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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干戈玉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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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条汉子!”柳湘莲将碗往身后一抛,传来一声脆响,我旁边的薛蟠身子跟着一抖。
“柳公子今年几何?”
“过了今夏便到弱冠。”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我放下手中酒坛,朝柳湘莲拱手作揖。
柳湘莲眉眼明媚,伸手搀我:“未知弟弟名讳?”
我起身对上那双黑亮的虎眼,越加觉得眼前站着的是个巨眼英豪,若是能上战场助溶儿一臂之力战事定会节节顺利,“小弟姓林,名黛玉,哥哥只管唤小弟玉儿便好。”
“玉儿?哈哈!”柳湘莲仰头大笑,“好文气的名字。”
“爹娘给的,小弟自是歆羡哥哥豪气!”
“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玉儿此后便是我柳湘莲的兄弟!来,陪大哥喝一坛!”
我也甚是欣赏柳湘莲这等豪爽的英雄,可眼下我还有别的事情,于是道:“大哥,且慢!”
“何事?”他朝我皱眉。
“大哥,其实小弟今日前来还有件事要做。”
柳湘莲不是傻子,眼明心亮,立刻把目光转向薛蟠,“为这小子?”他颇带轻蔑地冷哼一声把脸转了过去。
“薛大哥,你和柳大哥有什么怨恨?”我回头看一眼薛蟠。
但见薛蟠白脸发红,“这厮欠揍!”
“你再说一遍?”柳湘莲立刻急眼了,瞪着他发狠,拳头攥成一团!
我一手拉一个,“两位大哥莫生气,既然小弟在此,都卖小弟个面子,有什么事说开了,岂不皆大欢喜?”
俩人都不吭声,面子上却依然是气哼哼的,一个不理一个。
这会儿天色彻底黑了,酒老大掌上灯,登时灯火通明,俩人依然吹胡子瞪眼。
“看什么看?”薛蟠先发话了。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嘿,这柳湘莲怎么也跟着他过家家?
“我就是知道!”
“二位大哥,咱先喝上一坛,来,小弟先干为敬!”我伸手抓起一坛酒仰头灌起来,不一会儿,一坛酒就下了肚。
他们俩见我一个小年纪的喝了,也都不好意思再僵着,也各自拿一坛咕咚咕咚喝起来。
一转眼,二十坛酒下去了大半,我又喊酒老大要了几坛,点几个小菜,这会子他们俩都有些醉,说起话来也不像方才那般严肃。
“姓柳的,你给我走着瞧!”薛蟠红着脸唔哝着。
“薛大公子,你别在这跟我横,那天爷把你裤子扒了——”
“闭嘴——”薛蟠猛地打断他,推搡着试图去捂他的嘴。
可人家柳湘莲不听他的,继续说:“别管我,你就是个欠上的!”
“你丫嘴贱!”薛蟠脸红脖子粗地站起来,拿起旁边的坛子就要扔他。
“我说得哪儿不对了?”柳湘莲的确喝得多了,伸手揪住他的衣襟猛地一拉将他拽了过去,“薛大公子,你不是想揍我?来啊!”
薛蟠被他这么一弄,吓得手中坛子掉在地上,直叫:“玉公子——”
“柳大哥!”我过去拉柳湘莲的手,“大哥,来,咱们继续喝酒,菜也上来了。”
柳湘莲松开手,拍了拍薛蟠的胸脯,直视他的眼睛:“别说,你那天夜里叫声真大——”
薛蟠一听,脸上红得快滴血了,站起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指着柳湘莲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大爷的,有种你再说——”说完,抄起板凳就砸,幸好我一把将柳湘莲拉了过来。
“薛大哥,你怎么了?”
“玉公子,你到底跟谁一边的?”薛蟠质问地看着我,眼圈发红,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可怜楚楚的。
“啊?薛大哥——”我看看薛蟠,又看看柳湘莲,“柳大哥——”
“好啊,玉公子,你不会胳膊肘朝外拐吧?我才是你哥,你跟这姓柳的混蛋刚认识才几个时辰!”薛蟠失望透顶地瞪我一眼。
“薛大哥——”我朝薛蟠走过去,“‘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和柳大哥化干戈为玉帛,为何非要弄到不可开交?”
“不是——玉公子,你不知道当初这厮是怎么欺负你哥哥的!”薛蟠气得直翻白眼。
“柳大哥,你当初为何要欺负薛大哥?”我回头看一眼在半醉半醒之间的柳湘莲。
柳湘莲人醉心不醉,抬眼看薛蟠的样子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不像是仇敌却带着几分挑衅,嘴角轻轻一挑,似笑非笑,“你问他自己?”
“薛大哥?”
薛蟠低着头,“玉公子,你还是甭问了,总之就是他欺负我!我要报仇!”薛蟠愤恨地抬头瞪他。
“哈哈哈——小蟠,你那夜里真的一丝未好过?”柳湘莲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我不禁看他一眼。
薛蟠低头,双耳直到脖颈都红得滴血,我还真未见过这样的薛蟠,仿佛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害羞?薛蟠这样无赖的人也会害羞?我差点就要笑出来,可看着他这可怜样子又着实笑不出来。
“少给我提那天!”薛蟠气呼呼地回到桌旁,抓起一坛酒仰头就灌,一坛酒下肚,他这回彻底醉了。
“柳大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尽管心里已隐约猜出一二,可还是想听当事人说个究竟。
柳湘莲看着一直埋头喝酒的薛蟠,眼底闪过什么,似乎是一丝悔过,“也许是一件错事。他这样无赖的人怎可能轻易叫人这样做?”
薛蟠眼神迷离地仰起头来,直盯着柳湘莲,“姓柳的,你大爷的,你才无赖!你知道有多疼吗?”
“知道。”柳湘莲伸手在薛蟠头上轻轻拍了拍,温柔得像一头护崽的老虎。我看得眼睛有点发直,这俩人看来是冤家。
“大爷的,我要咬死你!”薛蟠抓着他的手就咬,我本要试图阻止,可柳湘莲伸手拦住了我,任自己的手被他这么咬,殷红的血顺着薛蟠的嘴角往下淌,映衬着他本来就雪白透红的脸,竟有种妖冶的魅惑。
“柳大哥——”我担心他再这么咬下去,柳湘莲这手要废了。
“你要是喜欢尽管咬好了,反正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柳湘莲这话着实吓了我一跳。
薛蟠咬着咬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憋着嘴大哭起来,嘴里还噙着柳湘莲的手。
“这般爱哭鼻子?”柳湘莲伸手抱着他的头往胸膛上一拉将他捂到心口上。
薛蟠呜呜哭起来,声儿还越来越大,酒屋众宾客无不侧目,大都以为喝酒撒酒疯,朝我们投来既同情又无奈的目光。
“柳湘莲,我操|你大爷!”薛蟠狠狠锤打柳湘莲的胸口。
“怎么嘴也不老实?那我就等你来操好了?”带血的手指在薛蟠的嘴上使劲一捻。
这话是柳湘莲对着薛蟠耳朵说的,可无奈我就坐在旁边,那几个字一字不落地落在我耳蜗,不由得耳根一热,脑海却浮现一双狐狸眼,心头微微一荡,举起一坛酒猛灌了两口。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