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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前尘往事纷沓来（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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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酥进了光团，四处看了看，周围白茫茫一片，只有面前的几个黑洞，在往外散发着红光。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沈寒酥回头一看，竟然是沈谏。
沈寒酥看着迎面走来的他，蹙眉道：“你怎么也进来了？”
沈谏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他才进来的，但是想来想去又想不出好理由，只能冷着脸说道：“我想进来就进来，关你何事？”
沈寒酥愣了一下，看着沈谏，若有所思。
沈谏不给他细想的时间，指着面前的五个黑洞，问道：“这些是什么？”
沈寒酥看向他指的地方，回想沈春眠小时给自己说过的话，解释道：“这五个黑洞便是五个幻境，有可能是实境，也有可能是虚境。”
沈谏：“实境和虚境，有何分别？”
沈寒酥道：“进入实境，可身涉其中，进入虚境，则作旁观者。”
“奇怪，”沈谏四处走了走，“方才明明吸进来那么多怨灵，现在这里又空无一物，难道他们都在这五个幻境中吗？”
沈寒酥点点头，说道：“只有这一种可能，我娘的魂魄，应当也在幻境中。”
沈谏走到他身边：“你要进去找你娘的魂魄吗？”
沈寒酥想到之前沈谏不相信沈春眠是自己的娘亲，还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心中一疼，别过脸去不看他，说道：“是。”
沈谏又道：“进去之后，若是遇到危险，可有办法出来？”
“没有办法，除非幻境消散，”沈寒酥转身，向第一个黑洞走去，“你若不想与我一起进去，现在就走吧。”
沈谏怎么可能看着沈寒酥独自身涉险境，他没有丝毫犹豫，跟着沈寒酥进了第一个黑洞。
进去之后，周遭画面陡然转换，从一片雪白变成了山清水秀的山谷。
他们二人身处一条黄土小道，道旁是高矮不一的杂草，有稀疏的几棵参天高树伫立在杂草间，轻风所过之处，隐约可听流水潺潺。
沈寒酥听到身后的动静，就知道沈谏跟着自己一起进来了，这地方会遇到什么危险谁都预料不到，他不想让沈谏进来和自己一起冒险。
沈寒酥回头，想问他为什么要跟进来，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猛然愣住了。
他已经不是如今魔尊的模样了，身穿一件水蓝色的贴身布衣，黑发用发绳束起一个高马尾，发丝随风飘扬，眼眸是正常的黑色，眉间没有了成魔后的玄色焰印。
他竟然变成了以前的模样！
沈寒酥看着他少年时的样子，竟然不知身处何世，有一种时光倒流，回到过去的感觉。
他多想真的回到过去啊。
沈寒酥就这么愣愣的看着沈谏迎面走来。
沈谏看他神色有异，皱眉道：“你怎么了？愣着做什么？”
他的语气还是冰凉的，沈寒酥回过神，掩饰的低下头，说道：“没什么。”
沈寒酥想起来了，娘曾经和自己说过的，来到幻境中的人，会变成自己最怀念的样子。
原来沈谏最怀念的竟是曾经的自己吗？
沈谏此时也发现自己的衣衫不对劲了，他就近找了一条小溪，借着水中倒影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心中也是吓了一跳。
他知道沈寒酥刚才的神色为什么会那么怪异了。
沈寒酥也走到溪边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也对，自己从当上沈谏的师父那天起就一直都是这幅模样，还能变到哪里去？
就在此时，丛林中传来几声野兽的低吼，沈谏瞬间警觉的抬头，在枝叶掩映后看见一双澄黄的虎眸。
沈谏神色一凛，连忙走到沈寒酥身边。
沈寒酥也听到声音了，低声问沈谏：“你看见是什么东西了吗？”
沈谏严肃道：“是老虎。”
不知这老虎是普通野兽还是山中成精的妖怪，若是野兽还好，若不是，那就少不了一番打斗了。
如此想着，沈寒酥便想去拔腰间的清浊剑，却没摸到剑柄，低头一看，本来应该有剑的地方空空如也。
沈谏疑惑道：“你的剑呢？”
沈寒酥心中也十分惊讶，摇头道：“不知。”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挡，那猛虎已经向他们扑过来了。
沈谏急忙拉了沈寒酥的手，将他护到自己身后，想用灵力将那老虎打死。
却没想到他还没出手，那老虎就被突然从一旁飞来的一把剑击中，倒在地上了。
沈谏仔细看了那剑一眼，竟然是清浊剑。
有一男一女携手，运着轻功向他们这边飞身而来，落地之后，那女子将清浊从老虎身上拔/出来，拍了拍虎背，说道：“你啊，做什么不好，非要出来害人，今日我不杀你，放你一马，日后不可再如此作孽了。”
他身边的男子说道：“你和它说话，它如何能听懂？”
那女子对男子一笑，说道：“万物皆有灵，怎么就听不懂了？”
将清浊重新收回鞘中，那女子走到沈寒酥和沈谏面前，笑道：“两位公子，你们没事吧？”
沈寒酥看着那女子，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她身穿粉红纱衣，玉面红唇，明眸皓齿，眼角眉梢带着浓浓的笑意，如此绝色佳人，不是沈春眠又是谁？
沈寒酥本来还愁没处找她，没想到一进来就碰上了，欣喜道：“娘。”
沈春眠被他这一声“娘”叫的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礼貌的笑笑，说道：“这位公子，你怎么能乱叫娘呢？我从未有过一儿半女，你这话让人听了可是会误会的。”
沈谏见此情形，心中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沈寒酥耳边低声说道：“她是幻境里的人，应当不认识你。”
沈寒酥明白他的意思，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唐突，对沈春眠歉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沈春眠笑着摆摆手，说道：“无妨。”
沈谏心想，沈春眠的魂魄八成就俯身在这个幻境里的她自己身上，得想个法子跟着她，于是便摆出一副恭敬和善的样子，抱拳礼道：“还未请教二位恩公尊姓大名。”
“我叫沈春眠，春眠不觉晓的春眠，”女子笑容明艳，又拍了拍身边的男子，“他是我的道侣，姓仇，名善。”
仇善扬起英气的眉毛，爽朗的笑了笑，说道：“二位兄台好。”
沈谏心中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是自己那个魔尊父亲。
沈寒酥想到那日初见月泽，从他的言语中可以判断得出来沈春眠和仇善之间关系匪浅。
看来，这个幻境是沈春眠和仇善的过往。
仇善见他们二人都不说话，主动问道：“还不知道二位的姓名呢？”
沈谏想，若是说出真名，这里三个人都姓沈，未免不妥，既然这时沈寒酥还没出生，那也就没有逍遥宋氏，于是便借了宋这个姓氏，说道：“我姓宋，名谏。”
说罢，看了沈寒酥一眼，干脆给他也编了个名字：“他叫宋寒。”
沈春眠眨了眨眼，一副心中了然的样子，说道：“你们一定也是道侣吧？”
沈寒酥诧异问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沈春眠弯唇笑，看向沈谏和沈寒酥两个人中间，说道：“从刚才开始你们就一直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一看就看出来了。”
被沈春眠这么一说，沈寒酥这才发现刚才情急之下和沈谏拉住的手一直就没松开，他太习惯沈谏的触碰了，所以一直没意识到。
沈谏愣了愣，松开沈寒酥的手，说道：“我们不是道侣。”
沈寒酥心一沉。
随后，又听沈谏说道：“我们是师徒。”
说完之后，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是师，他是徒。”
沈寒酥惊异的扭头看他，没想到沈谏一句话就把他们的关系倒转了，还说的如此镇定自如。
沈春眠抱歉的笑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失礼，失礼。”
“无事，”沈谏快速进入了师父的角色，说道，“我与小徒外出游历，在这地方迷路了，不知能不能去沈姑娘的住处暂住几天。”
“当然没问题，”沈春眠爽快答应，随即想了想，又道，“今天天色已晚，来不及回去了，这附近有一间非常有名的寺庙，我们暂且去那里住一晚，如何？”
沈谏道：“没问题。”
一行四人便出发向寺庙的方向去，沈谏和沈寒酥走在后面，和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
确定沈春眠和仇善听不到了，沈寒酥才开口道：“你怀疑，我娘的魂魄在她身上？”
沈谏嗯了一声，说道：“魂灵总要找东西附体，否则就会消散，这是最有可能的。”
沈寒酥猜测道：“那怨灵呢？也会附在人身上吗？”
“有这个可能，”沈谏道，“怨灵没有普通灵魂那么脆弱，但本质是一样的。”
沈寒酥看着沈谏的侧脸，看着这个和从前别无二致的脸庞，即使知道是假的，心中还是无可避免的生出温情来，仿佛一壶温水浇在了化不开的坚冰上。
他很想问问沈谏，为什么将灵核还给自己，为什么跟着自己进来，为什么帮着自己找沈春眠的魂魄，但是他不敢开口，他怕问了，又会得到刺痛心脏的答案。
他本来就在这段面目全非的感情中苦苦支撑了太久，不想再受更多伤害了，他怕自己支撑不住。
二人将需要说的话说完了，就心照不宣的彼此沉默着，他们之间的气氛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了。
沈谏不再对沈寒酥恶语相向，他的外貌变成了之前的样子，心境仿佛也变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曾经历过殒魔谷绝望的日夜，他和沈寒酥之间也不曾有过怨憎与恨尤。
他希望是这样，做梦都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