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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希望?绝望! ...

  •   加珍已经连续在紫禁城城门口徘徊多日了。

      她一个弱女子,在北京无亲无故,又无多余银两,她一心想救袁崇焕,却又不知道该找什么人,该如何救。她只是听人说皇宫经常有皇上的贴身太监出宫购置物品,她便每日守在这里,希望有机会碰上皇上的贴身太监,求他带自己入宫,向皇上求情。

      可她守了多日,并未等到什么皇上的贴身太监,却等来了祖大寿。

      加珍颇有些吃惊地问道,“你不是回宁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祖大寿没说话,从衣袖中拿出一封拆过封的信。

      加珍取出信来看,笔迹她再熟悉不过,是袁崇焕的笔迹,是他写给祖大寿的亲笔信。

      信中一直劝诫祖大寿不要因小义而失大节,让他见信后马上回京护主,还再三叮嘱任何情况下都要以百姓利益为上。当看至信的末尾时,加珍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信的最后一句是:若我有不测,请代我照顾好加珍,还有夫人。

      加珍哽咽道,“他就是个傻子。”

      祖大寿叹气道,“是啊!袁督师太傻了,皇太极围攻北京,这是我们可以与皇上谈判的唯一筹码,可他却主动放弃了。”

      加珍猛地抬头看着祖大寿,“你一定不会按他说的做的,是不是?”

      祖大寿摇摇头,“袁督师救过我的命,他是我恩人,他说的话我一定会听的。”

      加珍驳道,“哪怕他所说的会害了他自己的性命?”

      祖大寿并不直面加珍的问题,只是徐徐道,“加珍,我前几日就已经在城外击退了皇太极,我今日来是要带你回宁远的。你留在这里也没用,”祖大寿略顿了顿,声音已变得低沉而无奈,“我救不了袁督师,你也救不了。”

      加珍不知根由,所以无法体会出祖大寿说此话时的心境,只是冷然道,“你都已经按照袁督师所说的做了,还巴巴地跑来找我,还有意义吗?”

      祖大寿略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会将宁远变成你理想中的世外桃源,让你过上你想过的生活,”情之所至,祖大寿脸上竟显了少有的哀求之色,“你跟我回去吧。”

      苦涩的笑挂在嘴边,加珍道,“我想过的生活是跟袁督师在一起,所以,你给不了。”

      祖大寿定定地看着加珍许久,只盼望着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可加珍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宫门,对他是那般地视而不见,他踌躇一阵,还是不舍地上马,扬长鞭而去……

      加珍在宫门外又守了两日,才终于看到一个瘦弱精干的太监从宫门内向外走来。

      加珍显得异常激动,像是于茫茫大海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见太监已经出了宫门,她上前几步拦住他的去路,屈膝跪在他脚边,哽声道,“公公,求你带我入宫见皇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皇上。”

      太监脸上微微现出不悦,他本想不理这个令他心烦的拦路人,却又眼见眼前人虽一身男装,却是削肩细腰,声音中也透着几分细软,倒像是个女人,想想他与温体仁谋划之事,便多了一个心眼。

      “抬起头来,让咱家看看!”

      加珍抬起头,目光刚触碰到他那张白净的脸庞,她便惊叫道,“李公公,是你啊!”

      那位被称作李公公的太监也是一惊,“你,你认识我?你,你是……”

      加珍道,“你不记得了吗?我是陈加珍,是袁督师身边的丫环,袁督师被皇上任命为督师时,还是你宣读的圣旨呢!”

      经加珍这么一提醒,李成总算想了起来,他扶起加珍,悄声问道,“你可是为袁督师之事?”

      加珍道,“是。袁督师是冤枉的,他忠君爱国,皇上不能这样对他。”

      李成面露难色道,“加珍,不是我不肯帮你。我只是个做奴才的,没有皇上的允准,我是绝不能带宫外的人入宫的。况且,袁督师犯的可是投敌叛国的大罪,是皇上亲口命侍卫抓入大牢的,连成相为他求情都被皇上数落了一番,更何况你这样一个小小的丫环?即使你能侥幸入得了宫,见得着皇上,只怕最终也是,袁督师没救成,倒白瞎了你一条小命!”

      加珍道,“那是不是就没有办法可以救袁督师了?”

      李成细细地看着加珍的脸庞,白皙的皮肤,水样的目光,这样一个可人儿,别说他袁崇焕喜欢,只怕是连皇上见了都会神魂揺曳吧。

      更为重要的是,她和袁崇焕的那点私情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有这个把柄在手,纵使有一天皇上把她宠上了天,她也要被自己掌控左右。

      李成心内暗自偷乐,嘴上却故作为难道,“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救袁督师,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加珍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只要能救出袁督师,我做什么都愿意。”

      李成这才缓慢道,“皇上自登基以来,经常忙于政务,很少去后宫,至今都还无子嗣,这对大明江山传承很是不利,所以我和温大人想在宫外挑几名美貌女子送进宫去……”

      话至此,加珍已完全明白。

      “李公公是想把我送给皇上?”

      李成点头道,“没错。若是你能抓住皇上的心,成为皇上的宠妃,还怕皇上会不听你的?到时你若让皇上放了袁崇焕,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见加珍一副置疑的神情,李成为了进一步打动她,便问道,“你可知田贵妃的事?”

      加珍道,“听宁府的人提过,她是皇上的宠妃。”

      “是啊!她在宫里,那可是只手遮天的主,连皇后娘娘尚且让她三分呢!还有她那父亲田国舅,更是仗着女儿的势,打着国舅的封号,在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还曾数次因人命官司被送进官府。可结果呢,每次田贵妃都在皇上面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而每次皇上也都命官府放了田国舅,不但如此,皇上还命人将抓田国舅的人打了板子,几番折腾之后,纵使田国舅犯了天大的错,竟再也没有人敢抓他了。”

      李成的话果真起到了预想中的效果,短暂的内心挣扎过后,加珍终于还是说道,“我愿意一切听从李公公安排。”

      “不过,”见加珍同意,李成为避免她以后因与袁崇焕情深惹出祸端牵累自己,便郑重提醒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只要你入了皇宫,成了皇上的人,不论你是否得宠,是否能救得出袁督师,今生今世,你都不可能再见到袁督师了……”

      加珍无声地抽动了一下鼻翼,哑声道,“我明白。”

      ……

      半月后,李成带着加珍,还有其他几名美女进了皇宫。

      眼看着走过一重重的宫门,眼看着后宫已然不远,想着自此以后便要守在这高墙林立的深宫之中,再也见不到袁崇焕了,加珍心如刀绞。

      她猛地转身,双手抓住身旁李成的手臂,哭求道,“李公公,你带我见袁督师一面吧,就一面,一面就行,我保证是最后一面。”

      李成眉头一皱,忙命另一太监带其他女孩先走。

      待他们走远后,李成才推开加珍的手,阴沉着脸说道,“袁督师早就被转到刑部大牢了,他没在皇宫。”

      加珍先是一愣,继而道,“那你先带我出宫,晚些时候你再带我入宫,我保证,见了袁督师一面后,我一定会随你入宫,听你的话,不再给你添麻烦。”

      李成怒道,“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啊?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

      见李成不同意,加珍冲动之下转身便朝宫外的方向走。

      李成在背后冷声道,“要走要留我不勉强你,可你要想清楚了,只要出了这个宫门,你这辈子将再也没有机会救出袁崇焕。”

      脚步声戛然而止,她默然转身,瘦弱无依的肩膀颤抖着,再次迈向皇宫的脚步竟是那样沉,那样重……

      来到宫中已有一段时间了,因未有封号,加珍和其他女孩只能被安置在曾经住宫女的一间偏殿中。在这宫中的每一天,加珍都觉得好似一年般那么难熬,这么多日来,她们没有得到消息说皇上何时召见她们,也不曾听说皇上有传她们中的谁谁侍寝,更不知道她们将得到何种封号,将被如何安置。总之,她们如同这皇宫中飘浮的一粒粒微尘,无着无落,无人问津。

      终于有一天,她们中的一个女孩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说是因为她们的事,温大人和李公公都被皇上臭骂了一顿。

      皇上的原话是这样的。

      “当今正是战乱濒发,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之际,你们不思救国救民之良策,反倒将心思花在为朕选女人之事上,你们把朕当成什么人了?在你们眼中,朕是夏桀商纣之主吗?”

      另一女孩忙问道,“那李公公打算如何安置我们?”

      传话那女孩道,“听其他太监说,好像是要把我们送出宫去,然后遣散回家。”

      得到这样的结果让加珍很是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进宫的,这次进宫若是见不到皇上便这么出宫,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进宫了,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于是,她趁人不注意,离了所住宫殿,一路上,她撒着各种各样的谎打听去往乾清宫的路。

      终于,到了乾清宫宫门前,但守门的侍卫见她脸生,怎么也不肯放她进去。

      加珍心一横,跪在宫门外大喊道,“皇上,袁崇焕他是冤枉的。他忠君爱国,对皇上绝无二心,请皇上明察。”

      此时的崇祯正在乾清宫偏殿内批阅奏章,内监王承恩,李成在一旁侍候。他隐隐听到宫外传来女人的声音,便十分不悦地命令一旁的李成道,“李成,你出去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乾清宫外喧哗!”

      李成答应一声便来到了宫门外,当他看见是加珍在这里时,不由地又急又怒。

      “我的小姑奶奶,怎么是你?你不要命了,竟敢跑到乾清宫来闹腾?听我的,快回去吧。”

      加珍倔强地挺了挺身子,“我要见皇上,你带我见皇上。”

      李成劝了再三,终没有拗过加珍,无奈之下,他只得返回至殿中见崇祯。

      崇祯抬眼看了李成一眼,“门外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喧哗?”

      李成迟疑了半天,才支吾着说道,“是,是袁崇焕身边的丫环,她想面见皇上,为,为袁崇焕求情。”

      崇祯手中的奏折“啪”地一声摔在案上。

      “宫中守卫如此森严,她是如何进得这皇宫的?”

      李成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见她长得有些姿色,想着,想着把她献给皇上,可奴才没想到,她,她……”

      崇祯用手遥指着李成咬牙道,“你,你给朕干的好事!”

      王承恩见皇上动怒,有些担心李成因此受罚。他本就是个心软之人,又加上李成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他不能不管,所以他不得不舔着脸笑道,“皇上您消消气,不就是个不懂事的丫头扰了您的清静吗?让李成出去将她训斥一番,然后赶出宫去不就行了吗?皇上又何必大动肝火呢?若是为此小事伤了皇上您的龙体,那才是大大的不值呢!”

      王承恩的话让崇祯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他道,“朕今日看在承恩的面子上,先饶了你。你出去,马上把她给朕赶出宫去。”

      李成又一次来到宫门外,他对加珍那是好话坏话,软话狠话说尽,加珍却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为所动。

      盛怒之中,李成很想叫来侍卫强行将她拖出宫了事,可这里是哪里?是乾清宫!是皇上的地盘!没有皇上的命令,这里的侍卫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宦官便能叫得动的?况且,即使他能叫得动,看架式,这女子是不见皇上誓不甘休,万一侍卫与之发生了冲突,造成血溅乾清宫的惨剧,又岂是他能承担得了的?

      左思右想之下,他只好又一次折回到偏殿,见崇祯只是埋头批阅奏章,对门外加珍的事,他只字未提,李成不敢打扰,只是讪讪地站到一边,对着王承恩使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宫门外的加珍似乎也喊累了,她不再喊了,只是默默地跪着,她希望崇祯能被她的执着坚持所感动,答应见她一面。

      一天一夜过去了,加珍就这么不吃不喝不睡地跪了一天一夜,一天一夜未出乾清宫的崇祯原以为加珍早就被李成赶离了皇宫,直到她被上早朝的大臣看见,并有几个大臣开始为加珍跪在宫外之事上奏折时,他才知道,她竟然还没走!

      下朝后回至偏殿,崇祯对着李成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李成一言也不敢发,直到崇祯把气撒完了,他才敢把昨日自己劝加珍离宫及加珍态度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崇祯听。

      崇祯一听,火气又蹿了上来。

      “不过一个小小的丫环,竟敢威胁朕!不愧是他袁崇焕调教出来的家奴,和他一样的嚣张跋戾,目中无人!”

      王承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皇上您别生气,依老奴看,这丫头虽说不懂规矩了些,可总还是个难得的忠仆,看在她忠心为主的份上,不如皇上您就见她一面吧。”

      崇祯狠狠地瞪了王承恩一眼,“她不过就是在外跪了一天,朕就要见她吗?朕今天见了她,若是今后再有其他人如她般威胁朕见他,朕是不是每个人都要见?朕的天下有数千万百姓,若每个人都要以此方法见朕,朕的早朝还要不要上了?奏折还要不要批了?军国大事还要不要管了?”

      “是,是,”王承恩红着脸,手足无措地立于一旁,低声道,“奴才愚钝!”

      崇祯冷哼一声,转脸冲李成道,“李成,去命侍卫把她往死里打,直打到她肯出宫为止,朕倒要看看,是朕的棒棍硬,还是她的骨头硬!”

      王承恩担忧道,“若她就这样被打死在乾清宫外,传至百官和百姓耳中,只怕会影响到皇上的仁爱之名。”

      崇祯眉毛一挑道,“谁敢?朕贵为一国之君,难道连教训一个罪臣家奴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李成,你只管按朕说的做,谁敢言朕的半句不是,告诉朕,朕即刻命人割了他的舌头!”

      李成刚答应了一声“是”,便准备往外走,却听王承恩又道,“皇上,奴才……”

      话未说完,崇祯便没好气地打断道,“承恩,你若是再为那贱人求情,别怪朕不念你数十年的照料之恩,先拿你开刀!”

      王承恩只得硬生生地将准备为加珍求情的话吞咽回肚中,转换话题道,“奴才只是担心李成刚调入乾清宫不久,宫中侍卫不肯听从他的话,所以,奴才想至殿外亲口嘱咐他几句。”

      崇祯看了王承恩一眼,沉声道,“好。你嘱咐他之后,速速回至殿中。”

      王承恩连连答应着,和李成一起出偏殿。

      在离偏殿较远的一条甬道上,在确信皇上已听不到自己所说的话时,王承恩才悄悄地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交到李成手上。

      李成打开荷包一看,里面是些散碎的银两,他很是惊讶。

      “师傅,你这是……”

      王承恩轻声道,“宫外那姑娘也挺可怜的。你把这些银子分给那些打人的侍卫,让他们下手时轻点,不要打伤了姑娘的筋骨,只要打昏了她,把她拖出皇宫也就是了。”

      李成道,“师傅,这可是你这两年好不容易才攒下的银两,就这样拿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值得吗?”

      王承恩叹口气道,“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攒,可若那姑娘的命没了,还攒得回来吗?”

      李成面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觉得师傅的好心未免也太泛滥了些……

      侍卫虽被打了招呼,可加珍终归只是一柔弱女子,又加上一日的不眠不休,体力已消耗殆尽,十几棍棒下去,加珍已是皮开肉绽,不多久,便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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