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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略施妙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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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抄后门走的,宝玉他们一直在外间坐着,估计这会子也该回去了,其实我倒是想从正门走看看宝玉,可又觉得无趣,被王公子一闹腾,铁定会拖上一阵子。
眼下我还有件事要做,哪个不要命的非要整饬我,画那么只臭猴子,真真不想活了!
实话说的,除了宝玉,还有平儿、袭人来过,宝玉绝不会那么做,袭人是个闷葫芦,虽一向不喜欢我,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如果真是她,那未免也太愚蠢。平儿是个俏鹦鹉,好嘴儿,人长得也平和,只是我一向不曾得罪于她,应该不会没事找事。
思量来,不是袭人,更不是平儿,难道这张纸长着膀子飞进来的?
我从东向西走,途中经过一个水榭,听得有人说话,一个小丫头的声音,有点耳熟:“说什么也不该是你来干这事。”
另一个声音粗犷,是个男人,不是宝玉屋里的,“谁叫他总欺负咱家少爷!”
“玉公子那人挺好的,就是嘴坏了些!”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
“金钏,你不是喜欢玉公子吧?”
金钏?原来是王夫人屋里的人。
“别瞎说。”
我脚下一软,只听得“喵”地一声,一只猫从我脚下蹿了出去。
“谁?”金钏朝这边看,幸好乌云遮月,周围一片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快走吧,别在这瞎说了,该回去睡觉了。”
“金钏,别走!”那小子倒是真大胆,我连亲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趁着没人注意,我饶远走了。
金钏的相好,这小子怕是个祸害,他嘴里的公子是谁?难不成是秦钟?我虽然欺负过他主子,但主子还没开口,他一个仆人瞎几把激动什么?
夜里果然起了雨,潺潺细雨拍打着窗前篁竹,扑簌簌,恍惚回到维扬燕子坞,难免想起父亲,竟觉得伤感起来,半夜才睡着。
醒来时,雨还在下,绵绵的。
刚起床,湘云就过来了,嚷嚷着要去找宝钗。
“玉公子,你昨儿个也忒不够意思了!”
“史大公子是何意思?”我从床上下来,让紫鹃端洗脸水过来。
湘云昨夜喝了猫尿,睡了一整晚,早上精神头足,大叫委屈,“玉公子,昨儿个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知道让给我?好歹你已经有了爱哥哥了!”
“嘿,你史大爷什么意思?”我一听就急了,说得好像我是故意的似的。
“你是不是对宝钗也存着坏心思?”史湘云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吧?
“你再说一句?”我一听真恼了,“你自己没脑子,昨儿个晚饭人家都没来吃,你倒好,非但不问问,还吃得昏天黑地,连酒都喝上了,活该你讨不到老婆!”
湘云被我骂得狗血喷头,脸也不敢抬,勾着头不说话,估摸着也觉得我说得没错,正搁那儿后悔呢。
“玉公子——”湘云就这点好,知错就改,你一说,他就立马改。
“说吧,想怎么着?”
紫鹃端着水盆过来,放在盆架上。
我捋袖子走过去,朝脸上泼把水,就听到史大公子在那忏悔:“都怪我,我要是不跟秦钟说宝钗好,他就不会猜到我喜欢宝钗,他要是猜不到我喜欢宝钗,宝钗就不会引诱我说出实话来,我要是不说实话,宝钗就不会生气撵我走,我要是不被他撵走,他就不会被别人欺负——”
“打住!”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湘云年纪小,但是早熟,原本是个水晶的性子,可家道中落,幼年失怙,打小就精通人情世故,只是人家天生是角儿,别人看到的都是他想让人看到的样子罢了。
“玉公子——”湘云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擦脸,委屈吧啦的模样还真叫人有点心疼。
“行了,别装了,你想去就去呗,又没人拦着,反正如今宝钗已经不抹泪了,你要是凑上去哄哄,没准儿他一欢喜就让你回去了。”我把手巾递给紫鹃,接过她手里的茶漱了一口,吐到嗽盂里。
“真的?”湘云娃气的脸凑过来看着我,一双大眼睛晶亮。
“嘿,你怎么回事啊?再不行动,我就把宝钗也收了。”
湘云瞪我一眼,“我自己来。”跟小旋风似的,一溜烟儿没影了。
想起昨晚听到的墙儿根,寻摸着去找袭人。
袭人是丫鬟中心,大伙人喜欢围着她讲小话,她一向嘴巴严实,比不得那些个婆子嘴碎。金钏相好的事,她一定知道。
还没走到宝玉那院,就听到一群丫头在那叽叽喳喳说得不亦乐乎。
“嘿,你说怎么着,昨儿个金钏那丫头差点被逮着!”
“谁说的?”
“还能有谁?她相好呗。”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人家姑娘跟他好,他还背地里戳人家脊梁骨!”
“谁说不是呢?”
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去,清了清嗓子,说道:“宝哥哥在吗?”
一众丫鬟奴才们见我进来,都起身行了礼,便一哄而散。
“在呢,玉公子,您这么早?”袭人走过来。
“是啊,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瞎说呗。”
“这还能瞎说?”
袭人见糊弄不住我,只好悄悄趴我耳朵后面说:“玉公子,就是金钏那点子事,昨儿个在亭子里捣鼓呢,结果差点被人发现。那相好嘴碎,给几个奴才们说人家不是呢!”
“那奴才是谁啊?”
“还能是谁?就是秦公子手底下的奴才秦勇。”
秦勇?我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从未见过秦钟身后跟着什么人,这个秦勇到底是来干什么?
“哦?秦勇?”
“没错,就是秦勇,他没事就喜欢逗人家小姑娘,我怕他这次玩过火了,金钏可是太太身边的人。”
“玉公子,你怎么来了?”宝玉从屋里出来。
我回头冲他一笑,“来看看你最近学得怎么样了?”
“已经把《论语》背熟了,只是有些地方还不大懂。”
“走,我给你解解。”
拉着宝玉就往里间走,言辞间,觉得宝玉好像长大了不少。
给他说了《论语》,又拉着他亲昵一回,才回去。
秦勇?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逃出生天。
把那张纸拿出来,比对着又画了两张,但是上面的名字改了改,分别让人投进梨香院和绛芸轩,偷偷派紫鹃去了梨香院,我则去了绛芸轩。
一到绛芸轩就捡起那团纸,故作惊讶,大声叫道:“这是哪个短命的做的孽?”虽然骂自己短命有点衰,但不得已而为之,罪过,罪过。
绛芸轩大大小小丫鬟婆子全都跑了出来,袭人是第一个跑出来的,惊问:“玉公子,怎么了?”
“好家伙,袭人姐姐,你看这是什么?”我把纸递给袭人。
“天煞的,谁来画这等蠢东西!”袭人脸上一红,瞬间恼了。
此时宝玉也出来了,朝那纸上瞄了一眼,脸倏地红了,“玉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还想问人呢!”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太太!”袭人说话模样颇像个小媳妇,有往贤妻良母发展的势头,拉着我和宝玉就往王夫人那边去。
我假装不乐意,“这个不好吧?”
“怎么就不好了?太太对我恩重如山,有人这么跟主子过不去,非得揪住这个人不可!”
宝玉脸上也挂不住,朝我这边看,他知道昨儿个那张纸还在我手里,又不好开口问,脸憋得通红。
“行,咱去!”我拿眼看宝玉,“宝哥哥,别害臊,这事早晚得有人知道,那人活该撞上南墙了!”
还未到王夫人那,就听到东边人声喧哗,一群人簇拥着朝这边走过来,定睛一看,那不是秦钟、宝钗、湘云又是谁?三人面上都不好看,像是要跟人干架似的,气势汹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