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过往美好散如烟(一) ...

  •   沈谏一夕之间灭了莲锦山庄的事在世间传开了,他这个风口浪尖的风云人物消停了才没几年,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们纷纷胆颤心惊,觉得这事怎么也不可能发生,从古至今没有人能活着从殒魔谷出来,除非是神仙!

      而他沈谏就是出来了,不仅出来了,还修炼成魔,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灭了莲锦山庄千余口人!实在是让人闻风丧胆!

      世人惊呼,沈谏和他老子仇善在世时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叫什么?这叫子承父业,袭冶承弓!沈谏下一步的目的,一定就是和各大修仙世家开打,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果不其然,正如他们所料,开始有数百人数千人的尸魔军团攻上各大门派的府邸仙山,先发制人上门找茬,每一次双方都战的两败俱伤。

      见此情形,人们都不敢再骂了,纷纷乖乖的在家噤声躲着,唯恐沈谏报复到自己头上来。

      而让人惊恐失措,谈之色变的魔尊沈谏本人,却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在外面大杀四方。

      他此刻正站在关着沈寒酥的那间囚室的门前,蹙眉思索,想给这间屋子取个名字。

      他此前从来没在取名字这件事上费过心思,万骨崖上的许多地方,他想起什么就叫什么,放着尸体的地方就叫藏尸洞,封着恶灵的地方就叫封灵洞,巫阳住的地方就叫女人窝,更有甚者,名字都懒得取,密室就叫密室,大殿就叫大殿。

      所以他现在肯苦苦思索,给一间小屋子取名字,真的可称得上是用心了。

      但是他即便是用心也不怀好心,想着该取一个怎样的名字才能既达到羞辱沈寒酥的目的,又切合实际。

      想来想去,最后抬手,拿着一把尖刀,在粗糙的石门上刻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歪歪扭扭,难看至极,但也勉强能认出来刻的是什么。

      后宫。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后宫”,滑稽可笑的出现在石门上,既反映了沈寒酥现在的处境,又是对他的羞辱。

      沈谏笑了,心道这名字真是绝妙,一举两得。

      正满意着,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走近,沈谏转身,看着迎面而来的巫冥。

      巫冥在他面前站定,开口,用死气沉沉的嗓音说道:“我要复仇。”

      沈谏被他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给逗笑了,说道:“你要报仇那便去啊,和我说做什么,我又没拦着你。”

      巫冥眼神阴暗:“为什么不让我攻逍遥宋氏。”

      沈谏就知道他会来问,道:“这你就别管了,别人随便你杀,本尊既然能给你复仇的权利,那也随时可以收回,本尊警告你,别不识好歹。”

      沈谏很少以“本尊”自称,一般他这么称呼自己的时候,都是在强调身份,所以,他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巫冥,别妄想违抗命令。

      巫冥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以沈谏现在的功力,巫冥是绝对打不过的,而且他身上的蛊毒已经被巫阳解了,再也没有可以拿来威胁他的筹码,所以巫冥也没继续自讨苦吃,而是目光盯紧了沈谏身后的门,说道:“你这几日一直都住在这间屋子里,里面是什么人?”

      沈谏阴沉了脸:“与你无关。”

      巫冥冷哼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里面关着的是沈寒酥吧?”

      沈谏危险的眯起眼睛,当年围剿万骨崖一战沈寒酥也有参与,所以巫冥一直视沈寒酥为仇敌,沈谏虽然恨沈寒酥,但是也只允许自己践踏欺辱他,绝对容不得别人伤他一根寒毛。

      如此想着,沈谏冷冷道:“我劝你少管此事。”

      “你多虑了,你在门口设的结界我怎么可能进得去,”巫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当初是他把你扔进殒魔谷的。”

      “本尊当然没忘,”被说中痛处,沈谏极其不满,他向巫冥走过去,在他耳边恶狠狠的警告道,“但是即便是报复也只能由本尊来,你若是敢动他一下,本尊就把你这副身体烧成骨灰。”

      巫冥若是能呼吸,此刻他的胸膛一定已经气的剧烈起伏了,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出了大殿,巫冥径直向一个山洞走去,这山洞的位置极为隐秘,不是去过几次根本就找不到。

      巫冥走进山洞里,看见巫咸正在用人血在地上画法阵的符文,他旁边堆着尸山,重重叠叠,血腥骇目,全是巫冥这几日攻打各大门派带回来的死人。

      巫咸抬头看了巫冥一眼,说道:“今天的尸体怎么这么少。”

      “他们有防备了,今天这仗不好打,”巫冥疑惑的看着他在地上画的奇怪符文,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巫咸把最后一笔画完,站起身,说道:“这是炼制还魂丹的法阵。”

      巫冥不解道:“密室里的还魂丹我们不是拿到了吗?为什么还要练?”

      巫咸走向尸堆,往这些尸体里放蛊虫,以保他们尸身不腐,答道:“密室里只有三颗还魂丹,远远不够救我的族人,我还需要更多。”

      巫冥:“所以你让我每日把杀了的人带回来给你,都是为了炼丹?”

      “对,”巫咸放完了蛊虫,走到巫冥面前,神情严肃的告诫道,“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阿阳,她平生最恨我用禁术。”

      巫冥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

      而此时,对巫咸和巫冥所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全然不知的巫阳正端着饭菜,往沈寒酥所在的那间囚室走去。

      看见简陋的石门上的“后宫”两个字,巫阳轻轻摇了摇头,蹙眉叹了口气,而后推门进去。

      沈寒酥正坐在床/上给自己上药,看见巫阳来了,整理好衣服,拖着长长的铁链下床走到桌子旁边。

      巫阳将做好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说道:“我发觉你喜爱清淡的吃食,今天就简单炒了个小菜,煮了一碗白粥。”

      沈寒酥在饭桌旁落座,说道:“费心了。”

      “没事的,”巫阳在他对面坐下,看着沈寒酥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关心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沈寒酥道:“好多了。”

      的确是好多了,虽然这几日沈谏夜夜都在这里睡觉,但是他只是将沈寒酥抱着,没有做什么过分的行为。

      虽然身体上的伤不怎么疼了,但是沈寒酥的喉咙却肿的发痛,就连咽东西都不怎么顺畅。

      巫阳把菜往沈寒酥面前推了推,说道:“我从侍从的口里听说了,你是谏儿的师父,对吧?”

      沈寒酥闻言,眸中流露些许悲伤:“他现在已经不当我是师父了。”

      巫阳叹了口气,对沈谏的所作所为万分不满,道:“是他做的不对,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师父呢?”

      “不,”沈寒酥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拿着筷子,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因果报应罢了,我也的确不配做他的师父。”

      巫阳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愣住了,想象不到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两个人的关系变成这样。

      沈寒酥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粥,搁下筷子,看着巫阳,真心实意道:“我吃好了,真是多谢你每日给我做的这些饭菜,麻烦你了。”

      巫阳温和的笑了笑,说道:“不用谢,我一看见你就想起以前的自己,我那时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就和你现在的处境差不多,所以我是发自内心的想尽自己所能帮帮你。”

      对于巫阳的善意,沈寒酥心里是感激的,觉得她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子,对她的态度自然恭敬有礼许多。

      他在这里被关着,能见到的人就只有沈谏和巫阳,巫阳每天来给他送饭疗伤,偶尔和他说说话,算是沈寒酥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少有的慰藉。

      巫阳将空碗空盘子收拾了,给沈寒酥留下两瓶伤药,就出去了。

      巫阳走后,这个屋子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空气仿佛都不流通,胶着着,令沈寒酥感到难以言说的窒息。

      桌子上的蜡烛熄了,沈寒酥没有去点。

      周围的黑暗像一张密实的大网,将沈寒酥全身缠绕起来,他觉得压抑,觉得颓废,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

      他唯一有力气的一双手,紧紧攥着莹白的玉佩,那是他从清萧峰上带下来的,一直装在身上的玉佩。

      这玉佩里仿佛承载着记忆,将沈谏的笑貌举止放映在沈寒酥的脑海里,是曾经的沈谏,而不是现在的魔尊沈谏。

      现在的沈谏,太令他感到陌生,感到害怕了。

      即使知道沈谏现在变成这样都是自己造成的,即使已经接受了被囚禁的事实,但沈寒酥还是忍不住心寒。

      在黑暗中呆坐着,不知静默了多久。

      门口处传来一声响,一束光投进来,照在沈寒酥眼睛上,使他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沈谏进来了,带着一身寒气,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么黑,怎么不点蜡。”

      说着,走到桌子旁边,将熄灭的蜡烛重新点燃。

      室内恢复明亮,沈寒酥将手上的玉佩放下,看向沈谏。

      他的神情,依旧薄凉。

      沈寒酥垂下眼帘,不想再去看他。

      沈谏走到沈寒酥身边,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头的强硬的抬起来,让他不得不看看着自己,说道:“冷着个脸做什么,说句话。”

      沈寒酥不言。

      沈谏就知道他又是这幅冰冷漠然,不情不愿的样子,同床共枕六天了,他从没露出过一丝笑容,从没和自己说过半句废话。

      不是这样的,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沈谏心中怒火升起,看着沈寒酥的脸,说道:“你就这么不乐意见到我?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自由和尊严都没有了,怎么可能愿意?但是沈寒酥一想到沈谏在殒魔谷受过的苦,就忍不住心疼心软。

      但是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如今都不是沈寒酥自己能做的了主的。

      沈谏眸色一暗,扯了沈寒酥的胳膊,让他跪坐起来,说道:“既然不会说些好听的讨我欢心,那就用行动取/悦我吧。”

      沈谏脱了外袍上了榻,将沈寒酥搂在怀里,手掌抚上他的腰身,恶劣而又狎昵的说道:“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今天用后边伺候我,怎样?”

      沈寒酥听闻此言,身体猛然一僵,睁大双眼,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不要。”

      “不要?”听见沈寒酥终于开口对自己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沈谏心情霎时好转了不少,“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要不要当然是我说了算。”

      说罢,沈谏便伸手去扯沈寒酥的衣衫,动作急切而粗暴。

      沈寒酥用尽全力去推搡沈谏,不停的往后退,几天前的那一场就让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五天没法下地,他是真的怕了。

      可沈谏对他的挣扎视若无睹,压着他倒在床榻上,将他的衣服扯得凌/乱不堪。

      正要俯下/身去亲吻,手指却忽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沈谏皱眉,将那东西拿起来细看。

      沈寒酥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刚才抓在手里的玉佩,下意识的伸手去抢。

      沈谏抓/住他的手腕压在膝盖底下,看着刻了一个“寒”字的白色玉佩,心中翻涌着心酸又痛苦的复杂情绪,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东西沈谏不会忘了的,这是跟了自己一年之久的剑穗,是曾经看做定情信物的白玉。

      现在,它的出现,在沈谏心中,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有个声音在沈谏心里在毫不留情的讽刺着。

      看,想起来了吗?原来的你多傻,你那么爱沈寒酥,他却将你推上了死路。

      你十六年的倾心相待就换来这样一个结局,他为了天下人的安危抛弃你,牺牲你。

      他说你罪无可恕,他说你其罪当诛。

      你的爱就是个笑话,你的爱一文不值。

      沈谏蓦然苦笑起来,笑中含泪,他问身子底下的沈寒酥:“你为什么还留着这个?”

      “我……”沈寒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因为想你才留着吗?他肯信吗?

      嗫嚅了片刻,沈寒酥答道:“聊以慰藉。”

      “呵,”沈谏冷笑出声,“你还需要慰藉?沈寒酥,你别骗人了。”

      说完,沈谏手指一用力,玉佩便在他手里化成白烟,消失在空中。

      沈寒酥霎时呆住了,他没想到沈谏会把玉佩毁了,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散做齑粉,直接毁的连渣都不剩。

      沈寒酥心痛如刀绞,悲伤和凄楚爬了满脸。

      沈谏看见沈寒酥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剑,他怒极恨极的掐上沈寒酥的脖子,说道:“别给我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知道吗?我看见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你是怎么做到的?平时装出一副很爱我的样子,却在大难临头时,排除异己,亲手将我送上死路,让我受尽痛苦折磨,沈寒酥,你能不能别装了,我都替你累。”

      沈寒酥的心被他说的话狠狠刺痛,喉头滚动,艰难地说道:“我……没有……”

      我没有装。

      我是真的,真的很伤心。

      沈谏俯下/身,一口咬上沈寒酥的肩头,声音几近崩溃:“我曾经是多么爱你啊,你怎么能说我其罪当诛,你怎么能说我不可原谅,你怎么能狠心将我抛弃!”

      在他的怒吼声中,沈寒酥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泪。

      对不起,是师父的错,师父偿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