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过来些》歧木

6、第 6 章

　　林末霜说的磕磕巴巴别扭吧啦的，视线回避了再回避，行为举止没有一个地方是自然的，语气生硬混着尴尬，说的好像是那么句话但表达的好像又不像是那么个意思。江添妄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嘴角扬了下，眼睛里带了些戏谑：“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话呢。”

　　“……”
　　我可去他妈的感激吧。
　　林末霜不甚明显的连着翻了半个白眼，就已经转身了，毕竟不能表现的太刻意，剩下半个，在转身后才算明明白白的完成。

　　偏偏江添妄这个人眼神很毒，很快捕捉到了这一秒，愣了两秒，看着林末霜的背影无语轻笑了声，似笑似讽，才推开门进了侧卧。

　　林末霜进了卧室，随意的扫视了一圈。
　　陌生的环境，浅灰的色调，床边摆着一方办公桌，上面的东西并不是太多，他应该偶尔会在这里办公。

　　墙上跟客厅一样，单挑出来了一面墙挂了些摄影作品和照片。
　　应该都是些风景照，但拍的角度曝光数值都没有什么逻辑，迷糊成团，不是很能看清拍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反正林末霜是没看懂，说不定江添妄可能就是迷之审美呢。

　　职业病一犯，林末霜忍不住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都是什么迷之情调？

　　房间里充斥着江添妄刚刚身上沐浴完后同样的味道，是一种很淡的松香。
　　存在感却又很强，但是又没有他身上的烟草味，闻起来没有那么刺鼻。

　　林末霜看了眼隔间的浴室，不是很大却也不小，接着翻了翻行李箱拿了套衣服出来，简单的去洗了个澡。

　　想到现在这个情况，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把自己锁在家门外还能把东西准备的如此周全的人，她也还算是很有先见之明了？

　　这还是头一次，她有了种所谓“拎包入住”的感觉。总觉得推开门过一会就会有个正装体面的小姑娘走进来眯着眼睛笑意盎然的对她说“亲亲，欢迎入住江氏五星级酒店哦！”

　　明天是周五，工作日。
　　林末霜擦了擦半干半湿的头发坐下，因为刚出差回来，她暂时能有个小假，也没什么事儿做，明明风尘仆仆跑了一天，身体早就疲劳的受不住，但是突然换了个环境，还不是酒店，而是别人的家，此时她也一丝困意都没有。

　　手机响了两声，林末霜躺在床上捞过来看了眼。
　　微信消息发件人一列，萧尧的大名赫然在目。
　　他这段日子刚进组拍戏，行程很紧，大概是刚刚才抽空能给她发个消息。

　　萧尧：【你今天突然打电话干什么？】
　　【就为了骚扰下我？】

　　我是咸蛋超人吗那么闲？
　　林末霜翻个白眼：【你什么时候回来？】
　　萧尧：【还得等段时间吧，没意外的话，半个月左右。】

　　林末霜：“？！”
　　半个月？！
　　那我还活不活了。

　　很快，萧尧的下一条消息来了：【怎么了？】

　　林末霜：【钥匙丢了，我把我自己锁外边了。】

　　下一秒，萧尧没再打字，发来了一串语音。
　　林末霜刚点开，就听到电话那头无情的嘲笑声：“哈哈哈哈，你看我早就说过你人品不行，要待人温和点儿，现在好了，碰巧我也不在栎宁，你这就遭报应了吧！”

　　“……”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脑子好像总有点奇怪的毛病？
　　林末霜带着情绪打了行字：【你这也就是不在栎宁，不然你现在就没有活着的机会。】
　　萧尧：【……】
　　萧尧：【那你现在在哪，酒店？】

　　林末霜懒得解释，回了个嗯。
　　萧尧：【我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说不定拍摄还要延迟，你找找物业吧。】

　　她就知道，指望天都不能指望他！
　　林末霜：【没事，我自己想想办法吧，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说不定掉在小区被人捡了过段时间就还回来了。】
　　萧尧：【那你在外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打电话，找我经纪人也行。】

　　林末霜草草敷衍了句也没有再回了，萧尧在当年虽然对林末霜和江添妄之间的事儿知道的不多，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个大概，他要是知道她现在住的是江添妄家，回来之后得八卦的把房子都闹掀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干脆直接应了声，没坦白出这事儿。

　　她将手机随手扔在一旁，躺在床上发愣，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影在眼睛开合间扩散又重叠。
　　盯久了，眼角也有些发酸，她没想过和江添妄的重逢竟然会是这样。
　　她还以为，他们从此不会再相关了，也没有什么有关系的必要。

　　多年后重见，忍不住就容易让人想起两个人初见的时候。

　　也是一个盛夏，太阳暴烈的像是要扑到地上，直接将人烤化。
　　林末霜去原北外婆家避暑，直到高三开学才回栩阳。
　　出了机场，热流无情拍打在身上，林末霜叹口气无奈的托着行李箱往外走。
　　栩阳机场往外面通的路，有一截不短的楼梯，下了楼梯是个小广场。

　　林末霜在原北待了将近两个月，行李箱里的东西很多，她也不着急，走一路停一路。
　　还是抵不住炎夏的侵略，没过多久，额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

　　停在楼梯中间的休息处，林末霜将行李箱松开，打算歇一歇。
　　她抬手对着自己扇了扇风，效果甚微，最后还是放弃了，垂着手搭在行李箱的扶手上，随便往周围扫了一圈。

　　才发现她这排楼梯另一边倚着一个黑发少年，穿着件骚包的不能再骚包的深蓝色衬衫，却在他身上，显得贵气不凡，十分惹眼。
　　他的气场十足，抬手往后撩了撩头发，像是个能一打十那种很牛逼的社会哥儿。

　　社会哥儿手里嘴里还叼着根儿烟，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拿着个矿泉水瓶，正在很暴躁的……打电话。
　　“这什么破地方，找半天连个垃圾桶都没有。”

　　“……”
　　那还是个，挺有素质的社会哥儿。

　　“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来，老子要被晒化了，你看看这太阳多大！”
　　他嘴里叼着的烟因为说话的缘故，看着摇摇欲坠，林末霜忍不住抬眼注视。

　　碰巧，社会哥儿转头过来，与她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上。
　　这个时间机场的人很少，两个人各占一边楼梯，视线在空旷的楼梯中间交错。
　　夏日炎炎，似乎封印了林末霜的五感，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一时忘了收回视线。

　　气氛陷入尴尬。
　　小广场上偶尔有几个行人经过，时间却在他们这一块静止，连他嘴边的烟也不再摇晃。
　　这样的尴尬对视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社会哥儿忽然站了起来，往她这边的方向走。

　　林末霜心一紧。
　　现在社会青年暴躁到对视久一点儿都忍不了了吗？

　　就在她以为这社会青年可能会来找她的麻烦的时候，人家还就没有！
　　他把矿泉水瓶夹在另一只手肘间，伸手提起了林末霜的行李箱。

　　林末霜的手只是浅浅的搭在上面，行李箱轻而易举被他提走。
　　这下把林末霜彻底搞懵了，社会哥儿也不管她，提着行李就往小广场走，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讲话：“妈的，能不能来，不能来就滚远点儿！”

　　“……”
　　等林末霜反应过来的时候，社会哥已经走了一半的楼梯了，她没明白什么意思，赶紧在后面默默跟上。

　　直到停在小广场上的一棵大树下，树荫支起一个保护罩，遮挡了一些厚密的阳光，他才停下，收回手，重新拿回矿泉水瓶。

　　林末霜明白过来。
　　这是个脾气很爆但是心很善的社会哥，他以为她看着他是在求助，人还热心帮助她提行李呢！

　　她没有立刻离开，依旧停在原地，金黄的阳光透过茂密枝叶的缝隙落在他身后，黑发之间似乎有蓝色碎发若隐若现，林末霜才发现，他的头发不是纯粹的黑，还有挑染的蓝，反而给他增添了些少年气，压了些黑沉沉的阴郁之气。
　　林末霜暗自的点了下头，抽烟，喝酒，烫头——齐活儿！完完整整且认真尽好了叛逆少年的本分，十分标准。

　　社会哥儿又对电话那头说了句话，余光瞥见她还在，突然就停住了，手机移开了些，歪着脑袋困惑的看着她。
　　林末霜动了动唇：“呃……谢谢。”

　　社会哥儿扯了扯嘴角，看着没什么耐心，只朝她摆了摆手。
　　林末霜看着他手上拿的矿泉水瓶，伸手。

　　社会哥懵了。
　　“这个，我帮你扔吧。”
　　林末霜是个知恩图报的社会好青年，人家帮了她，她也打算帮他解决一下眼前的麻烦。

　　社会哥儿瞥了她一眼，神情傲然，有些犹疑的把瓶子递给她。林末霜收手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瓶身的包装纸已经被他捏的皱皱巴巴的。
　　那这脾气是真的挺暴躁的，再拿着这水瓶会不会直接在他手上炸开？

　　林末霜点了点头，收回自己十八里开外到处乱飘的脑洞，这才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再后来，就是开学的时候在栩阳附中重新见着他。

　　有时候不得不服，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命运总能让你低头。
　　萧尧之前跟她说的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他们也算是挺有缘。

　　思绪飘忽，林末霜的眼皮也开始逐渐沉重，终于在灯火光晕下，睡了过去。

　　*

　　敲门声响起，有节奏的三下。
　　林末霜赖床的毛病从小到大都没变过，这个时候也提不起力气起床，连眼睛都很难睁开。
　　屋内的灯光还亮，一夜未关。太阳升起，灯光在朝阳下黯然失色。
　　安静了会儿，林末霜再度睡了过去。

　　才刚放下心，外头的敲门声又响起。
　　林末霜这人有起床气，意识未开之时，最好谁也不要打扰，这是她一天中脾气最暴的时候，但偏偏门外的人还不死心，一下一下的敲，敲的人心烦。

　　林末霜眉头紧蹙，眼睛还闭着，伸手在床边一捞，捞了个枕头过来，不由分说就往声源处扔过去。
　　砸在门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巨响，在只有敲门声的静谧房间内格外突兀。
　　门外的人终于安静了，门内的人得到满足，伸手掖了掖胸口的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下去。

　　下一刻。
　　“林末霜，你不想活了？”

　　声音熟悉而陌生。
　　一个一个字眼砸进林末霜脑子里，如晴天霹雳，她的眼睛在这一刻瞬间瞪大，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晃神。
　　这时候林末霜才意识到。
　　这他妈……不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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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同学你在别人家耍大牌你怎么回事儿？你清醒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