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被窝里的狐狸了嘛》红豆粥粥

3、第三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扶桑用了一日的光阴将这汝城王温绥送回汤谷，委托好友红云老祖替他好好照顾，自己又急忙回到凡世。

　　他坐在温绥的楠木椅子上，望着眼前如山的公文，顿觉这趟或许不太划算。

　　温绥是个勤劳的王爷，而扶桑却是个懒散的树神。他打出世开始就没体会过每日案牍劳形到底是何等滋味。扶桑勉强牵动手指头试图翻开公文看两眼，当真是头晕眼花，急忙召来贴身护卫，不如直接干点正事。

　　“去告诉赵霖，那些揭了告示的姑娘明日可以安排来府里赴宴了。”

　　“是，王爷。”

　　“你还有事？”他抬眼看着领了命令却不走的小侍从，开口问道。

　　“王爷，您桌上的公文可批完了？昨日议事堂的相公们就已经催过了。”

　　“额......”扶桑翻了翻那如山的纸堆，“一个时辰后再来拿。”

　　躲是躲不掉的。他伸手从桌角抽了只笔，蘸好墨汁，心里却在咬牙切齿地想着某个在别院享清福的狐狸。

　　这厢他还未批好公文，那厢奚昭就已经得知明日要进王府赴宴一事。

　　她对这件事现在可是十分上心。一想到一个月之后她就可以买下长安街、成为长安街的主人，她越想越开心，恨不得此时此刻就赶去赴宴，那据说是十分勤快的王爷在宴会上就能把充实王府后院的人选定下来。

　　“小檀，你说我明日穿什么去会比较引人注目？”她站在衣橱前，无意识地扒拉着眼前的一衣橱衣裳。她不太懂凡世的人都喜欢什么样子的，而她，自化为人身以来身上也只不过就只有这么一套衣裙，她拨了拨衣袖，还是这千篇一律的白。

　　“不然，换这条白的？”小檀正在一旁替她布菜，放下箸走了过来，“姑娘，这件织锦固然很配你，但，你是不是可以试试亮一点的颜色？”

　　她伸手掏出一件出来，“你看这件银红的，是不是很好看？”

　　奚昭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此裙轻飘飘的，穿在身上怕不是都感受不到自己穿了衣裳，而且这颜色真是鲜亮得很，让她不由得想起了羲和那耀眼的太阳车，火红火红的。

　　“那我试试？”她想征求一下小檀的意见，谁知小檀立刻动手，将她身上这件直接褪了下来，换上了她手里这件。

　　“姑娘，红色很是配你呢！”穿罢，一主一仆都站在铜镜前傻了眼，话都不会说了。过了片刻，小檀才喃喃说出了这么一句。“明日若是穿着此件衣裳去赴宴，姑娘，你一定会是铁板钉钉的王妃。”

　　“我也觉得，好好看啊......”奚昭神色恍惚地看着镜子里的美人，眼前女子眉似新月两弯，眼如秋水一泓，微微张开的唇唇色嫣然，好似那初夏饱满的樱桃，鲜艳欲滴。眉不画而娇，唇不点而艳，偏偏她还穿了一件火红的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无一点胭脂装扮的小脸被映得粉红，属实是朵有天赋的娇花。

　　奚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觉以前那件白裙子此时此刻就应该被丢去院墙外了。

　　“姑娘，明日就穿这件吧！”小檀已经放弃了她例行询问的语气，直接肯定下来奚昭明日的穿着。红裙就应该配这样活泼的美人才是。

　　“我觉得也是。”奚昭完全同意她的断言，两人都不再就衣着讨论，直接上了桌开始用晚饭，可谁的心里都没忘了方才那惊鸿一瞥。

　　第二日一大早，赵霖就领了小红轿在大门外候着奚昭，亲自送她进王府。

　　不多时，奚昭手里揣着两个香菇包出现在门口，身上穿着昨日同时惊艳到她二人的红裙。赵霖远远地看着，只觉得惊鸿一瞥，他顿时觉得，这样的美人合该住到王府、皇宫这样的地方去，甚至是传说中的天宫去，而不应是这闹市中凡夫俗子才会住的小小偏院。他远远地，见她步履轻盈，银红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荡漾，很是好看，好一个活泼的美人。

　　他只能看到奚昭手里还拿着些什么，他甚至还生出些许欣慰，多半是学那些官家小姐，出门时给自己带些胭脂水粉，随时注意自己的妆容精致。可当他看清奚昭手里揣着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他再一次感到绝望。

　　他不想和她讲话。

　　一点也不想。

　　在这恼人的沉默中，奚昭撑着小檀的手上了小红轿。

　　“小檀小檀！”她一进来，就喊起了在帘子旁边跟着的小檀。

　　“姑娘，怎么了？是包子没地方揣了吗？”

　　“那倒不是。”奚昭将包子又捏了捏，“早上你不是说赵参领见到我一定会很欢喜的，可我怎么觉得他有些冷漠？”

　　小檀也觉得赵参领今天有些怪怪的，她想了想，回道，“想必是和姑娘一样紧张吧，奴婢也很紧张。”

　　奚昭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她缩回来，打开了手里的油纸包，“我倒是没有很紧张，不过包子要凉了，我得吃快些。”

　　听完全程的赵霖默不作声，甚至得空翻了个白眼。

　　奚昭揣在怀里的两个包子还没能吃完的时候，赵霖已经领着小红轿从王府的侧门进去了。她甚至连王府的大门都没看到。奚昭其实也不是很在意王府的大门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她现下只是比较在意王府的厨房到底长什么样子。

　　王府为了这几个世家小姐专门在侧门与花园处开辟了一些小院子，专门用于这些娇贵的姑娘居住。厢房先到先得，晚了的只能捡剩下的，在这里，不论是卖盐的还是从政的，都没有一丝差别，毕竟阖府也没有王爷大。因而，奚昭来了，不仅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觉得这里同她那个小院子还不差。

　　奚昭在小檀的指导下挑了最边缘的厢房，据说是离王府厨房最近的一间。她们主仆两个和和美美地收拾停当，正捧着水晶大碗吃着秋日的冰葡萄，十分惬意。

　　“姑娘，你看没看见，你进来的时候那李家小姐和张家小姐都一直在盯着你看呢！”小檀这两日已经可以适应了自己新主子没什么规矩的习性，已经可以上桌吃零食而腿不打颤了，现下她一边从奚昭怀里的大碗里摸葡萄，被冰得龇牙咧嘴还要和她闲聊。

　　“他们看我做什么？”这冰葡萄是王府早早备下的，她把碗拿过来之前还镇在冰桶里，在炎炎秋日里吃下这个，当真是好不爽快。她一颗一颗地吃着，被冰得有些牙疼，但实在是太爽口了，让这主仆两个实在是欲罢不能。“一会儿还能不能有葡萄了？”

　　“一会儿奴婢去厨房给您问问。”小檀勉强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已经为数不多的葡萄，起身擦了擦手，“我看着他们像是都在看您，等今天晚上您穿这件一定能艳压群芳。”

　　奚昭摇了摇头表示否认，他们可能只是没有见过拿着半个包子进王府选秀的姑娘吧。

　　“今日晚宴是什么时候？”她终于想琢磨琢磨正事，毕竟这直接关系到她能否一个月就能去买下长安街这件大事。

　　“是酉时吧，”小檀接过她怀里的水晶大碗，顺着她的动作准备为她宽衣，“姑娘要换衣裳出去逛逛吗？”

　　“还需要和什么张家小姐、李家小姐打招呼吗？”

　　“不去也好，”小檀替她换好衣裳，“奴婢有些怕姑娘会被他们欺负，他们都是从小就认识了的，不比姑娘和他们是第一次相见。”

　　“说的也是，”她走向那张雕花大床，小声嘀咕道，“我也有些怕他们会不会发现我其实只是只什么也不会的小狐狸。”那等晚宴的时候也太掉份了！

　　一个时辰根本不够。

　　扶桑在半个时辰的奋笔疾书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勉强在酉时之前结束了那一沓，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准备下次再有这等苦活累活干脆让土地跑趟腿，丢去汤谷让那温绥写去算了。

　　“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王爷。”旁边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扶桑站起身，捶了捶僵直的后腰，“晚宴何时开始？”

　　“王爷，换套衣服您就得去前头晚宴了。”

　　行吧。

　　扶桑伸展开双臂，让小太监替他更衣能够更方便些。转了转僵硬的脖颈，他有些想要叹气，今日连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没能分出来去看看那只半只脚踏进他笼子里的小狐狸。

　　想必，今日吃得应该不错吧。

　　他想起来今日午膳后吃到的那味冰葡萄，想必也很适合小狐狸的口味。

　　想到这里，他唤过那个小太监，“今日送去蔚青园的冰葡萄可还有剩？”蔚青园就是奚昭住下的院子，他早就能猜到她一定会选那个院子。

　　因为那院子离王府的厨房最近。

　　“回王爷，不仅份例吃光了，那蔚青园的姑娘还又到厨房要了一碗。”

　　果然。扶桑笑轻了一声，披上外袍，朝门外走去。

　　“走吧，去清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