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葳蕤会有时》浔与

4、大寒已至

　　回家的路上殷寒有些僵硬，没有温杨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再没有什么希冀。

　　这一天似乎格外的冷。想着，殷寒打开手机上的日历。

　　大寒。

　　……原来是大寒啊，一年中最冷的一天。

　　一年中最冷的一天都过去了，春天还会远么？

　　可春天…就一定是温暖的么？

　　偏偏到家后打开家门，确实是殷寒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父亲似乎喝了酒，正对母亲破口大骂，争吵声使本就烦躁的殷寒更是焦虑，不知哪来的勇气，三两步走上前摔了父亲的酒瓶。

　　酒瓶碎裂的声响不小，引起了父母的注意。父亲更是充满怒气拎起半截酒瓶砸向殷寒。呼啸的碎片切割了空气，掀起一阵锐利的风声，最终散落在殷寒脚旁。

　　一旁桌上的花瓶又被父亲全部扫落在地，地面一片狼藉。

　　殷寒皱眉看着已经不像个样子的地面，心中只想要逃避。

　　母亲心中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下一秒，母亲像是终于忍无可忍，拿起包就冲出了家门，临走时还将不忘将门摔得一声巨响。殷寒想拦，可最终拦截的手还是无力的放下了。自己有什么资格呢。

　　父亲正在气头上，见母亲走了，殷寒又站在这儿无所事事的样子，不等她反应就伸手拽住殷寒的头发摔在地上，发丝一根根被扯断。发根撕扯的疼痛和撞击瞬间的昏厥竟是完美重合。

　　殷寒倒在碎片中，后脑是生硬的地板，一片冰凉。和这天气一样，让人反感。

　　热不起来的不仅是这寒冬，还有殷寒的心。

　　父亲口中还在骂着什么，可殷寒只觉得脑中“嗡嗡”地响，什么也听不清，像是一台已经上了年纪的发动机在苟延残喘。

　　父亲浑身散发着酒气，摇摇晃晃地一脚狠狠踢在殷寒腹部，殷寒胃部一阵痉挛，然后是铺面而来的呕吐感和剧烈的咳嗽。

　　随即殷寒感到从心底升起的恶心感，对于父亲，对于这个家，对于整个世界。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殷寒忍住腹部的不适和头部的剧痛，想要伸手推开醉醺醺的父亲。

　　只是疼痛让她连举起手这样的动作都困难。一阵天旋地转后，殷寒又被掐着脖子甩到一边，脖颈处火辣辣的疼，后脑又磕到了防盗门的把手上，殷寒忍住眩晕与疼痛，摸索着按下门把手，狼狈地挪出了家门。

　　身后是父亲气急败坏的叫骂，殷寒头也没回，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令她窒息的家。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越下越急，越下越密。最后仿佛是一盆水从天上倾泻而下。殷寒摸了摸羽绒服的口袋，有一部手机，一把平日里用来削铅笔的小刀。

　　够了。她想。

　　殷寒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可悲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去处。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世上好像只剩下了大雨。

　　殷寒下意识地想打电话给温杨。可看了看自己青紫的，伤痕纵横的手臂，还是放弃了。

　　全身的疼痛提醒着自己：他那样优秀的男孩，怎么可能会理解你所谓的疼痛。充其量不过告诉你要坚强。

　　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自己解决吧。

　　像是脑中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也倏地断了。殷寒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如同被丢弃的宠物一样，只能四处流浪，怎么也得不到温暖。

　　雨下得太大太密了，几乎连呼吸的空隙都没有。

　　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事杂糅在一起，殷寒解不开，也不想去解了。

　　“算了吧…就这样吧…”

　　这样想着，殷寒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把小刀。却无意中带出了一沓折起来的纸。殷寒看着那沓纸，苦笑了一下，想丢掉，最后却又紧紧攥在手里。

　　手腕上很快又有温热的感觉，甚至有些滚烫。

　　……

　　殷寒的意识渐渐模糊，沉重的眼皮，棉花般的四肢，迟钝的大脑……

　　好累啊。

　　一点力气也没有。

　　就快要解脱了吧。

　　恍惚中，无力的手指还是掏出了手机，找到了温杨的号码。

　　拨出。

　　那头好像传来了些声音，可殷寒已经分辨不清那是系统还是温杨的声音。

　　脑海里还来不及闪过什么念头，下一秒，殷寒便颓然倒地。

　　冬天…终究还是没有过去么。

　　……

　　雨还在下着，悄无声息，一点温度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