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双亲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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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半仙人甚慈祥，吩咐小书童给我们送来一床被衾。
“哥哥，你可还能下床走动？”
“玉公子要回去？”宝钗半撑着身子起来，似乎有点勉强。
“还是明日再走，只是怕紫鹃他们担心。”
“玉公子要走，无妨，我明日一人便能回去。”说着他又躺下了，并不看我。
“哥哥方才生的哪门子气？明明从溶儿那里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哥哥就生气了？还把自己气成这样？”
我在床沿坐下，扭头见宝钗一只手盖在眼睛上，白色衣袖整个把脸给遮住，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却被宝钗一把甩开，只得悻悻地把手收回来。
“玉公子，你一贯是风流性子，家里有宝玉亲亲爱|爱的，外面又有一个如此俊俏的小王爷，当真看不出来啊。”
“哥哥胡说什么呢？”宝钗这什么意思？就算他对我有意也不该这般诋毁我，我一向对人忠诚诚恳的，喜欢一个人自然要一直喜欢下去，宝玉哥哥虽说对我有几分喜欢，可一听说我要走，一听说我要谋求功名，便立刻疏远了我，想来他也并不真的喜欢我，只是见我待他好，又自小一起长大，别有一番情意罢了。
至于水溶，我哪有什么非分的想法？不过是救了王爷的命，相谈甚欢，彼此视为知己而已。
“我要睡了，玉公子走不走，悉听尊便！”宝钗闭上眼睡了，翻个身给我个后脑勺。
“谁说我要走了——”说罢便在宝钗身后一躺，拉起被子将两人都盖上，只轻轻一嗅，便闻到他身上香气，隐隐约约与往日不同，带着几分药香。
宝钗身子往里凑了凑，嘴里嘟囔着什么，我没听清。
一夜好眠，醒来时，宝钗已经走了。
胡半仙也才起来，身子骨挺健朗，拉着我的手非要跟我说父亲当年的英勇事迹，其实我也想听，只是宝钗去哪了？
“哎，别担心，薛少爷已经回去了，他说你累了，让你多睡会儿，就没叫你。”胡半仙看出我的心思。
行吧，那我就坐下来跟他聊聊，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只是紫鹃那丫头该着急了。
胡半仙在耳边念叨，“当年你父亲可是风流少年哪！十六岁中探花，又是一表人才，在维扬更是名声斐然呐——当时三甲里也就只有你父亲最受欢迎，人人都说林公子不仅文采好，相貌人品也是第一等的。不知多少女孩儿的眼睛都盯着他呢，争着抢着找媒人来牵线，可你父亲人就死心眼，偏只喜欢贾家的小姐。说起你母亲，大家闺秀，和你父亲也是门当户对，般配得很，只可惜——”
说着那胡半仙便俩眼泪汪汪，我挽着他安慰道：“胡先生莫要伤心，家母虽早早离开，可并未受多少病痛折磨。”
“哎，敏儿啊，当初她就是来我这抓药才和你父亲相识的，俩人情投意合，可谓金童玉女，天造地设——”胡半仙越说越激动，“要知道敏儿可是我见过的最知书达理的小姐，一般富贵人家的女儿都骄矜得很，可敏儿真真是个菩萨心肠，对那些个乞丐和尚都好得很，还经常周济我这些医馆。”
我竟不知道这些事，虽然也知道母亲为人善良，可这些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竟然叫人有种无限的自豪之感。
俩人说到晌午，胡半仙非要拉着我留下来吃饭，可我实在该走了，就推托说下次一定来，要给他留下点药钱，可老头脾气倔，不肯收，我只好偷偷塞给他医馆的书童，那书童见我给钱，一脸的不情愿，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说道：“林公子好意，我和我家主人心领了，您还是收回去吧！”
这小书童也不过十一二岁年纪，竟然这般识大体，我只好把钱收回来。
回到家的时候，紫鹃屋里围着一群人。
袭人坐在最中间，神采飞扬，高兴得紧，不知发生什么喜事。
“公子，你可回来了！”还未进门，就听到紫鹃喊我，小脸发红。
“回来了，宝钗哥哥已经回来了吧？”
“是啊，薛二爷早上就回来了。”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和宝钗一起出去的？”
“昨夜里我急得不行，就到处去找你，问了看大门小厮，他们说早上见你和薛二爷一起出的门，我才知道，只是你们俩出去这么久都不见回来，怪急人的，我就找莺儿姐姐去了，她也急得团团转，我说你们俩一起出去了，她才好些。俩人一起说了半夜，仍不见你们回来，就睡下了，可巧，大早上，我们还没起，薛二爷就回来了。”
“可苦了你们俩了。”我正要说赏给她点什么，就听到屋里一群人嬉笑，不由问道：“怎么回事啊？”
“这不，我从薛二爷那边回来，就见几个丫鬟过来，围着袭人姐姐说笑，说累了，我就叫她们进来喝茶。”
“去吧，问问什么喜事。”
我从侧门进里屋，外间袭人说话声很讨喜：“我们家宝二爷最近可听话了，老爷让学写字也每天连写上十来张，越发有进步了。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就说：‘爷，你也不能总这么着，该出去也得出去’，二爷说：‘你知道什么，我家大哥就要回来了，我可不能给他丢脸。’”
一群丫头婆子又大笑起来，我当什么事，原来宝玉为了元春省亲的事这么上心，原也没什么不对，就是这话从袭人嘴里说出来叫人更加信服。
我一向知道袭人这丫头不是个嘴碎的人，不知为何今日偏偏在外面和人说起这事，还就在我的院子里。
“袭人姐姐，那你可真是好福气，听说夫人已经把你指给宝二爷了？”一个小丫头在下面笑说。
只听见袭人一直笑，不曾说话，大概是默认了，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
怔了半晌，听到有人叫我，抬头看到紫鹃，“公子，老太太传饭了。”
“紫鹃，今儿个袭人可是有什么喜事？”
“公子，你——”紫鹃惯是个察言观色的，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袭人指给宝玉了？”我问道。
“听她们都是这般说法，想来不假。”紫鹃低声说。
“行了，你先出去吧。”
“公子，老太太传晚饭了。”
“好，走吧。”
起身跟着紫鹃往老祖宗那儿去，半路碰见宝玉和袭人，俩人一路亲昵说笑，刺目得很，我逼着自己笑着走上前去，“宝哥哥，这才几日不见，哥哥越发显得滋润了！”
“玉公子，你也是，走吧，一起去！”宝玉虽说面子上还与我亲近，可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举动我怎么能看不明白？
他的目光落在袭人身上，我忽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