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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一个月后,北境呼勒城外。
      张司岳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吊儿郎当地踱进城门,被守城的军士拦下。
      他也不言语,掏出令牌在那小卒眼前晃了晃,待对方看清令牌忙恭敬让开时却脚步稍顿,但也只是一顿,随后又慢悠悠地往城中走去。
      呼勒城地处临周国北方边境,与境外蛮夷仅隔着一条察乌河。先帝在时一直是钟勇老将军驻守,自他前几年战死沙场之后便一直由他手下的一位青年将领接替镇守。老将军战死的那一役,呼勒军将蛮夷打退至察乌河以北三十里,自此换来北境延续至今的太平。
      北境苦寒,但好在春夏两季水草丰美,牛羊成群,一年四季的日子倒也并不难过。城中百姓民风淳朴,比中京还要自在几分。
      此时城中一处小院内,李峙练完功正在仔细擦拭剑锋,身上因剧烈运动正腾腾地冒着水汽。这月份,中原正值秋季,而地处北方的呼勒城已是寒冰刺骨。
      明乾在一旁看着,颇有“吾家儿郎初长成”的欣慰之感,感慨完之后抄起手边的玄色外袍就向李峙扔去:“拿上衣服快回屋,剑有什么好擦的,还不赶紧擦擦身上的汗!”
      李峙一把接住衣服,无奈道:“师父您年纪大了,人也愈发啰嗦。我就站这一会儿,不会冻着的。”虽然这么说着,但人还是走进了屋子,拿过架上的毛巾擦汗。少年身量颀长,常年练武练出了一身匀称结实的肌肉,样貌实在可以说是君子端方,浓眉大眼,唇珠丰润,眼神稳重自持,看上去像是京城簪缨世家的清贵公子。
      待李峙收拾停当,新招的小厮东林来叫他去吃早饭。李峙叹了口气,往正厅走去。
      明乾并未等他,早已吃起来,李峙见状劝道:“师父,你我是修行之人,何必去柳员外家坑蒙拐骗,得这些不义之财,还招了个小厮照顾起居,洗衣做饭,实在是不伦不类。”
      明乾满不在乎:“这怎么叫坑蒙拐骗呢?修道之人的事,能叫坑蒙拐骗吗?我不过是替他算上几卦、指点风水,拿些应得的报酬而已。不然为师这么多年怎么把你养大!”
      李峙闻言也无话可回,默默坐下来吃饭。想了想还是开口:“师父,您是修道之人,我是您徒弟,可为什么您让我担了个徒弟的名,却从未教过我道学呢?”
      明乾嘴中咀嚼不停,含混答道:“这世上没有哪条律法规定道士捡到的孩子长大了也得做道士。为师教你读书习武不好么?还有,对外当然要说你是我徒弟,不然呢,说你是我儿子吗?道士带着个儿子,这像什么话!”
      饭毕,李峙便自己出了门,欲买些纸笔回来。刚走到刘记典当行门口,就看见路边一身形魁梧的男子站在隔壁胭脂水粉的铺子前心不在焉地验看一盒口脂,似乎十分寻常。
      但最近城中传闻有蛮夷细作混入,因而在李峙眼里,这男子行迹十分可疑。但看他面相又并非奸邪,衣着打扮也算中上。于是李峙上前询问:“这位公子,在下看你在这儿挑了半天也没个主意,可是有什么不妥?”
      男子见他凑上来,忙拉住李峙衣袖,低声道:“小郎君收声,我是军中人,近来正探查流窜城中的蛮夷细作,今日有了些眉目,可别打草惊蛇。”李峙听了也低声道:“打扰军爷公干了。”说完转身欲走,他知道这是军机大事,也没糊涂到硬逞英雄掺和一脚的地步。
      可那男子却一把拉住他:“这位小兄弟,我听你行路无声,也是有些功夫的。今日我是一人出来碰运气,正好撞上几个行迹可疑的。我一人虽也打得过,但只怕伤了附近百姓,能否请小兄弟出手相助,二人毕竟稳妥些。”
      李峙听他如此说,思索一瞬,微微点了点头。那大哥突然拉着他离开胭脂铺子向前疾走,边走边道:“快,他们进了琼华楼,那儿鱼龙混杂,极易脱身,须得尽快抓到他们。”李峙跟着他走了片刻,来到一座奢华楼宇内时,总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不止情景似曾相识,连里面的人也似曾相识。楼中显眼处坐着的白袍公子有着熟悉的桃花眼,熟悉的明眸皓齿,美酒佳人在怀,不是张司岳又是谁!
      李峙脑中立即回想起之前在中京时听到的些市井传闻,登时有些僵硬。那大哥又赶忙拉了他一把:“小兄弟自然些,莫叫贼人看出端倪来。”李峙只得跟着坐下,低头问道:“方才走得急,敢问兄台姓名?”那大哥拿酒盏遮掩:“花春溪。小郎君如何称呼?”
      花春溪,花春溪,此处从未听过有人家姓花,只有呼勒军中...李峙心中一惊:“原来是花将军微服在此,李峙有眼不识泰山。”花将军毫不在意:“李公子不必多礼,盯着些人要紧。”
      李峙小心环视一周,果真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记下方位后,视线又不自觉得偏向张司岳那里。
      张司岳却浑然不觉,依旧和怀中美人调笑,眼睛向几个固定的方位轮流扫视着。因他眉眼多情,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浪荡寻欢客在这琼华楼里作乐罢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早间进城时,身后跟着进城的几人身手不俗,且低声交谈时能听出他们汉话并不标准。张司岳思量着边境重地,左右寻不到人,干脆先跟着看看。这一跟,就跟到了琼华楼。
      此刻李峙也发现张司岳似乎在盯着几个固定方位看,但距离较远,一时也拿不准他看的是否和自己盯着的是同一拨人,且这欢场内暂时风平浪静,故逐渐镇定下来。
      琼华楼今日却是热闹非凡,只因这里正由几个略出名的娇客牵头评着花魁,一时间真真是争奇斗艳、百花齐放。此刻台上一舞方毕,有朗朗一道男声响起:“这位姑娘舞姿出众,只可惜太过柔媚无骨,叫人无端丧气许多。请诸君观我一舞,清清双目!”李峙循声望去,只见张司岳不知哪里摸出一把剑来,三两步跃上台去。
      “烦请乐班师傅们奏一曲《百步危》。”说完,张司岳便随着乐声舞起剑来。百步危,是当年钟克蛮的父亲钟老将军驻守呼勒时,在一次与蛮夷对战大获全胜后所作的庆贺之曲,在呼勒传唱至今,无人不晓。李峙心下了然,并不看台上舞得花里胡哨的张司岳,专心将方才几人盯得更紧。
      果不其然,一直隐忍不发的几人稍稍有些躁动,除此之外,还有些方才不曾注意到的人表情有异。李峙慢慢放下酒盏,以眼神示意花将军。花春溪自然也发现异常,只等时机合适就要冲上去。
      不过张司岳比他出手更快,众人正欣赏剑舞的时候,张司岳顺着舞势翻身下台,执剑就向一人刺去。李峙和花将军闻声而动,也分头向两处冲去。一时间楼中淫靡之气被血光刀剑冲散得七七八八,男男女女衣衫不整地就四下奔逃。桌椅杯盏自是不消说,砸碎了一大半,地上全是倾翻的美酒、娇客发间掉落的琳琅钗环。老鸨尖着嗓子喊救命,楼中预备的打手自知身手不如众人,也纷纷丢了械棍往外逃去。只因花将军戍边以来,蛮夷首领咄满安分守己,城中也治理有方,百姓相安无事的安逸日子过久了,今日这样混乱的局面实在叫人措手不及。
      张司岳挥剑间隙看见玄衣少年赤手空拳迎上另一拨蛮人,以剑挑起刚刚打落的一把蛮族弯刀,向他甩去,口中高呼:“小郎君接着!”李峙闻声接住,手上动作更快,又听花春溪在那边喊道:“李公子且手下收着些,记得留活口!”李峙无暇应答,只将手中弯刀挥得更快。
      那边张司岳也听见了,手下剑势稍收,只听得身后一阵劲风,待到转身,只见一人被李峙从背后用弯刀割喉。尸体缓缓倒下,露出少年周正的面容来。少年朝他微微一笑,脸上还溅了几点血渍,如白雪映梅,令他一时之间有些晃神。
      就在张司岳愣神的时候,少年回转刀锋,拱手行礼,徐徐开口。
      “在下李峙,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老李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明明知道人家叫啥!
    觉得奇怪的小伙伴可以再看看上一章,老李有个隐晦的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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