是不是?没事儿,我们先进去再说。”

      不知为何,这回再回到寒水村,村中的气氛又不对劲儿了,扶疏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丝丝邪气在空中随风弥漫。而他此时托身狐狸,嗅觉比之前灵敏不少,他偏头嗅了嗅,竟还嗅出了一点尸气......看来,他此次没有来错。只是,他此来,是觉得路途不远,等到了村中再与明一大师商议也不迟,便没有提前传讯过来。但谁知这次,非但不见明一大师,寒水村也不知何时一夜回到之前的情状。

      扶疏暂时压下满腹疑虑,催马前行,风呜咽地卷着枯叶辗转飘零,刮在地面上沙沙作响。扶疏侧头轻嗅,只觉得越是往德隐寺方向,尸气便愈渐浓烈,到最后以至于到了狐狸鼻子难以忽略的程度。扶疏蹙眉从踏雪身上下来,他牵起马缰缓缓行至古寺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另一只反手摸到腰侧,岂知摸了个空。苍天,他忘了这茬!狐狸灵力低,它还没练出自己的法器!

      “......”果然是人老了不中用,这也能忘!扶疏满怀希冀地转头望向踏雪,谁知这厮也没有带他的剑来。扶疏不免有些抓狂,他咬了咬牙,没家伙事儿就没吧,里面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东西。

      一人一马等了一会儿,门内并不见有什么动静,扶疏便直接一脚踹开大门,转头对踏雪吩嘱咐道:“我进去看看,你在外边儿等我。”他倒是不担心踏雪会遇上什么麻烦,毕竟它逃跑的本事一向不弱。

      进到门内,寺院中的摆设以及禅房中并无异常,还是如之前一般,只是天井中多出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而已。

      扶疏一面挨个查看禅房大殿,一面四处留心周围,但一通检查下来,什么都没找到。

      难道尸身不在此处存放?不应该啊,此处尸气最重,十有八/九就是放这儿。扶疏抬起手来摸了摸下巴,独自站在天井中央琢磨着。

      忽然间,他耳朵一动,不对,扶疏记得他方才未进寺院时,有风。

      扶疏一偏头望向侧旁的梧桐树,竟是一点也未摇动,连树叶尖都是静静地垂在那,说不出的端庄稳重。

      此处定是又被设了阵法,难怪无人。扶疏再次看向那树下的木桌,他缓缓走过去,只见那桌子中间摆着一套茶具,其中四只杯子,两只倒扣,两只正放。扶疏揉了揉眉心,又是摆这些个没用的玄机,做人简单一点不好么?
      他一边腹诽,一边随手将中央茶壶一掀,红光闪烁凝于两指端,扶疏挥手一划,壶中茶水顿出。
      此时,也顾不得烧不烧灵力了,只能从原身上将灵力渡过来。

      “入生门。”
      茶水应声从四只茶杯正东侧缝隙中穿入,刹那地转星移,风云变幻。只见扶疏身周有如被一池墨水泼洒了一般,一缕缕黑影有如水池中滴入的墨渍,在逐渐压迫过来的四方空间中穿梭逡巡。

      扶疏在那如浓墨入水一般的漆黑还未漫到梧桐树处时,赶忙一跃折落一根树枝,随手一划,斜指身侧。

      扶疏叹了一口气,待那黑暗丝丝弥漫,直到将周围严丝合缝的裹住时,他无奈地道:“来呗。”然后一枝划出,红光如刃凝于枝干前端,一声怒吼顿时从黑暗中传来。

      扶疏少时在军中演练行军排阵没少琢磨这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此时只有找准生门,从生门打入,再从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中的休门杀出,最后杀入开门,即可破阵。扶疏料想,此处花这么多心思,还专门布个阵守着,这寺院中极有可能藏了眠芳的尸身,再不济也是藏了其他重要的物什。总之,把这个阵破了最后定然不会亏就是了。

      扶疏环顾了一圈四周,黑暗中低吼、喘息声此起彼伏。扶疏不免有些抓狂,他微微抬起衣袖掩住口鼻。狐狸鼻子灵虽说是好事,但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尚且受不住这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尸臭,何况此时拥有灵敏嗅觉的狐狸呢!他都快被熏晕过去了!没办法,这些尸体应该都是被炼成的傀儡皮囊,不难对付,速战速决就是了,不然他极有可能被熏死在这儿。

      扶疏一手结印,另一只手持树枝,静默片刻,陡然发难。黑暗中,只见一道道红光接连划出,怒吼声顿起,扶疏侧耳细听,左右闪避,手中的树枝横扫竖挑,一会儿做短鞭,一会儿成长剑,几个来回后,四周围上来的傀儡或被抽翻或被击倒,转眼间便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扶疏看了一眼手中的树枝,借着红光可以看清它的尖端已然发黑,尸毒正缓缓向他手握的方向攀去。扶疏便随手将树枝一扔,借着听觉绕过一个个躺在地上的尸体傀儡,往休门去了。

      入往休门,一阵光亮陡然刺来,扶疏赶忙抬起衣袖,挡在眼前,待那阵子光亮退去,他再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还是寺院中的景象,只不过略微不同。
      休门此处的寺院,所呈乃是白日之景,而且观其四周并没有现下如此荒凉,倒有点与他初次来时的模样接近。

      扶疏缓缓走进天井中央,只见梧桐树叶金黄,在阳光中闪着细碎的晴光。扶疏再一偏头,一时间万千声色顿时涌来,那大门正对的大殿上陡然出现两排身着僧衣的和尚,正对着那高高端坐的佛祖诵经打坐。扶疏只觉得此时身周都是香火味,他捏了捏鼻子,往大殿方向行去,心里琢磨着,这出休门估计要费些功夫了。

      走到一半,扶疏身后的寺门顿时被打开,银铃般的笑声瞬息而至。扶疏回身望去,只见两个轻纱掩面的女子,身挎药箱抬步进到寺院内。与幻境中的两个女子一样,正是云生和眠芳!

      扶疏瞬间打起精神,只听眠芳笑着朝大殿内喊道:“渝州,渝州!”

      喊了两声,殿中僧人好似见怪不怪一般,无一人应声,皆是自顾自的诵着经文,丝毫不为所动。

      眠芳见没人搭理,也不气恼,径自进到大殿中,打量了一圈,眼睛一亮,笑眯眯的走到第一排为首的一位僧人面前蹲下,拍了拍那和尚的肩膀道:“喊你为何不应?”

      那和尚叹了口气,睁开眼睛道:“女施主,您认错人了。”然后继续闭上眼睛诵经。

      扶疏也不禁好奇,于是便绕到殿前去瞧瞧,想知道是哪位高僧惹的桃花。这一瞧之间不免好笑,难怪,长得还挺俊,怪不得姑娘都追到寺中来了......等等!这是......
      明一大师!

      而另一边,眠芳听了却笑道:“我认错了?那你不是渝州又是谁?”
      明一道:“这些问题,施主已经问贫僧很多遍了。”然后便不再搭理。

      扶疏在一旁如遭雷击。他拼命平复着仿若擂鼓的心跳。

      不一定,不一定就是明一,一切还不能下定论......

      扶疏定神,转向一旁继续看下去。

      只听眠芳轻笑一声道:“那你猜,我这回又是为何而来?”

      “施主笃信我佛,其诚可感。”明一闭着眼睛道。

      “思君不见——下渝州。”眠芳摇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吟道。

      此言一出,后面有些修行时日尚浅,心还不是很静的小和尚终于忍不住掩嘴笑了出来。

      明一不免有些挂不住脸,看了眠芳一眼,起身径自回了禅房。

      眠芳这才笑着起身拍了拍手,迈着四方步子踱回了云生身边,拿胳膊肘戳了她一下笑道:“怎么样?”

      云生则笑道:“姐姐,我要是他,我就直接把你扔出去。”

      “谁让他对我爱答不理的。”眠芳挑了挑眉道。
      “要我说,人家都出家了,此时已是余生四大皆空了,你就算是日日来烦他,也不会有结果的。”云生语重心长地道。

      “这佛有什么好修的?说的那么好听,佛祖普度众生,要真那么能耐,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若他们在这念几天经就能把那群断手断脚的人给念好了,我就真服他们。”眠芳哼了声道。

      “他们佛家讲究的是因果轮回,按他们的说法,断手断脚的人定是上辈子犯了错,今生来偿还。”
      “哟,你还知道不少嘛。”
      “猜的。“云生哈哈笑道。
      “走吧,咱们明日再来。”

      又是一阵天移地转,寺庙天井中的梧桐树此时已是繁叶尽落,瑟瑟寒风中,只余枝桠轻曳。

      扶疏看着点点雪花纷飞,地面上一片银白,这日的寺院好像很忙碌。只见僧人们换上厚厚的僧衣,步履匆匆的在院中进进出出,地面上满是深陷的脚印。

      扶疏见他们皆从厨房中端着一只只瓷碗往门外送,便好奇地跟着他们也走到寺门口,却见到往日一向清净的寺门前,排着长长的几队人群。这几对人群皆是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扶疏一看便知,这些人,是战乱时的边境流民。而他们此时冒着严寒风雪在寺门口排着长长的队,是为了僧人布得一碗冒着热气的粥。

      寺门前,几方桌子上摆着几口不大不小的陶缸,德隐寺不比其他大寺庙,并无多少存粮器皿,也无多少僧人,这几口陶缸已是他们这儿能拿出的最大的器皿了。

      而那几方桌子后,正站着几个僧人,他们拿着勺子,将手上的碗舀满粥后递给前来领粥的流民。其中一个,便是明一。而桌子旁边,还有两位面罩轻纱的女子,正是云生和眠芳。她们正一个拿着扇子在一旁煎药,一个则将端着碗将药送去给队伍中咳嗽的流民。

  •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阵法吧,算是瞎写的,不必太较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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