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被窝里的狐狸了嘛》红豆粥粥

2、第二章

　　“奚昭姑娘，这是王府别院，你就先住在这里，如何？”

　　奚昭被领头的大块头——赵霖领去了一处闹市中的小院子，那院子很是奇妙，明明他们一行人方才还走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不过是一个转弯，一处小小的院落就显现了出来。
　　最妙的是，此处极静，赵霖走在她前面，率先打开大门，让路给奚昭进去。

　　她甫一进去，入目好大一棵桂花树，占了小小院落的一半有余，庞大的树冠有半个斜在邻居的墙头。
　　此时正好是初秋，一树的桂花压在枝头，倒有几分秋天的味道来。如此大的树，几乎让奚昭以为自己回到了汤谷。

　　“姑娘，进去看看？”赵霖示意她继续向院子里走。
　　这个院落不过只有两进，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宅院里有的这儿都有，作为汝城王府的一处小小别院，一点儿也不跌面子。

　　奚昭信步走到略后的卧房处，轻轻推门，一张雕花大床摆在那里，床品、装饰没有那么华丽但十分端庄，确实有汝城王府的气派。
　　她刚刚被梳妆台上一个小小的胭脂盒子吸引去了目光，突然听到隔壁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这是？”她吓了一跳，险些将手里的胭脂打翻在地。

　　“隔壁就是小厨房，想必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一个兵士跑了出去看了看，然后回来回了情况。

　　“厨房就在卧房的隔壁吗？”奚昭向门外走去，想亲眼目睹一番小厨房的样子。
　　那可是她的生命之源，她决不能轻视。

　　卧房诸人都随着她移步过去，和王大厨讨论起今日的午饭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隔壁邻居的屋顶上还蹲着一个人。

　　屋顶上的白衣青年像是在这儿蹲了很久，他看着不远处那红衣少女面无表情，待她进了厨房后他才缓缓站起身，分出一只手拍了拍沾了灰的衣角，飞身离开房檐。

　　若是眼力好的人，大海还能看到那青年手里像是攥着一张什么纸，不过可见那纸已经被人捏得皱得不能再皱，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怕是也没法儿知道那纸上都写了什么。

　　好极了。

　　那青年离开后，来到了方才奚昭揭下告示的地方，继续面无表情地读着那上面的文字。

　　当真是好极了。

　　不过是离家出走，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丫头居然来凡世揭了什么劳什子告示，还打算去做什么劳什子王妃，当真是长大了。

　　他眯起眼睛，将手中那坨已经看不出是纸的玩意举在眼前，不过一刻，那团东西就在他眼前飞灰湮灭，再无影踪。

　　不错，这一大早上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的冷面青年正是汤谷扶桑。

　　事情还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他自盘古开天时就已驻于汤谷，那时的汤谷还不是汤谷，不过是一处小水泽，水在外，他在内，而盘古就在他的脚下成道，他是这天地间第一棵树。
　　盘古得道，开了天地，而他给了盘古大神栖息地，盘古大神给了他成长的空间，汤谷就是他的家，也是他化身的地方。

　　他本不是什么多有野心的树，天降雨露他就喝两口，羲和有空赶着太阳车来看他，他就多晒晒太阳，其余时间，自己一棵树站在那儿也很快乐。
　　直到羲和那丫头在虞渊捡了只四脚狐狸，送来他这里，还擅自先给她起了名字，叫奚昭，是千生万世要陪着他的小小生灵。

　　扶桑回忆起奚昭小时候弱弱的模样不禁笑了，这是汤谷收留的第二个小生灵，也是他看着长大、化身，会张口、会说话的小生灵。

　　他本以为这千生万世如此过下去也没什么要紧，只可惜他再自沉睡中醒来，那狐狸居然跑了。

　　离家出走？好胆量。

　　他亲自拟了寻狐启事，托羲和与红云往四海八荒散去。
　　不出一日，四海八荒的神仙妖精都知道传说中的地升之处汤谷丢了只狐狸，还是只颇受宠的狐狸。

　　而扶桑自奚昭至凡世的第二天，他就知道她来了哪一处凡世。

　　实不相瞒，城外土窝上的封条还是他贴上去的。

　　可谁知道他今日早上不过是打了个盹，起得晚了些，再找到她，居然已经住进汝城王府的后院了。

　　很好，扶桑咬紧牙关，简直好极了。

　　他从人群中抽身出来，直接隐了身形遁去了城外，昨日他亲手贴上封条的小土窝。

　　轻拈了诀，掌管汝城的土地就从地底下跳了出来。

　　“扶桑仙上。”
　　扶桑皱了皱眉，这是个什么称呼。现在天上地下的官/僚风气忒严重，不怪他自打生出来就不愿意四海八荒到处乱走。

　　他盯着眼前的土地，几乎将土地吓得要遁地而逃，这才出声，“你觉得此处的王爷如何？”

　　“小神认为，汝城王温绥是小神自到这儿就任以来见过最好的王爷了。”土地恭恭敬敬地答话。

　　扶桑沉吟了片刻，“那若是我借他的身子用用，你觉得如何？”

　　“小神虽法术浅薄，但也能看出来温绥这人有几分仙根。小神斗胆，若是仙上想借温绥的身子用一用，不如直接将汝城王这个王爷头衔借来用用，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既不违反条例，又不劳神，对仙上来讲，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障眼法对他来讲确实很简单，他的障眼法这四海八荒也未必有几个人真能窥出其中奥妙来。
　　所以别说是城中凡人，就是与他同吃同住了数十万年的奚昭，都未必能看得出来。

　　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你倒聪明。”扶桑笑了笑，“那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对他的评价极高。”
　　据他所知，这土地上任的时间不长，但眼界和效率一流，这也是他为何能够如此快寻到奚昭踪迹的原因之一。

　　“小神不敢，温绥能够得到仙上青睐，是他的福气。”他的腰几乎都快弯到地底下去了，很是诚惶诚恐。

　　“那这附近可有什么仙山可供他修炼的，须得僻静，安全，飞禽走兽要少些，精怪什么的也最好不要有......”他想着自己沉睡多年的习性，数了半天终于放弃了，“算了，还不如将他带回汤谷去算了。”有羲和时不时来拜访，汤谷也不算没有主人。

　　“你这差事办的不错。”打定了主意，他又想起了一事，
　　“上次我吩咐你将这附近我亲笔书写的寻狐启事收一收，你可收了？”自己的墨宝还在四海八荒丢着，若是哪日被哪个记性差的神仙随手丢了，再被奚昭看到，那这个藏猫猫游戏可就变得不那么好玩了。

　　土地连忙从怀里捧出来一沓纸，“都在这儿了，仙上。”

　　“不错，日后再去天庭，我定会去天帝老儿那儿好好夸夸你。”扶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挥了挥手，那土地便知趣地退下了。

　　他攥着手里的寻狐启事，躺在那简陋的草床上微微失神。
　　明日，他须先将那王爷安顿好了才好意思去做个假王爷，然后，他才有机会布置好笼子等着小狐狸亲自来撞。

　　这笼子如何布置，诱饵又如何挑选，都是一门技巧。
　　他将手里的墨宝折了几折，折成了平日最喜欢的高度，塞在了脑袋底下，勉强当做半个枕头。

　　凡人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也得早日习惯了才是。

　　第二日，奚昭是被阳光晃醒的。

　　她的卧房朝阳，还不到正午，一室的阳光铺洒开来，照得整间卧房都温暖极了。
　　她揉了揉眼睛，对这个新住处十分满意。不过，不知可以住上多久，昨日赵霖还吩咐了，说是过不了几日就要到王府赴宴，那时候，可就不能自己独享如此可爱的小院子了。

　　“小檀！”她轻声喊了一声，就有一个俏丽的小丫鬟应声推门进来，帮她梳洗。
　　这是昨日赵霖给她留下的贴身丫鬟，专门伺候她的一应起居。

　　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哎哟喂。

　　奚昭从没体验过这样的生活，因而骤然被如此伺候，她还有些不适应。

　　“小檀，赵参领今日可来过？”她拒绝了小檀要往她头上插那支华丽簪子的美意，只让她随便梳了个简单发饰。

　　凡世的东西都太过沉重，那么沉的东西要她整日插在脑袋上，那可太负担了，她实在是戴不惯。

　　“姑娘，赵参领今日没来。”小檀替她穿好了衣裳，恭敬地站在一旁，“今日王府也没什么消息。”

　　“那岂不是正好。”奚昭嘟囔着，继续问道，“那今日王厨子午饭做什么？”

　　“昨日的红豆羹极好！”提及昨夜丰盛的晚饭，她就有些兴奋难言，“不如今日午间还吃那个如何？”

　　“再配两笼水煎包？”小檀提议道。

　　“好极了！”奚昭高兴地拍手笑出了声。
　　她昨日就发现小檀这丫头极对她胃口，性格对盘，爱好相近，最重要的，是爱吃的东西也很相似，尤其奚昭初来乍到，很多东西只想的起来却说不出来，而这些小檀悉数都能代劳。

　　“小檀，我有一事想问。”她拉过小檀，示意她坐在自己的对面，小檀急忙摆手，怎么也不肯坐下。

　　“我有事情要问你嘛，你坐下来我们好说话呀。”

　　严格算起来，小檀算是她第一个朋友，对待朋友怎能一站一坐，一个发号施令一个唯命是从呢，那也太奇怪了吧。

　　可小檀死活不肯，拼命摆手道，“姑娘，奴婢是奴婢，这样万万不可的！”

　　见她百般推脱，奚昭只能放弃。
　　她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小檀急忙说道，“王爷一表人才，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姑娘不必害怕，若是姑娘真是未来的王妃，那姑娘和王爷一定是一对良人。”

　　“我不是要问你这个，”奚昭好笑道，她对那个王爷现在真的不是很感冒，“我是想问，我若是进王府了，你可还会再跟我？”

　　“会的，奴婢就是从王府出来伺候姑娘的，从昨日开始，奴婢就是姑娘的人了。”小檀是真的没有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后，还是乖乖作答。

　　“那就好，”奚昭放半个心下来，“那你是不是很熟悉王府里的生活啊？”

　　“奴婢是王府的家生子，从小在王府长大。”

　　“家生子......”奚昭微微琢磨了一下，笑了，“那你可知王妃一个月有多少银两可赚？可够买一条长安街？”

　　“啊？”小檀惊讶地抬头看她，正好撞进了那双晶晶亮亮的眼睛，正闪着求知的光芒，她急忙回答道，“有的，有的，是够的。姑娘到了王府，自然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那就够了，”奚昭对王妃这件差事终于十分满意，“等我赚了银子我就带你出来，我们包个长安街好好乐呵乐呵。”

　　小檀眨了眨眼，深觉这奚昭姑娘是个妙人，以后进了王府，定是一朵惹人注目的富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