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春归》也能

44、第四十四章

　　“令川，你在想什么？”李峙送完花春溪，回身看见张司岳还在发呆，便问道。
　　“想柳百福的事儿呗，感觉脑子都生锈了。”张司岳叹道。
　　李峙安慰他：“既然公主没给你具体期限，那说明还容你喘息。不如去元征观里转转，换换脑子。虽然能去的地方有限，但好歹也是与公主有关的地方，说不定能有什么头绪。”
　　“也只好如此了。”
　　待二人转到元征观，张司岳背着手东看西瞧，一个不注意，李峙早已没了踪影。
　　“见危？见危？”张司岳呼喊几声，无人应答。
　　而此刻的李峙正站在正殿当中，看着公主塑像发呆。
　　他说要来这里，也不完全是为了让张司岳散心，而是因为他自己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或许这里能给他答案。
　　公主塑像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巧手的工匠将元征的面貌雕琢了个十成十。光是繁复秀丽的裙摆宫绦就足以让人咋舌。
　　还有华贵雍容的头面，精巧绮丽的配饰，无一不是公主平日里的奢靡风格。
　　可李峙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看什么呢，元征这么好看？”张司岳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这里，将李峙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你觉不觉得...这塑像有点奇怪？”李峙问他。
　　张司岳始料未及，但还是仔细端详一阵，迟疑答道：“还好吧，你是觉得太过浮华了吗？”
　　说完他又嗤笑一声：“元征本就是这样一个张扬的人，工匠也不过是拟态求真罢了。”
　　李峙摇摇头，又走近了些，仔细观察，道：“不是这个方面，公主尊贵无双，装饰繁复也属正常，只是你不觉得她的体态有些奇怪吗？”
　　“体态？有不妥么？”张司岳见他这样郑重，也认真起来。
　　李峙复又后退几步，看了几眼道：“那日觐见公主，我也曾略略看过她的容貌，这塑像上也完整呈现出来了。可是我印象中公主身量高挑曼妙，可见平日多有保养，怎么这塑像...”
　　“胖了点？对不对？”张司岳恍然大悟。
　　不错，这塑像还是自己出中京之前，元征便叫人赶制的，从头到脚完完全全按照她本人的样子打磨。
　　元征再怎么纨绔，终究也是个爱美的女子，平日里就很注重身材。莫说她十年如一日的苗条，就算是前些日子吃胖了，这塑像也断不会教工匠按照丰腴样子制作。
　　可是如今细细观来，这塑像美则美矣，但的确于身量上有些偏差。
　　虽然并不影响整体美观，但是依着元征的性子，若发现塑像将自己做胖了，定然要大发雷霆的。
　　然而这塑像顺利完工，现下更是稳稳当当地立在大殿里，实在是不同寻常。
　　“这...说不通啊，她把自己往胖了做是什么意思？”张司岳疑惑。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塑像不简单。”李峙简单地下了总结。
　　张司岳此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也不去看塑像了，转身看着李峙，眯起眼睛道：“可是你怎么想起来细细端详这塑像了？莫非...”
　　李峙白了他一眼：“别瞎开玩笑。”
　　张司岳很会顺杆爬，即刻认错：“是是是，我闭嘴。”
　　“有些事，我先前没和你说过，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丝毫没有头绪，也许根本是无关的小事，想着自己先查一查。”李峙幽幽开口。
　　“什么事？你可真是沉得住气，换我就不行，非得一口气全吐出来不可。”张司岳瞪大着眼睛道。
　　李峙道：“之前咱们从呼勒回京的路上，在一处破庙住了一晚，你还记得吗？”
　　张司岳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离开那日，我在路上才发现，自己身上沾了些黑灰似的东西。”李峙摩挲着袖口的布料说道。
　　接着又道：“原本我以为只是不小心在哪里碰脏了，便也没当回事，可是后来，我又发现了这种痕迹。”
　　“就在那天咱们躲在塑像之后。”
　　张司岳猛地抬头看他：“在这儿？”
　　“对。”李峙点头。
　　“什么样的黑灰，你仔细说说。”张司岳凑近了些。
　　李峙猝不及防，暗自吞了下口水，微微撇过脸去道：“原先以为是炭火里的灰，可后来仔细瞧瞧，倒像是...铁矿里的东西。”
　　张司岳敏锐地抓住“铁矿”二字，看看李峙，又转头看看那略显“丰腴”的公主塑像，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所以...”李峙还没说完，张司岳抢先道：“所以这塑像不只是塑像！里面肯定藏了什么。”
　　说完他又自我怀疑起来：“不至于吧，她没事儿往自己的塑像里塞铁做什么？”
　　李峙拍拍他的肩：“她总是有理由的，这就需要咱们自己去查了。”
　　“呼勒，中京，铁...”张司岳自言自语半天，总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再去细想，又不见了。
　　李峙见他冥思苦想而不得，安慰道：“这也只是一种猜想，说不定是别的什么呢？而且确实挺奇怪的，公主做什么往自己塑像里塞铁呢。”
　　“是啊，她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但不会做无用之事。”张司岳低着头，“总不会是她觉得塑像放不稳，要拿些重的压一压吧。”
　　李峙听见这话也忍不住笑起来：“这话真是瞎说了，咱们这平原地带，也不靠海，总不至于一阵风把生祠刮了去。”
　　“那为什么...”
　　李峙揽过他的肩膀道：“行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想不出来慢慢想嘛。”
　　然而张司岳纹丝不动，忽然抬起头看向殿中的塑像。
　　李峙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并且下意识去拦他：“哎，你别...”
　　张司岳却已然是打定了主意，迅速冲到塑像跟前，左右看了看，闪身去了塑像身后。
　　李峙阻拦不及，只好也跟着去看。
　　“你还是别弄坏了的好。”李峙劝道。
　　张司岳此时却充耳不闻，一心在塑像背面仔细勘验。
　　“来都来了，干脆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他伸出手指关节到处敲击起来。
　　“你发现了什么又怎样，难不成还能砸了这塑像，掰开来细细查看？”李峙在旁边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继续劝。
　　张司岳侧着脸一处一处细细看去，并没有停手的意思。
　　不知看了多久，就在他觉得眼睛都快花了的时候，突然觉察到一处异样。
　　公主塑像请的是名门大家制作，用的都是举国最精湛的工艺，断不会有明显的接缝痕迹。
　　然而张司岳在塑像腰侧一处裙带下发现了不同，那里有一处接缝，只不过因为角度刁钻且塑像后面背光，常人轻易发现不了罢了。
　　“你看！这儿肯定有问题！”张司岳连忙指着那处缝隙给李峙看。
　　李峙闻言便探过头去看，又下意识伸手去摸，转到亮处一瞧，果然有淡淡的黑色痕迹。
　　张司岳与他面面相觑：“不会真要砸开了看吧。”
　　好在张司岳虽然是个混不吝，倒也没有真的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
　　塑像是万万不能动的，呼勒外的破庙此刻也来不及前去查看，一切好像又陷入了死局。
　　“虽然打不开，但我相信你的判断，这里面十有八九是铁，咱们还是先想明白她老人家往里头装这些有何深意吧。”张司岳无奈叹了口气。
　　说完他自己一边往外走一边苦着脸喃喃自语：“这女人又在想什么呢...”
　　李峙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跟在张司岳身后，慢慢说起自己的分析来：“我觉得无论她有什么用意，此事还是和边疆脱不了关系。”
　　张司岳低着头道：“没错。”
　　半晌他又抬起头来，问李峙：“呼勒那边有矿产？”
　　李峙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你找到我和师父的时候，我们才在那里安家不过月余，呼勒城情况如何，我的确不知道。”
　　张司岳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这样...”
　　“不过我们可以去问问花将军，他肯定熟悉那里。”李峙提议。
　　“这倒是个办法，事不宜迟，赶紧走吧。”张司岳火急火燎地就往外冲，一回头发现李峙没跟上来，又转回去拉起他的手。
　　李峙理所当然地，又红了脸。
　　然而两人到了将军府，才被守门的将士告知，将军进宫面圣去了。
　　“得，眼下是问不到了，他这人废话还挺多，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咱们还得回府上等一等。”张司岳颇为遗憾道。
　　李峙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往家走，心里慢慢地盘算着。
　　呼勒边界的密道，密道旁的人影。城外破庙的黑色痕迹，公主塑像里的铁。
　　冥冥之中好像有某种关联，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呼勒城有铁矿吗？铁矿被元征公主控制了吗？她要矿做什么？锻造兵器拥兵自重？倒也不至于罢，如此声威赫赫，没必要冒险谋反。
　　况且，她目前好像也只是拿铁往自己的塑像里塞而已。
　　如果知道公主为什么非要给自己的塑像里加铁就好了。李峙这样想着，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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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努力走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