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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执迷不悟逆天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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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冷了，在这空寥寂静的地方，竟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越来越刺骨的风告诉他，深秋了。
即使是在密闭的囚室，沈寒酥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有些冷，却替床/上躺着的人掖了掖被角。
沈谏双眼禁闭着，没有一丁点儿要醒来的迹象，脸色苍白，唇色苍白。
沈寒酥执起他的手，触感冰凉。
床/上的人看起来像是死了，但是沈寒酥知道，他还活着，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他已经昏迷了两个月了。
那天第四个幻境消散之后，沈寒酥抱着昏迷的沈谏，竟然碰到了从第五个幻境里出来的月泽。
月泽手中捧着的东西，是从第五个幻境里拿到的沈春眠的魂魄，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沈谏，诧异的挑了挑眉，道:“他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沈寒酥道:“为了救我。”
“为了救你？”月泽走到他们身边，冷笑道，“你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匪夷所思。”
沈寒酥想到月泽和仇善的过节，怕他会加害沈谏，将沈谏护在怀中，冷声道:“你离他远一点。”
“你以为我会害他？”月泽嗤笑出声，“他既然救了你，我又怎会害他？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种话从月泽的嘴里说出来，只能让人难以信服，心生厌恶。
沈寒酥没再和他说话，背起沈谏，出了幻境桃林制造出的光团。
他们在幻境桃林中待了大概五天时间，外界也就过了五天时间，沈寒酥背着沈谏出去的时候，原本来万骨崖打算讨伐魔尊的那些人已经全部散了，只剩下宋城义和逍遥门的几个弟子在等。
沈寒酥松了口气，若是那些人还在，会不会趁人之危，还很难说。
宋城义见里面终于有人出来了，连忙迎上去，看见沈谏重伤昏迷，大吃一惊，严肃道:“这是怎么了？”
沈寒酥忧心沈谏的性命，根本来不及和宋城义解释，他急急忙忙，简短道:“月泽手上有我娘的魂魄，你们唤醒她。”
说完，便一刻不停的去找巫阳，给沈谏治伤。
巫阳看见沈谏，瞬间慌了神，她吓得全身都起了一层薄汗，又是害怕又是心疼，连忙给他看诊，配药，治伤。
沈谏伤的极重，若不是体内有沈寒酥的仙骨撑着，早就活不成了，巫阳感慨他都成这样了还能留着一口气不死，真是个奇迹。
除了脸，沈谏全身上下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地方还在流着血，最触目惊心的是双足和一截小腿，被业火烧成了焦黑色，看上去和煤炭无异。
他身上的伤，体内消耗一空的灵力，还有烧焦的皮肤，都需要一日一日慢慢恢复，才能变回正常的样子，这个过程很漫长，即使是有巫阳配制的药，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两个月过去了，他昏迷着，在床/上躺了六十多个日夜，从孟秋到季秋，身上的伤才刚刚好了大半。
沈寒酥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试图传给他一些暖意，可是捂了大半天，竟然将自己的皮肤也染的冰凉。
巫阳从外面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伤药和药汤，坐在榻边。
沈寒酥将药膏从她手中拿过来，说道:“我来吧。”
沈寒酥撩/开沈谏身上盖着的被子，将药膏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涂抹到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去，问道:“我娘那边怎么样了？”
巫阳道:“经过这两天的修养，她的魂魄和肉/身已经贴合如初了，内伤也好了不少，而且，有顾家庄的神医照料，你就放心吧。”
沈寒酥点点头，他自然是信得过顾济黎的，这段时间去看了好几次，恢复的确实不错。
更让人放心不下的是沈谏。
沈寒酥为他处理了身上的伤口，换了另一种药膏，开始为他处理烧伤。
他原本被烧的焦黑的小腿和双脚已经褪去了大半烂肉和干皮，开始生长嫩/红的新鲜的皮肉，沈寒酥下手时格外轻柔，生怕一用力就将他脆弱的皮肤擦破。
上完药后，巫阳将手里的药汤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便出去了。
沈寒酥坐在床头，将沈谏的身体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拿了汤药，用勺子盛了一些出来，放在嘴边吹的没那么烫了，才喂给沈谏。
昏迷中的沈谏喝的很慢，一次只能喂进去一点，沈寒酥丝毫没有感觉到不耐烦，专注而温柔。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将药喂完了。
沈寒酥拖着沈谏的身子，慢慢将他放在床榻上，然后自己也上了榻，躺在他身边，额头贴着他肩头，双手探到他的手，握紧了。
静默的密室里，一捧烛火摇曳，沈寒酥不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但是身边的人不会动也不说话，让他感觉到难言的害怕与空虚，他在沈谏肩头轻蹭了蹭，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一边说着恨我，一边又舍命救我。”
“真是个傻子。”
沈寒酥直到现在才明白。
沈谏是个傻子，将爱小心翼翼的藏着不让人瞧见，怕被耻笑，恨也不能恨的彻彻底底，到最后还是祭出了自己。
巫阳从囚室中/出来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段时间她一刻也没清闲过，忙着给人治病，沈春眠、沈谏，还有自己的兄长巫咸。
巫阳向榻上静静坐着的男人走去，坐在他身边，抓了他的手，将他的衣袖向上卷起。
入目是苍白肌肤上纠缠环绕的黑色诅痕，像夜空中干枯的枝丫，也像密实的大网，遍布了整个手臂。
巫阳眼神暗了暗，干脆将他的衣袍整个脱下来了，露出上身。
巫阳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整个上半身几乎布满了诅痕。
“没想到，才过了短短几天，就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巫阳抚摸着他身上的黑纹，心痛不已。
巫咸神情没什么变化，无所谓道：“这种结果又不是没有预料到，何至于这么惊讶。”
巫咸身上的这些诅痕，都是因为用禁术炼制还魂丹反噬了自身，得来的恶果。
巫阳没有理会他的话，从衣袋里拿出一瓶调配了好几日，不断精进配方的药膏，倒了些在手上，涂抹在巫咸的诅痕上。
巫咸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道：“没用的，你别为了我白费力气了。”
巫阳被他这种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态度激怒了，挥开他的手，道：“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知道的，阿阳，”巫咸慢条斯理的穿上自己的衣服，“我想复活我们的族人。”
“兄长，算我求你了，”巫阳的声音有些崩溃，“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好吗？”
“怎么可能过得去？”
巫咸的声音激动起来，他站起身，在地上踱了两步，回身看向巫阳：“你忘了吗？阿阳，我们巫师族曾经是何等风光，我们受天下人膜拜，就连皇帝也得让我们三分，但现在呢？”
他指了指石室内简陋的陈设，接着道：“现在我们只能委身于这种破地方，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全族上下，仅有我们几个人活着，阿阳，我不甘心。”
巫阳冷声道：“若不是他们见钱眼开，不顾祖师爷的训告乱用禁术，造下那么多杀孽，我族又怎会临难？说到底，还是报应，还是自作自受。”
“你好正直，好善良啊，”巫咸笑了，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对方，“我跟你不一样，我不管什么杀孽，也不管什么报应，我只想让我们的族人复活，让你和父亲，还有所有人都活的好好的。”
巫阳苦笑，她将眼睛转向别处，盯着地面，轻声道：“听听，你这话说的多伟大啊，牺牲自己救活全族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私。”
巫咸微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巫阳站起身，步步向巫咸逼近：“但我觉得，你自私极了，你为了拿到还魂丹救活我，为了得到更多的尸体炼丹，将巫冥炼成活尸，给沈谏下失神蛊逼他成魔，还让那么多人死也不能安息。”
巫阳越说越气愤，她深吸了口气，揪住巫咸的衣领，道：“你将我的两个儿子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为了你伟大的计划，你真的好自私。”
巫咸听着巫阳的这些话，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他最终还是冷硬的将自己的衣领从巫阳手里揪出来，道：“随你怎么想，我不会改变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便走，行至门口的时候，巫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和当年一样，还魂丹一旦炼成，又会造成怨灵爆发，到时候你该如何收场？”
巫咸停住脚步，偏头，答道：“压制怨灵是那些修仙门派的事，与我无关，我要做的，就是让巫师族东山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巫师族详见17章和4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