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男林黛玉》蛇月猫

45、宽衣沐浴

　　宝玉早与我生分了，岂是今日才知道？

　　“探春兄，当真？”我假意反问。

　　“我骗你作甚？这荣府上下除了老祖宗和王夫人，只怕无人不知，倘若父亲在家，宝玉怕又要被打个半死。”

　　“先放开我，探春！”迎春又嗔怪一声。

　　探春终归是有些忌惮，稍稍松开，仍不忘抛下一句：“哥哥可不许再和旁人走得这般近了。”

　　这强烈的占有欲望，大概连我也望尘莫及，笑着打趣：“探春，你这么缠着哥哥，不怕适得其反？依我之见，倒不如放迎春哥哥远些？等哥哥喜欢了，自会与你亲近也说不定。”

　　“与你何干！”探春白我一眼。

　　见探春如此大动肝火，只得噤声，片刻，却听到迎春道：“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老天才打发你这辈子烦我。”言语中颇有点认命的味道，可行动上依然和他保持距离。

　　探春自是对迎春一言一语都十二分上心，一听这话，又抓住他的手，“哥哥，既然已经见到玉公子，不如我们这就回去吧？咱们出去骑马，昨日就说好了的。”

　　迎春没理他，只回头看我，“玉公子，你好生歇息去吧。”

　　“也好，不过，迎春哥哥你——”我其实有些担心，毕竟判若两人的探春四处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幸得迎春是个冷性子，不喜与人争执，若是换做旁人，不知会发生什么。

　　“玉公子，这是我和哥哥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得好。”探春威胁般看我一眼，拉着迎春扬长而去。

　　无奈又好笑，两年前，我和他们绝不像今日这般疏离，尤其是探春，爽快又干练，叫我颇为欣赏，而今这架势已不似当年模样，还是说只要喜欢一个人便会失去自我？不禁摇了摇头，脑海是宝钗的样子，那般倔强又冰雪聪明的人，似乎从来都没有疯狂的时候，反倒是我，见他羞赧便动不动心旌荡漾，当初喜欢宝玉的时候也不似这般——罢了，认栽——

　　还是以前的屋子，里面陈设却大变，不复往昔清雅，长时间无人，冷清，灰尘的气息浓厚了些，微风拂过，窗外篁竹摇曳，影影绰绰，还是之前吩咐紫鹃他们种的，如今荫了一大片，越发显得苍翠欲滴，叫人好不喜欢。

　　我这一回来，湘云怕是又要气炸他的肺了。两年前，湘云那劲儿分明是要我永不再踏进这荣府，我恍惚间似也应了他，那会儿我想着若是因了这光阴和距离的阻隔能叫宝钗忘了我也罢了，可而今偏又回到这里——我为何要回来？为了进士及第，还是状元郎？又或者为了宝钗的那句话：“我等你。”

　　罢了，有些事，想多了，倒叫人头疼。

　　收拾妥当，吩咐小厮备了热水，净手焚香，宽衣沐浴，一解旅途劳顿。

　　正在檀木澡盆里徜徉，许是乏了，竟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恍若来到天宫，周围云雾缭绕，百花齐放，香气袭人，迎面走来一袭白衣，身量修长，星眼粉腮，冰肌玉骨，细看，不由一怔，怎像极了宝钗？正寻思着，忽听有人喊：“仙君叫我好找——”那人一听回头要走，我正要伸手去抓，可还未伸手就醒了来，水已经凉透了。

　　尚未起身，忽耳闻门外有脚步声，极轻，像是有功夫的人，听得：“玉公子，别来无恙？”

　　这是——声音像是捏着鼻子发出来的，沉闷中带着点尖利，有备而来？倏地从澡盆中起身，扯件中衣，随手裹上，正待开门，窗子砰地被人粗暴推开，外面篁竹簌簌，转眼见一身姿挺拔的少年，怎么有点像史湘云？可印象中，湘云不是这般模样，身材也没这般高大。

　　“玉公子——”来人冲我一笑，也许是样子带着点邪气，这一笑仿佛鬼魅，可声音不正是史湘云吗？两年前，湘云刚变声，粗粝中带着点尖细，我还总是拿这个嘲笑他是鸭子，如今粗粝声还在，尖细倒没了，反而多了几分沉稳。

　　“史大爷！”我惊喜地看着他，虽说他依然没我这般高，可样子较之前变化真是大得可怕。

　　“玉公子，你竟回来了？”湘云调笑着朝我走来，手里拿着把折扇，上面挂着一串珠贝，颇有点西域风格。

　　我轻咳，觉得有些对他不住，毕竟他打小就喜欢宝钗，“是啊，我回来了。”

　　“当初玉公子可是答应我了，不回来——”

　　“我何时答应你了？我分明叫你加把劲儿来着，如今你没得手，怎反怪起我来了？”我自然不肯示弱，只好揭他老底，他向来对宝钗又爱又怕。

　　不料，湘云轻笑，噗嗤打开折扇，微微扇了两下，扇面画着青绿山水，“玉公子，宝钗哥哥对你可是用尽心机了，本来我是不知道那些事，现在知道之后，反而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哦？”我眯了眯眼。

　　湘云合上扇子，在我肩上敲了敲，眉头一扬，像是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示意我关窗。

　　关上窗子之后，我走到屏风后面，披了件淡紫色软烟罗，“继续吧。”

　　“怎么？刚回来就想知道这些事？不怕被吓到？”湘云凑近来，伸手搭在我肩上，似有若无，总觉得湘云在嗅什么。

　　一回头，正对上他的一双杏眼，黑睫似羽，扑闪着，带着几分颤抖，正要挣开他，忽地被他拍了一下。

　　“哈哈——”不知何意，他大笑起来，分明带着得意，前仰后合，双肩微微抖动，一身华丽的淡蓝衣袍跟着摇摆，以前没怎么注意，其实湘云皮肤细白得很，犹如刚刚剥了壳的新鲜荔枝，笑起来跟要滴水一般。

　　觉得他甚是奇怪，举动也罢，言语也好，无论哪方面，明明只喜欢追着宝钗，我刚到的时候却没见他跟着过去，现又突然出现就更显得奇怪无比。

　　“哎，哎，别笑了，仔细宝钗哥哥见你又要训你话，成什么样子？”我只好搬来宝钗。

　　果然还是有用，湘云立刻停住，一脸平静地看着我，“玉公子，你觉得宝钗哥哥像个正人君子吗？”

　　正人君子？还真真地从来没有，宝钗心里的曲曲绕绕用“正人君子”来形容简直是误了他，我只好冲湘云一笑。

　　“嗯？什么意思？”湘云脸上一惊。

　　“没什么意思，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有些不耐，“如果你专门跑来给我打哑谜，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不如多想想该如何把人弄到手，我可帮不了你，也没法帮你。我这刚回来，还真有些累，史大爷您体谅体谅？”我伸了伸懒腰，假作浑不在乎。

　　“哎？”

　　湘云脾气倒是没什么大变化，依旧叽叽喳喳，说实在的，和他这个高大的外表还真是有点不相称，尤其是他站在那里，面白如羊脂玉，身姿高挑，看上去像尊高贵禁欲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佛像，可嘴一张、手一动，转眼就成了小疯子。

　　“史大爷，快回去吧——”我推他出去。

　　“别呀，玉公子，我可想你了——”史湘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变大了，方才就发觉他脚步轻得厉害，习武之人才有这等能力。

　　我猛地一挣，把手抽出来，似笑非笑看着他：“史大爷，何时习武？”

　　湘云噗嗤一笑，像是在嘲笑似的，“别说了，还不都要怪你玉公子——”

　　“怪我？”

　　“难道不是因为你宝钗才去练武？还不忘拉着我当陪练！”湘云想起什么似的，很生气地噘了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