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男林黛玉》蛇月猫

46、湘云之托

　　忍不住捧腹大笑，“你说什么？你说宝钗拉着你习武？哈哈——”

　　“别笑了——”湘云白我一眼便绕弯朝里走，经过屏风，轻轻吸了吸鼻子，“我道这般香气宜人，原来玉公子你也喜欢熏香，不过宝钗哥哥可不甚喜欢——”

　　不错，宝钗不喜欢那烟熏火燎的味道，我又何尝喜欢？只是这屋子久未住人，半点儿人气儿都无，左不过是为了驱散驱散阴邪。

　　湘云撩起宽大的长衫，大大咧咧地在案几旁的一把玫瑰椅上坐下，带着几分严肃地看我，“玉公子，其实我还真就不明白为什么宝钗哥哥喜欢你，要说良善，你玉公子哪里就比得上宝玉？要说可爱，咳咳，我还不如你吗？要我说，你也就是狡狯奸诈，惯会搅弄是非，小嘴能说会道些，外加一副好皮囊罢了。可宝钗哥哥是这般轻易被欺骗的人吗？”他说着还不忘摇头撇嘴。

　　“没法子，谁说在你眼里奸诈狡狯在哥哥心里就不能是聪慧伶俐？”我勾唇数落，“我生性风流倜傥，又能言善辩，还英俊潇洒，哥哥怎么就不能喜欢我？”

　　湘云连连作呕，伸手指着我道：“这话也就你玉公子能说出口了，换个人都羞愧地想钻地缝。既然这么着，依我看你就从了宝钗哥哥不是两全其美？”

　　此话一出，我倒是一惊，“史大爷，发什么疯？你今儿来这里是打退堂鼓的？是谁早晚在这人跟前儿嚷嚷着说，玉公子，宝钗哥哥是我的，你离他远点！当年我离开金陵，是谁说要我别再回来的？现今这又是吹哪门子风？”

　　“原是我错了还不成？我史湘云压根儿就不该动那个心思！”他神情闪躲，话却掷地有声，倒把我吓了一跳，“实话跟你说，宝钗哥哥天天儿没事净寻思着如何把你弄到手呢，这些年我在他身前身后转悠，可人家心里没有我，就只把我当自家兄弟看待，可那神情总是不一样的。我也知道，你心里头有宝玉，毕竟宝玉那个温柔性子也招人喜欢，宝钗就不一样了，模样自然是极好的，就是心思重，又活泛，一般人都不喜欢这种捉摸不定的人物。”

　　合着，拐着弯儿来夸自个儿呢！我低头抿嘴一笑，“还想说什么，都说了吧。”

　　“玉公子，我也不瞒你。两年前，你一走，宝钗跟变了个人似的，原就是温和沉闷的性子，一下子沉默得怕人，日日对着你的竹子发呆，心里头念叨着什么，任谁也猜不透摸不着，薛姨妈急得不行，着我开导他，我自然知道他为了谁，可知道又能怎么办？”湘云起身朝窗口跑，猛地把窗子推开，鼓起一阵风，外头篁竹噗嗤嗤乱晃，发出飒飒的声响，”你瞧瞧，这竹子长得多好，要不是宝钗天天过来照看，我看这竹子早死光了！”

　　不觉望着那片竹子发呆，“那他——”

　　砰一声！他猛又把窗子关上，“自然是拉着我习武，一日未曾断的，我出来时他还在梨香院里练剑呢！刚开始那会儿，我还高兴来着，以为宝钗终于明白我的心了，我还就不信这朝夕相处不能日久生情！寻思这回铁定能拿下他，可谁知有一天大雨，他发了疯似的在雨中练剑，雨停了他也发烧了，闭着眼说胡话，嘴里不住地喊‘玉公子，我习武了，你回来可就是我的人了’，那会儿我若是心一横说不定他就成了我的人了，可我史湘云是这么下贱人吗？

　　“我忍了，真真又气又好笑，一看那苍白小脸，可怜楚楚，便又心疼得不行，还不忍戳穿，只好陪着他练了一日又一日，那时我还妄想他也许会把你给忘了呢！可时间愈是久，我就越看不到希望，慢慢地也就有点认命的意思，毕竟谁叫他只把我当成弟弟？

　　“自那次高烧之后，他病了快大半年，断断续续，怎么都不见好，薛姨妈日日亲手熬汤药，连御医都看了，可愣是不管用，直到他听说你要回来，虽面上不见他欢喜，可我知道他内心早就是脱缰之马，只一朝，那病便不药而愈，每日精气神儿十足地出府去马市，就为了看你那匹小红马——唉！提起这小红马，我更生气，哼！玉公子，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既然你不喜欢宝钗，为何要把自己的马留给他？”

　　听湘云说着，呼吸猛地一滞，心也揪着疼起来，宝钗这两年竟是这般光景？思念绝不是假，可他信中所说却不及万一，耳边传来湘云的质问，不由扪心自问，我究竟对宝钗抱着什么心思？

　　调戏？萌动？无心之举？抑或是连我也不知道的喜欢？小红马是我心爱之物，自来到金陵便一直陪伴着我，当初宝钗向我讨要小红马之时我毫不犹豫地就给了他，也不是没有因由，可后来做出莽撞之举，竟来了个临别之吻——也许——

　　“每宝钗鸿雁传书，便心生澎湃，回信之后，又盼着他早日来信，此间等待俱是难熬的焦灼。我并不知自己对他怀着怎样的情意，可每一念及，就心有所动——”

　　“玉公子你也真够花心的——上辈子一定是只花蝴蝶，还是那种自带光晕的，到处拈花惹草，结果今世托生为人还不忘招蜂引蝶，朝三暮四——”湘云瞪我一眼，沉吟着道，“这么看来你也并非对宝钗无情，只是你怎么可能同时钟情于两个人？宝玉呢？”

　　“宝玉的事难道你不知道？”我趁机反问。

　　但见湘云眉头一紧，转过脸去不肯看我，忙着就转移话头，“哈哈，玉公子，别说啊，你这身软烟罗还真不赖——谁给你做的？是紫鹃姐姐吗？”

　　我死死逼视着他，直到他自己觉得无趣，“湘云，你大可以不用顾忌我的感受！”

　　湘云耸了耸肩膀，如释重负一般，摊开手朝玫瑰椅上一坐，“是你自己要听得，我可不想掺和这事儿，只是你可千万别生气。”

　　他偷眼看我，见我依然不做声便继续道：“你走了之后，宝玉在馒头庵里见到一个女孩儿叫智能儿的，你也知道二哥哥的，许是见那小姑子长得伶俐可爱，动不动和她在庙里缱绻缠绵，后来连智能儿也烦了，就又去找旁人。便又和北静王府的蒋玉菡亲近几回，结果蒋玉菡被王爷给逐出了王府，王夫人和王大哥也因着这事儿上了几次北静王府赔不是，可后来宝玉还是照样——这两年，他身边的人多了去了，十个手指头可都不一定数得过来。”

　　湘云的说法和探春如出一辙，看来此事不虚，“可他不是有袭人了？”

　　“袭人？”湘云抽了抽鼻梁，哂笑，“就她？能管得了宝玉？你信吗？虽说大家都知道袭人收在宝玉房里了，可那也不是明媒正娶，再说了，就算明媒正娶，凭宝玉的性子，家里有个贤惠妻子，那还不天天往外面跑——”

　　“你们写信时怎么都不告诉我？”我打断他。

　　他没吱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和他们几个都商量好了，不告诉你，不然你这性子，我怕你——”

　　“怕我一生气就从维扬回来？”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对面人脸上微微一红。

　　看来是猜对了，竟是湘云叫人不许告诉我的，可宝钗怎么也听他的话只字不提？

　　“玉公子，”湘云张了张嘴，“我只是怕你——”

　　“行了，我知道了，原来史大爷为了自己——”我假作泫然欲泣，朝他看一眼。

　　湘云倏地从椅子上下来，伸手抓我的胳膊，“玉公子，我真不是——原是我错了，玉公子，我看既然宝玉对你无情，你何苦非要和他相好？宝钗哥哥这般钟情于你，不如你——”

　　“难道你要让给我？”

　　“不是，怎么就让了？”湘云措辞混乱，“玉公子，我，其实——只是，哎呀——”他顿了顿又道：“我而今发现自己并非真想占有他，左不过是依赖他罢了。”

　　我抬眼看他，倒想听听他说个一二三四五来：“刚来荣府那会儿，我第一次见他，便觉得这人温柔极了，怎么待人这般好呢？给我暖手，亲自为我铺床叠被，还让丫头伺候我，帮我解开心结，你可知道，以前从来没人这么待我。”

　　心下一惊，但也在意料之中，史家家道中落，如今的史家不过是依托着贾府史老太君的破落户。当初第一眼见湘云就觉得这孩子怎么这般糙，后来知道他自小父母双亡，靠着叔叔婶婶过活，在家里完全被当成苦力使唤，什么活没干过？而且一个人苦苦支撑这么多年，天性却依旧保持纯良，我们见到的湘云天天儿地欢天喜地，何曾有过苦脸。他越是这般天性乐观也就越叫人觉得他不是简单人物。

　　上前一步，伸手拍拍他肩膀，“史大爷——”本想安慰几句的，却看到他满面笑容，灿烂得叫人不忍心说出口。

　　“哈哈——其实我也没觉得有多苦，只是第一次遇见这般待我的人，感动罢了。日后我才发现，原来宝钗待所有人都是这般，唯独待你不同——”

　　“你来这儿专门为了说服我？”

　　“当然不是，还有一事，请玉公子帮忙。”

　　“何事？”

　　“我要去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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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玉公子绝不是渣男，他只是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喜欢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好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