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不归人》共醉

6、原是书生多负心

　　顾无衣离开不一会儿，一位带银鬼面具的男人跟了上去，面具上的鬼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男人一身黑色的劲装，将身形勾勒的紧致修长。如尚未离弦之箭，带着未知的危险。

　　他悄悄跟上顾无衣，并不着急故意保持距离，前者察觉不到后者不会跟丢，他注视着顾无衣单薄的身形，眼神中除了冷漠多了一丝其它的情绪，可他又克制的极好，让人猜不透。

　　顾无衣也不着急现身，默默观察女子的一举一动，等待时机将其斩杀。

　　只见女子抹了眼角的泪，转而抱着书生的胳膊，依偎在他一侧，露出一抹娇笑，像个待夫归家的少妇。

　　女子长得很美，五官明艳，眼角带着女人特有的柔媚，一袭红衣更添妖艳。这本该正常得不能在正常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顾无衣认为这很不正常，心底不由升起一抹异样的感觉。

　　“渐倾，阿芙等你好久了～”女子殷红的嘴唇微微撅起，似在撒娇，又似在索吻。

　　听女子所言，顾无衣得知女子名叫阿芙，而这名书生应该叫“渐倾”，可这名唤阿芙的女子分明不是活物，又怎会认识刚到不久的书生呢？这二人举止亲密，但男主表情木然更似被惑了心神，而阿芙明显把他当成了别人，或许这个“渐倾”便是女子出现的的关键，“为情所困吗？”顾无衣不解。

　　顾无衣并不着急出手，继续在一旁观察形式。

　　“渐倾，你说要与我相伴一生，没在骗我对吗？”，阿芙依偎在书生的怀中，抬眼对上他的眼，脸上全是期待，但终究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书生像是没听见一般，低垂着他一动不动。

　　阿芙本可以操纵他让他点头，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这样做。

　　阿芙从书生的怀中出来，书生像一截木头依旧直立在原地。她又是一笑，笑得苦涩和无奈，身边的风似乎也被这种感情影响呜呜地发出低吟。

　　“公子，奴家见你在那儿站了很久，不若出来一叙”，阿芙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极力在压制某种情绪，眼神凝在一棵巨大的桃树上，这棵桃树很大比普通桃树大得多，却并无枝叶，光秃秃的，在夜里像是群魔乱舞。

　　顾无衣不曾想自己早就被发现了，看来女子怕是修为不浅，这才闪身从桃树后站出。

　　阿芙的面容好似变了一样，收起了妖艳和咄咄逼人，取而代之的是最真实的少女的清丽，眼角含着疲惫。

　　“公子，连真容都不愿在奴家面前展现，看来是奴家身份卑微，不能得见了”，阿芙咬住下嘴唇，红着眼紧紧盯着顾无衣平淡无奇的面庞，这种怒意又好似不是因顾无衣所生更是对别人。

　　“唉，顾某并无此意”，顾无衣叹了口气，消了障眼法，露出本来的模样，桃花眼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意，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纵使是最简单的白衣也遮不住此人的风华。

　　顾无衣此次下山本就是为斩妖，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同情吗？不，顾无衣从来没有同情心，至少上了灵溪是这样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同情是弱者需要的东西，顾无衣不需要也不会有，或许是阿芙身上与他极其相似的一点，足够孤单，难免产生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感。

　　“道长，此行是为收我的吧，不动手？”，阿芙歪着头眼巴巴的望着顾无衣，像个孩子一般，也对阿芙的样貌不过十六七岁，确实配得上这样的表情。

　　顾无衣也不打算多等，拔了落雪，他周身裹上了一层淡淡的蓝色灵力，“姑娘，得罪了”便作势要砍，
　　一道剑气毫不留情地劈向阿芙。

　　阿芙反应极快，闪身躲过，身上的衣衫还是不尽人意的凌乱了几分，剑气所及之处已经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道长，奴家可没打算束手就擒”，她凭空生出一把剑，这是一把木剑形状很是奇怪，通身是桃木的褐色，几丝鲜红的血丝缠绕着剑身向上延伸到阿芙的手腕里，像是长在她身上了，源源不断的汲取鲜血。

　　顾无衣眉头紧皱，眼神又冷了几分，出手越发凌厉，刚才那一招不过试试她的深浅。

　　阿芙也不慌，应付的游刃有余，手中的木剑看似易折却比钢铁还硬与阿芙配合的极好。

　　“道长怕是没使全力吧，莫不是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道长手下留情，果然男人都一样。”她脸上挂着一丝轻蔑地笑，眼神中多了几分厌恶和眷恋，确实是眷恋，阿芙觉得这样的自己真够贱的。

　　顾无衣并没有领会到阿芙话中的深味，只当是自己没尽全力，让她产生了顾无衣看不起她的错觉。

　　他运转体内的踏雪诀，此诀乃是前灵溪掌门亲授，唯有心性至清之人才可修炼，共分十层，如今他已修至第七层，却遇着了瓶颈，几年未有突破不够对付阿芙足够了。

　　顾无衣用了第五层踏雪空气中温度骤降，夹着些细小的冰晶，连站在远处的男人也感受到了这股不一样的灵力波动，看来顾无衣认真了，他便又祭出落雪，直直的朝女子心口扎去。

　　阿芙像是被限制了一般，动作明显比之前慢了，堪堪躲过几道剑气，衣衫被划破了几道口子，脸上也出现了几条血痕，好不狼狈。

　　这时阿芙的墨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扎眼。她知自己根本毫无胜算，便打算放手一搏，若能伤到顾无衣倒也不亏，她红着眼飞身向顾无衣发出攻势。

　　顾无衣的眉皱的更深了，嘴抿成了一条线，调动周身灵力以御，但濒死的猛兽要的最后一口往往是最疼的，况且顾无衣还压制着自己的修为，才堪堪能够接下。

　　顾无衣不可避免的受了伤，他闷哼一声，鲜红的血顺着嘴角划落，滴在他的袍子上绽开了花，好似茫茫雪原绽放的红梅，让人不禁迷了心神。

　　远处的男人一时间也慌了神，刚想站出，却见顾无衣把剑向前甩出，正是阿芙站着的地方。

　　刚才那一招耗费了阿芙所有的精力，她已经没有力气闪躲，只好任由那把剑刺穿整个左肩，将她钉在身后的桃树上，落雪的寒气让她纤长的睫毛染上了冰，她的嘴唇微颤“公子，我想着我应该是见过你的，但公子应该忘了吧。”随即又瞥向身后的桃树，“对不起，答应过你……”便垂下头，没了声息。

　　顾无衣翻找自己的记忆，始终没有找到与阿芙相关的任何画面，阿芙的身体慢慢消失化作几片桃花花瓣，身后的桃树好似一瞬间活了过来，绽了满树的桃花，异样的红，很快有没了身影，变回光秃秃的模样。树底下是几个熟睡中的书生，顾无衣拔下插在树上的落雪，转身便要离开。

　　一道微弱的红光从树上落在顾无衣的眉心，顾无衣只觉眼前一黑没了知觉。远处的男子快速的接住他下坠的身体，揽入怀中，以免他摔在地上。

　　顾无衣躺在男人的怀中，眉头依旧没有舒缓的迹象，纵使睡着了也带着生人勿近的戒备。

　　男人将人护在怀里，靠着桃树坐下，为了不让顾无衣发现异样只好坐在这儿休息了，他轻轻地拨开顾无衣额前的碎发，怀里的人像是受了惊一般将脸往里埋了埋，男人把头靠在树上，也瞌上了眼。

　　顾无衣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前一黑之后就到了一处楼阁前，名字叫做芙蓉楼，顾无衣警惕的望着四周，莫非是中了幻境？他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顾无衣缓步进了楼阁，门前站着的女子好似并未发觉自己的存在，他用手轻轻触碰木门果然整个穿了过去，看来自己是处在某个幻境之中，这里的人看不到自己。

　　他继续前进，一股力量指引着他上了二楼，是什么人故意让他看到这些的，他一眼看见了处在包厢内的阿芙。

　　此时的她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脸上是未经世事的纯真。看着一桌子书生打扮的年青人，个个拥着女人喝着酒，唯有一个坐在角落的人不一样。

　　这个人面目清秀，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外表极具欺骗性，他正把玩着自己的折扇，上头题着“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落款是城东穆渐倾。

　　阿芙怯生生地开口，两朵粉云浮上双颊，“公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不喝酒？”她的手不自觉的绞着自己的衣角，害羞的垂着头。

　　书生抬头打量着她，说不得是倾国倾城但是小家碧玉惹人怜爱，比在场的女子美的多，只是性子内向让人不易发觉，连他自己都主动略过了，他随即展颜一笑，“小生不才，酒量不好，陪陪朋友罢了”他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这样的女子，不禁有了兴趣。

　　当时阿芙压根不懂男女之情，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根本理会不到他笑中蕴含的意味，只认为是两情相悦。而顾无衣却一眼便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公子奴家名唤阿芙，不知公子……”

　　他又是一笑，用折扇抵着阿芙的下巴，“记住了，我名穆渐倾”，看着他轻佻又暧昧的动作，阿芙的脸彻底红了，她慌乱地推门而逃，原来扇面上的落款就是公子的名字呀，阿芙的心久久无法平息。

　　背后一阵哄笑，众人打趣道：“穆公子，这小妮子看上你了，哈哈……”

　　穆渐倾是城东穆员外家的独子，从小受尽宠爱，风流成性 ，偏就模样极其乖巧，此次不过考期将近，出来玩玩。他用手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心情不坏，也没理会好友的玩笑。

　　后来俩人总是在这座楼遇到，阿芙早已对穆渐倾情根深种，对于他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也不在意，起码人还是在阿芙身边，连顾无衣都觉得这份感情真是卑微的不像话。

　　穆渐倾很满意阿芙的态度，自然对她和别的女人有些区别，但仅仅把她当作是一件儿东西来喜欢，但阿芙却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而后穆渐倾进京赶考，阿芙偷偷跟了出来，她一点也不后悔因为她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而穆渐倾也不介意身边多一个女人，权当是赶路时无聊的玩伴。

　　但是一切绝不可能这么顺利，穆渐倾的财大气粗终究招来了祸端，他们遇到了山贼。

　　穆渐倾果断的把所有钱财交出，但这群贼人好像并不满于此，眼神像一条蛇一样粘在阿芙身上，阿芙被盯得发毛，往穆渐倾身后缩了缩。

　　穆渐倾立刻领会到了贼人的意思，“这女人也归你，放我走!”他一把扯过阿芙把她推向贼人，逃也似的出了林子。

　　贼人也没打算追，毕竟是穆员外的独子，杀了麻烦，况且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女人和足够多的钱。

　　阿芙愣住了，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和他结为夫妻，但哪怕是小妾她也愿意，却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被抛弃。

　　她忍不住后退，却被一只粗糙的手一把抓住，“哟，美人儿这是要去哪儿呀？”

　　“你，你快放开我”阿芙害怕极了，忍不住开始抽泣。

　　“哎，这个小娘子哭起来正是受用，老子真想现在就办了她”说着手不规矩的在阿芙腰身上游荡。

　　阿芙每一根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恶心的感觉令人作呕，“谁来救救我……”她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