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情殇》寒夜秋蝉

36、筹款

　　一年后。
　　“皇上！”一叠叠的军事急报递上大殿。
　　“李自成从陕西直取北京，已至北京城外了。”
　　“皇上，快搬救兵吧，李自成兵勇将猛，北京城只怕守不过一月了。”
　　殿下的大臣急，崇祯比大臣们更急。
　　“救兵？何处搬救兵？”
　　“山海关吴三桂坐拥重兵，不如命他来护卫京城。”
　　崇祯却拧眉道，“山海关乃北京城重要门户，绝不能无人可守，若是趁着将吴三桂调离山海关卫护京师之时，金人趁机攻打山海关，到时北京两面受敌，朕又该怎么办？”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低头议论一阵，才又派出钱益谦代表道，“辽东距山海关尚有一段距离，金人到达山海关尚需时日，可阻止李自成攻破京师，却是迫在眉睫之事，任何事皆有轻重缓急，皇上需先度过眼下这一关再说。”
　　崇祯细细思量片刻，觉得众臣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便立刻下旨，命吴三桂进京护卫京师。
　　没想到，吴三桂接到圣旨后，不但不遵，反而酸言道，“恕臣不能从命，臣的职责是镇守山海关，护卫京师可不关臣的事，万一臣因护卫京师而失了山海关，臣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当传旨之人把这些话带到崇祯耳中时，崇祯气急败坏，大发一顿雷霆之怒外，也终是无可奈何，只好又找众臣商议。
　　众臣愤怒之余，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说，“吴三桂肯定是因皇上夺妻之事怀恨在心。”
　　声音虽小，偏偏崇祯耳尖，他狂怒道，“当初是你们推举吴三桂任山海关总兵一职，如今吴三桂忤逆不忠，是你们识人不明，却反倒过来怪朕抢了他的女人。平日里你们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也就罢了，眼下朕需要你们之时，你们竟也是这般相互推诿，把责任往朕一个人头上扣，朕要你们何用？”
　　大明已是到了危难时刻，始终沉默的许誉卿终于发话了。
　　“湖南左良玉拥兵二十万，皇上可下一道御旨，并赐予钱粮，命左良玉带兵将星夜赶往京城，抵御闯贼。若左良玉遵旨而行，半月之内便可到达，解了京城之围。”
　　“左良玉？”崇祯眼前一亮，为何他和大臣们都只想到了最近的北方，却没有人想到在遥远的南方，还有这么一列人数庞大的军队！
　　“快！”崇祯欣喜道，“拿纸笔，朕要下旨！”……
　　可旨意送出七日后，信使却是哭着回来的。
　　“皇上，左将军接了圣旨收了钱粮，原本答应的好好的，却突然来了一个自称是吴三桂使者的将领，奴才亲耳听见那个将领跟左将军提及什么袁督师千里援军之事，之后，左将军便反悔了，不仅如此，还命人将奴才赶了出来。”
　　瞬间，天旋地转，崇祯太阳穴处炸裂般的疼，他双手抱住脑袋，无力的在龙椅上缩成一团。
　　许誉卿又说道，“皇上莫心焦，宋提督带兵正在城外与闯贼周旋，尚可抵抗十余日，在此十余日内，皇上可散出国库，高价从京城及周边招兵买马，北京城城周有崇山峻岭，万里长城，坐拥优厚的地理位置，闯贼手下又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并非什么正规的军队，只要我们拥有足够的兵将，便一定能够击退闯贼。”
　　喜悦之色再次爬上眉梢，可仅仅短暂的停留了片刻。
　　因为，那次退金兵，周延儒骗他几乎掏空了国库，仅剩的一点钱粮也被拿去送给了左良玉，如今他又拿什么去招兵买马？
　　崇祯坐正身体，极其吃力的说道，“众爱卿，许爱卿的办法很好。只是国库已空，朕想请众爱卿拿出自己的一点结余，帮帮朕，救救大明，若大明得救，朕日后定会加倍偿还。”
　　崇祯的话音刚落，众大臣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良久之后，徐誉卿才说道，“臣愿出五千两。”
　　紧跟着，便是众大臣高低起伏的声音。
　　“臣出一千两。”
　　“臣出八百两。”
　　“臣出五百两。”
　　崇祯起身道，“不够，远远不够。钱益谦，朕听闻你前几日才得一株珊瑚树，价值连城，为何只捐区区一千两？还有你，魏藻德，你上个月盘下一间典当行，听说是日进斗金，为何只拿八百两来敷衍朕？”
　　“还有你，周奎，前日一富商才送你一处庭院，你才捐五百两，你女儿是堂堂大明皇后，大明亡了，你以为你女儿和你会有好下场吗？”
　　周奎一听这话赶紧跪下叩头，老泪纵横。
　　“臣知错，臣出一万两。”
　　钱益谦和魏藻德却都是精明的滑头，崇祯的这一套他们根本就不吃，他们很清楚大明的气数将尽了，北方有虎，门外有狼，南方还有一只拥重兵的豹子在观望，纵使救得了京城这一时，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了，无论他们捐出多少钱，最终都会打了水漂。
　　于是，他们说道，“等臣回去变卖了珊瑚树（典当行），明日便将变卖的钱如数交给皇上。”
　　钱益谦和魏藻德嘴巴一开，其他大臣也都有了借口。
　　有说卖房捐款的，有说卖地捐款，有说卖家产捐款的，并且都信誓旦旦的说，明日一定会将变卖东西所得的款项如数交上。
　　崇祯稍稍欣慰了些。
　　许誉卿却始终冷眼旁观着这出众臣表演的大戏，他知道，已经没有明日了。
　　果然，第二日，没有人上朝。
　　第三日，没有人上朝。
　　第四日，依旧没有人上朝。
　　……
　　半月了，没有一个人上朝。
　　崇祯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涕泪交流。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大明！”
　　殿外却传来了一声哭喊。
　　“皇上，不是天要亡大明，是有人在作祟呀！”
　　崇祯抹抹眼泪，大喊一声，“谁，谁在殿外？”
　　只见田弘遇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进了大殿。
　　一见到崇祯，田弘遇便哭到一发不可收拾。
　　“是袁贵妃娘娘，是她，都是她，是她毁了大明啊！”
　　崇祯惊道，“你胡说什么？”
　　田弘遇止住哭声道，“臣没有胡说。袁娘娘本名陈加珍，曾是袁崇焕的贴身丫鬟，袁崇焕对她无比宠爱，曾为她私斩毛文龙，后又带着她千里援兵，护卫京城。袁崇焕下狱，她曾为他四处奔走求救，还曾在李成帮助下入皇宫，在乾清宫外下跪一天一夜，而后又冒充袁夫人接受流放，在流放途中被吴三桂救下，吴三桂野心蓬勃，与袁祐勾结，将她的身份改为袁祐私生女袁杏儿，并以未婚妻的名义将她送进宫。”
　　“在后宫，她在外勾结吴三桂，在内联合周延儒，怂恿周延儒掏空国库，其间还救走了刺客李自成，叫他直取京城……”
　　“住口！”崇祯早已抖成一团。
　　“这些，真的，真的都是杏儿做的吗？”
　　“是。”田弘遇的话没有犹豫，他指指身旁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那个人，“他是吴三桂安插在后宫的眼线太监老梁，他已经什么都招了，殿外还有其他可证明袁娘娘身份的证人，皇上可一一查问他们。臣辞官这一年多来，为的就是找到这些人，找到这些证据，让皇上您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啊，皇上！”
　　“只是可怜我那女儿，她不过是想从小翠嘴里套出袁娘娘伤害皇上的证据，却落得如此下场！”
　　崇祯脸色铁青，青筋暴起，他跳下丹墀，推开田弘遇，三步并作两步往外冲，王承恩边喊着，“皇上，您慢点！”边紧跟着崇祯，早已是气喘吁吁。
　　乾清宫外一片喧闹奔跑之声。
　　不时有人喊着，“李自成已经打到宫门口了，快跑啊！”
　　崇祯怒气正盛，他从旁边侍卫腰间抽下腰刀，一刀刺中了一个正在奔跑的太监。
　　“不许跑，谁都不许跑，朕的江山好好的！”
　　崇祯的喊声不但没止住奔跑的人，反而让局面陷入了更加混乱之中，开始还只是太监宫女在逃跑，现在，竟连侍卫也跟着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