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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欢游恣乐醉雍州（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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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从茶馆里出来之后，本打算直接回客栈，但是沈谏却突然被前方灯火通明的集市吸引了目光。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是前方有一条街，还是热闹非凡。
沈谏笑着回头看沈寒酥，指向前方，说道：“那里很热闹，师父，我们去看看吧！”
沈寒酥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入眼是一片火红，因为今年有五年一次的武林盛会五神祭，所以许多卖货的卖艺的杂耍的都趁着这个机会出来挣钱，也是因为想凑个热闹，所以，这集市上即使是入了夜，也像过春节一般热闹。
沈寒酥也起了兴趣，欣然点头道：“好。”
两个人往集市上走去，刚一进去便遇到一堆人围在一起，在看什么东西。
沈谏起了好奇心，拉着沈寒酥也围过去看。
沈寒酥原本是不愿意凑这个热闹的，但是见沈谏如此兴致勃勃，便也站在人群当中看了起来。
那商贩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用一块布蒙着一个东西，似乎是什么稀世宝物。
那商贩神秘兮兮的说：“诸位，我这块布底下盖着的东西，亮出来怕吓着你们！这可是一把仙剑啊！”
人群中有人不屑道：“嘁，仙剑？吹牛吧你，这世上的仙剑没有一百也有一千，你倒是说说是哪把啊？”
“哼！”那商贩冷哼一声，“我这把剑，就是那世上失传已久的清浊剑！”
听见是清浊剑，沈寒酥霎时愣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那把玉白长剑，诧异的抬头看沈谏。
沈谏也同样惊诧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笑了，觉得这商贩肯定是在唬人，若是他手里那把是清浊剑，那师父用的又是什么？
沈寒酥摇摇头，没有说话，示意沈谏不要声张，继续往下看。
围观的人也纷纷质疑道：“怎么可能，若真是清浊剑，你怎么舍得拿出来卖？”
“就是啊，再说了，这清浊剑已经在世上消失了好几十年了，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你这里。”
商贩道：“这剑我是在一处地方偶然得来的，我是商人，家中又没有修仙的人，留着也没用，当然是卖出去咯。”
围观的人中也有人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清浊剑很有名吗？为什么我竟从没听过？”
商贩马上给他解释这剑的来历：“这清浊剑出现于几十年前，是一位女侠的佩剑，这位女侠在江湖上到处行侠仗义，救死扶伤，却从不留姓名，据见过这位女侠的人说，她时常穿着一件桃红纱衣，手里拿着一把泛着流光的白剑，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位男子，两个人像是道侣的关系，江湖上关于她和这把剑，还有一句话流传很广，那就是“净污于心，清浊于外”，清浊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听这商贩说的头头是道，沈谏微微低下头，在沈寒酥耳边轻声道：“这个人说的女侠，就是我师娘吗？”
沈寒酥皱了眉头，他记忆中的娘/亲确实喜欢穿桃红色的纱衣，清浊也确实是她的佩剑，可是这个人说的“行侠仗义”、“救死扶伤”、“道侣”，沈寒酥却从未听母亲提起过，他犹豫的点点头，说道：“应当是她，我也不太确定。”
围观的众人此时已经对那块布子下面盖着的东西很好奇了，纷纷催促道：“快打开让我们看看吧！”
“是啊，是啊，快让我们看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诸位可看好了！”说着，商贩猛地一下子打开了蒙在剑身上的布。
那布一被揭开，就有一个泛着纯白光泽的铁剑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见这发着光的剑，围观的看客们纷纷惊呼：“哇！果真是发着光啊，难不成这剑真是清浊？”
“看样子像是真的。”
沈谏看了之后，差点儿没当场笑出声来，嗤之以鼻道：“作假也不做得像一点，以为随便拿把铁剑装装样子，再让它发光，就是清浊了吗？”
沈寒酥也摇摇头，嘲讽地笑笑，说道：“假的，障眼法而已。”
所有人都蜂拥而上去看那发着光的剑，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沈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些人，说道：“师父，咱们要上去教训教训他吗？”
沈寒酥正要说话，却见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另一个方向快速穿过人群，站在了那把发光的铁剑之前。
难道，是巫冥？沈谏一颗心猛地提起来，迅速将手按在剑柄上。
沈寒酥拍了拍沈谏的手，示意他冷静。
这个人的速度十分快，快到让人看不清他是如何穿过人群，到达那假剑之前的，简直像是凭空出现。
那商贩被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吓了一跳，惊道：“你你你、你是怎么出现的？”
刚才抢着看那剑的所有人也都惊呆了，都停下来看他。
沈谏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这个人周身的气息与巫冥的魔气截然不同，他不可能是巫冥，这才松了剑柄，放下了心，抱着胳膊看戏。
那黑衣男子面若寒霜，看着桌子上的那把铁剑，冷冷道：“假的。”
说罢，抬起手，手掌发出轻/盈流转，柔泽环绕的白光，那白光包裹住铁剑，黑衣男子只是微微一拢手指，铁剑就瞬间化为齑粉。
沈谏震惊的看着那男人，又看向沈寒酥，不敢相信道：“师父，你有没有觉得，他的法术，和你很像？”
“是很像，”沈寒酥皱了眉头，伸出手掌聚起灵力，同样是光华流转，缥缈轻/盈，将灵力散去，又道，“而且，他不是凡人。”
“对，”沈谏点点头，若是平凡修士，要用自身灵力只能借用法器，咒诀，这样可以将灵力直接使用的，只有神仙可以做到，沈谏疑惑道，“这天底下修仙的人这么多，真正成仙的却没几个，他是谁呢？”
“不知道，”沈寒酥摇摇头，“无所谓，不重要。”
沈谏沈寒酥这边的极其淡定，但是反观人群那边，却已经是炸开了锅了，毕竟成仙的修士就像三条腿的人一样难以得见，众人纷纷激动地惊呼，更有甚者，竟然当场下跪。
“是仙！是仙！我在有生之年竟然见到了真的仙！”
“仙人啊，您发发善心，可不可以向我们传授一些修炼成仙的法门？”
“是啊是啊，传授我们一些吧！”
“早有传闻说清萧仙君会来参加这次的五神祭，你就是那位德高望重的仙君吗？”
清萧仙君本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奉承恭维，觉得无聊得很，拉了拉沈谏，说道：“我们走吧。”
沈谏应了声，和沈寒酥继续往前走。
沈谏走在沈寒酥身边，好奇道：“师父是怎么修炼成仙的？”
沈寒酥道：“生来如此。”
沈谏听后十分惊讶，他本以为是沈寒酥根骨绝佳，却没想到他一生下来就是仙体，这么一联想，沈谏问道：“那我师奶肯定也是一位女仙咯。”
沈寒酥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沈谏起了兴趣，问道：“那我师奶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沈寒酥回忆起自己那位失踪了三十多年的娘/亲，说道：“她是个美人，喜穿粉红纱衣，喜爱桃花，性情温柔。”
沈谏听着，说道：“那她后来怎么就消失了呢？”
沈寒酥摇摇头：“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我正在房里休息，醒来她就不见了，只留下两把剑。”
沈谏观察沈寒酥的神色，见他眼里似是有了落寞的情绪，双手抓/住他的肩膀，说道：“师父，别难过，以后有我陪着你呢。”
这都已经过了三十余年了，沈寒酥早已不会难过了，但是听到沈谏这么说，还是心里一暖，应道：“好。”
沈谏挑起嘴角笑了起来，可是笑到一半，又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了的事，心里顿时感觉十分难过，耷/拉了嘴角，收敛了笑容，说道：“可是师父，你是仙体，不老不死，永远年轻，可我呢？我是凡人，我会老，会死。”
这世上拥有永生之躯的只有三类人，一是仙，二是魔，三是传说中的巫师一族，沈谏虽是魔尊的子嗣，但是自古以来，只有通过炼化煞气怨气，再与自身融合贯通之后，才会成为真正的魔，才能长生不死，而沈谏自幼长在清萧峰，接触的都是纯净浩然的灵气，所以他现在还真的只是一个凡人。
沈寒酥看着沈谏难过的表情，心里竟也泛起阵阵涩苦，他此前从没觉得自己生活是什么难事，从没觉得孤独，可是一想到沈谏也许几十年之后就会撒手人寰，留他一个人，心里就突然难受至极，觉得寂寞忽然变得那么难熬，那么痛苦。
沈谏看着沈寒酥，忽然开玩笑道：“要不我/干脆修炼修炼成魔得了，这样就可以陪伴师父生生世世了。”
一听这话，沈寒酥瞬间抬手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说什么胡话，你不知道成魔是歪门邪道，要被天下人喊打喊杀的吗？”
“是是是，”沈谏拿下沈寒酥的手，说道，“徒儿知错了，再也不说胡话了。”
沈谏叹了口气，伤感的望向旁边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江水，说道：“师父，你看，你的生命就像这大江一样望不到边，而我呢？我只是水中的一块浮萍，水底的一块石子，很渺小。”
沈寒酥看着沈谏落寞郁结的神情，十分心疼，伸手，揉了揉沈谏的头发，说道：“傻徒儿。”
沈谏回过头看他。
沈寒酥执起沈谏的右手，将他的袖子挽起来，说道：“你看好了。”
沈谏怔愣的看着沈寒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沈寒酥并起食中二指，汇聚灵力于指尖。
二人的脸瞬间被沈寒酥指尖发出的光所照亮，莹白流闪，光泽华耀，像天际最亮的那颗疏星。
沈寒酥想起清萧峰上的那株桃树，便在沈谏右胳膊上画了一个桃花花瓣的图案。
灵力散去，沈寒酥浅笑着对沈谏说：“你看。”
沈谏惊讶的睁大了眼，仔细观察自己的手臂，上面的桃花花瓣粉/白渐进，十分逼真，沈谏感觉心脏一颤，他抬起头，问沈寒酥：“师父这是做什么？”
沈寒酥看着沈谏，扬起十分轻柔的笑容，说道：“这个印记，一旦形成，无法消除，能伴随你生生世世，若你转世投胎，我便凭着此印记去找你，再把你带回清萧峰，如此往复，一世又一世，你觉得可好？”
沈寒酥的话传进沈谏的耳朵里，却像砸在了他心上，沈谏内心万分动容，觉得皮肤上的花瓣印记是滚烫的，一直暖到了心里，他扬起笑容，说道：“那你岂不是要生生世世都做我师父了？”
沈寒酥微笑道：“未尝不可。”
沈谏心中温热，感动得无以复加，他伸手紧紧的将沈寒酥搂进怀里，珍惜的、深情的、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动情的说道：“师父，我爱你。”
这是沈寒酥从沈谏嘴里听到的第一句“我爱你”，心头猛然一震，顿时怔住了，忘了现在是在外面，也忘了刚才是自己说的“注意一点，成何体统”，他将头埋在沈谏肩膀处，抬起手臂，同样紧紧的回抱住他。
爱是什么呢？他以前不懂，也没个人来教他。
清萧峰上寂寥的日子，他过惯了，也没想着找个人来陪。
这个傻徒弟，原本是他动了恻隐之心，捡上山养着玩玩儿的，却长的比他还高还大，霸占了他的身子不说，还要占据他的一颗心。
让他这个习惯了孤寂清冷的世外仙君，再也不想、再也不能一个人了。
沈寒酥靠在沈谏怀里，觉得他像是烛火，照进了自己的生活，让自己的世界里处处有亮光，他微微垫脚仰头，在沈谏耳边说道：“我也……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