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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二 ...


  •   晨起,一卫作为侦查营,当然要以侦查为先,几个新兵也是要练练手。两人一组,派去探查敌营。拾凝晦毛遂自荐,被钊照忽略了,她是将军女儿,去敌营侦查,乃是深入狼窝,一旦出了事,这责任谁担待得起,钊照就算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犯傻。

      拾凝晦见钊照迟迟不点她的名,心中也是明白大半,默不作声的出了营寨。越想越气,不知不觉走远了。经过一片沼泽地,沼泽她明白,陷了进去,人就出不来,她没再走,正要转身离开,忽听得微弱嘤咛:“救救我——”

      地里正趴着一个泥泞的人,看不出样貌,脸上身上皆糊了泥巴。她不愿多管闲事,却听得那人语气稚嫩,应是年岁不大,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蹲下身:“你是谁?”

      “哥哥,救救我——”他却不报身份,只一味求救。

      她一身戎装,风吹日晒的,皮肉粗糙,发育迟缓,胸部平坦,哪看得出半分女子样貌,但毕竟也是女孩家,都有虚荣,哪能受得了这般侮辱,踢了一脚:“你这是伤了眼睛?!”

      他不顾尊严,抱住拾凝晦脚踝:“我腿伤了,求求您救救我!”

      如果对方知道他正求着的是一介女子,以后不知脸色有多难看。她心内起了捉弄之意:“我救你可以,但是你我要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少年抬起脸,疑惑丛生。

      “伤好后,扮作女装,让我瞧瞧。”

      气得少年浑身颤抖,这是天大的侮辱!对一个男子来说,扮作女子无异于阉了身体去宫里做了太监,是万万不可的奇耻大辱。

      “怎样?”挑高眉毛,拾凝晦朝着少年扬了下巴。

      气归气,现下活着最重要,少年只得委曲求全:“好吧,只要哥哥肯救我——”

      “我自会救你,你可要遵守诺言。”她抓住少年胳膊,把他背回了营寨,送入了父亲的营房。拾厢钧起初让人给少年诊治,想着救活救死,也未放在心上,在看到少年腰际挂着的令牌时,神情变了,要求军医务必救活。

      拾凝晦把人送到了父亲那里,便忘了这件事,可少年并未忘记。醒来时,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出那个逼他的人,环视一周,都没有拾凝晦的影子。拾厢钧见他醒了,屏退所有人,低声问道:“你可是赢水监的人?”

      少年眼神炯炯,目视拾厢钧:“您可是拾厢钧将军?”

      “正是。”说着,拾厢钧拿出镇虎令,这令牌是天子亲赐,造假不得,只大将军一人所有,此物可调令三军,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见了如假包换的镇虎令,少年放下心来,从怀中抽出一个卷筒,双手奉上:“这是诫兰人的排兵布阵图。”

      赢水监是一个间谍机构,作为天子耳目,监听百官,同时也出入敌营,探听情报。在征坡国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就连拾厢钧也只是听闻其名,未见其实。获知少年竟得到这么重要的东西,拾厢钧欣喜若狂:“有了此图,必大破诫兰!”又见少年衣衫褴褛,脸上身上皆是泥土,想必受了不少苦,心中感动:“我找人给你洗漱一下吧。可知少年大名?”

      “赢水监的人无名无姓,在下不能说。”

      拾厢钧对这少年自是佩服,看样貌不过十三四岁,与拾凝晦年岁差不多,做得事,却是震天动地的。找来自己贴身小厮,为少年更衣洗漱,一番打理后,才显得原貌,竟是一个圆眼笑眉的俊俏少年郎,虽为男子却生得女相,可并不娇媚,有种清亮之美,极为周正好看,一对卧蚕,见人眼睛一弯,笑意上来,明莱耀眼。

      “你多大了了?”

      “十四。”

      “与小女同岁。”

      “将军可知当日救我之人为谁?”他心里恨着,那日他又累又疲,腿上还有伤,便未与那人计较,现在以他有仇必报的性子,定然不能饶过。

      听闻此话,拾厢钧迟疑了,拾凝晦是女儿身,一个女子背着一个男子成何样子,毕竟说出去有伤风化,他只道:“那天匆忙,未顾上一眼,也没细看,不知那人姓名。”

      少年并不甘心,一双大眼盛满怒意,无处发泄的。他心思极重,并不把自己这份怒火在他人面前暴露,只道:“这人救我性命,我应当面感谢,望将军帮我打听打听。”

      “会的——”

      这一句“会的”就拖了半月。直到他在树林中见到单独练习的拾凝晦,一杆长棍,耍的风响树动的,一片叶子朝着少年飞来,他手指轻轻一夹,冷目死死盯着眼前之人,看她粗布衣衫,是士兵装扮,身份低微,不值一提。她棍子飞起,马尾辫子甩出一个弧度,朝前抡去,哪想到面前有人,差点劈头砸中少年颜面,而他竟躲都未躲,幸得她收手及时。棍子往地上一杵,语气不善:“你是何人!”她认不得少年,那日灰泥涂脸,早已不辨容貌,自是脸生。

      他俩虽然同岁,可女孩发育早些,拾凝晦比少年高出半头,她对眼前的小矮子并不放在眼里。作为赢水监的人,辨人辨声是基本技能,他们可以与人擦肩而过便能在事后画出对方全貌,可以说是记忆惊人。她不认他,他对她却是熟悉得很,牙咬得痒痒:“这位小哥,棍法诡谲,有些特色。”他听她说话,猜她没有认出自己,自然肆无忌惮。实际上,他也不愿对方认出自己,否则真要他男扮女装,他虽不会照做,可说出去,也不动听。

      “听你这话,也是有些本事的,可以与我比划比划——”她这人,平生没什么爱好,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却实实在在的对舞枪弄棒的活计,兴趣盎然,说她武痴也不为过,说着亮出架势,可少年并不接招,手一背,冷冷道:“我不会武功,拎不动棍棒。”

      收了势,拾凝晦诧异:“你是军中之人,怎么能不会武功呢?”

      “我就是不会——”少年答得理直气壮,好似不会武功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一般。

      上下打量一番后,拾凝晦得出自己结论:“你是不是因为身材矮小,受人欺侮,所以武功极差?”

      少年恼羞成怒,脸涨通红,长这么大,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而这军中小兵,竟敢三番五次的对他造次,也是胆大。可他虽然年少,但是性子阴狠,事事以隐忍为主,面上看不出半点不悦。忽然一个小厮远远跑来,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少爷!”那小厮喊着,跑到跟前,见少年完好无损,这才哭出了声:“我听闻您受了伤,连夜赶来,老爷夫人都急坏了——”

      他手一背,并不在意,只冷冷瞪了拾凝晦一眼:“这位小哥,可否告知我姓名?”

      女子与男子不同,名字哪能随便告知,拾凝晦棍子一横,发辫一扬,转身没入林中:“我不与没有武功之人多费口舌!”

      站在原地,少年真真受了大辱,小厮赶忙圆场:“少爷,咱回去吧,马车都来了——”他正眼一看,马车就停在一旁,走过去,正要掀开帘子进了去,然后又想到什么:“我去营中向拾厢钧将军禀告一声,再走。”礼数方面,他是周到的。

      拾厢钧正在军中议事,少年缓慢走入,见了他们,向将军作揖道:“多谢将军多日照拂,我今日离开,特此拜别。”

      其他人都不知道少年真正身份,只觉得他有礼有节,是招人喜欢的。拾厢钧扶住少年:“别客气,也是辛苦你了。”

      多日相处,对拾厢钧的为人与做派极为敬佩,同时他也不想再瞒自己身份。等两人出了营帐,四下无人,他眼睛晶亮,低声道:“我姓悬,名任。全名悬任!”

      悬任!拾厢钧哪能不认得这个名字,这是当朝丞相——悬闻举之子!还是他的未来女婿!哪曾想竟然以这样的面貌相见。心下一沉,幸亏悬任不曾与晦儿相遇,如果知道他未来妻子在军中与男人为伍,习武又论剑的,那可是会有被悔婚的危险。

      想到这里,他急忙送了对方出去。

      正好赶上一卫练兵,悬任站在不远处看着,看到拾凝晦在队伍末尾,他们一卫这次是两人对练,唯独只有她自己一人手持木刀打着木桩,谁也不愿意与一个女子对打,都觉得丢了男人尊严,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空砍着木桩,一遍遍,也是挥汗如雨,她自己倒也不在意。

      悬任起了好奇,问道:“那小兵为何自己单练?”

      “大概是凑不上人数了吧。”拾厢钧见了女儿,抹了抹汗道。

      “您知道这小兵姓甚名谁吗?”

      “我这近十万人马,哪能都知晓名字呢?”拾厢钧提心吊胆着,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躲不过一般。

      “也是,将军一天天为军务所累,哪能去注意一个小小士兵。”他说着,心中也是跟着豁然,觉得自己总把目光放在这样一个卑微小人物身上,自降身份,实在过于荒唐。转而上了马车,车夫驾马离去,掀起车帘,他看见拾凝晦刀刀扎入木桩上,她虽细胳膊细腿,力量却不小,一阵风袭来,她仰起脸,长辫飞扬,用袖子擦去汗水,恣意潇洒的,一双坚毅的眼与他对视上,稍纵即逝的相碰后,她又把眼睛转入别处,并不把他放在心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承认,她的眼是好看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我定在了八点到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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