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万世》hahahahahah

11、花前月下

　　经过了一天的九月小比，栖吟总算能回到自己的屋里喘口气。
　　栖吟想起在西武场上那一场场比试，想起耳畔旁的那些嘈杂的窃窃私语，又想起泗州、颠久，还想起景寻，还有那张槐江九月小比的榜单上，自己的名字就紧紧挨着景寻师兄的名字下面，排在第二。
　　如今栖吟身边却又安静至极，让他觉得犹如梦中，好不真切，会不会自己一觉醒来，又回到了朔州那片原野，回到了起早喊醒小京洛，和他一起修炼的日子。
　　栖吟捻着花籽，还是决定先给小京洛寄一封小蝴蝶安神吧。

　　书呈小京洛：
　　见字如晤。
　　吾已至越州槐江，拜梅族意枝仙师。仙师弟子三千，强者甚强。吾心既定，将勤勉修行，汝亦当如此。
　　汝自珍重。
　　栖吟手书

　　写完以后，栖吟摘下京洛赠与自己的发带，打开窗子施了法，便见小蝴蝶稳稳当当地飞了出去。
　　随后，栖吟从乾坤袋中翻出了几本自己之前在姑逢街买的杂书。栖吟首先翻开《花界最新法力排行》，编者是云界的史官苍晚。
　　苍晚仙官属于十大花族中的茶花族，是跟着溪华始祖创建谒金宫的最早的那一批花仙，后来被溪华始祖任命为花界的史官，负责记录花界发生发生的大事。《花界通史》便是主要由他负责编撰与更新的。
　　并且，他还负责掌管在下界的各花族的理事，以便掌握记录花界各花族的花株数目，并了解各花族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栖吟想到，泗州应当也是见过苍晚仙官的。
　　这本书的书名旁边也有“实时更新”四字。因为花界的法力排行时常有变化，所以苍晚可以根据现下的情况实时更新这本书的内容。而苍晚只要修改主书，所有读者手上这本书的内容都会发生改变，当初那本《花界通史》也是如此。
　　栖吟打开这册书，书里的法力排行分为花仙和花灵的，主要依据的是百年一度的谒金大典上的群英会的比试。
　　这本书里记录的是1399年群英会确定的排行。栖吟想那时候自己都还没成为花精呢。
　　栖吟看着排行，在满眼的不认识不熟悉的名字中也见到了些许熟悉的。
　　花仙里，溪华始祖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名，师父意枝排行第三，这本书的作者苍晚仙官排在第六，为姑逢街赐名的陆安仙官排行第九，而之前就令栖吟十分好奇的，为花界发明了很多东西庚游仙官排在第十三位，还有一些栖吟听说过的同样在下界开师门招生的仙师，菊族愁独仙师、牡丹族黛阁仙师等，也都榜上有名。
　　排行里所有的名字栖吟都淡淡扫过，他也只对这么几位花仙有印象。
　　随后栖吟又看了看花灵的排行。花灵的排行比花仙的要长很多，又是一堆花族加上一堆名字，栖吟实在懒得看了，就直接在其中找寻自己认识的花灵。
　　排行第二：桂族颠久。栖吟知道颠久师兄很强，却没想到他即使在整个花界，也还是名列前茅。
　　排行第四：泗州，栖吟看着这略显空旷的名字，心道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何就偏偏，自己的花族没有族名。
　　如果不是因为花族，排行第四、实力这么强的泗州何以遭到槐江山这么多花株的闲言碎语呢？何至于在对战颠久师兄取得胜利的时候，大家都那么不服气呢？
　　如果不是因为花族，自己也不会被琼宇他们那样谩骂羞辱了。
　　但是栖吟转念一想，若不是琼宇他们，自己也不会被逼得更强，也许也不会让师父喊自己提前站上西武场比试，也不会取得胜利，而自己的名字更不会紧紧挨着景寻师兄了。
　　想起景寻，栖吟的脸上不自觉柔和了起来，栖吟想，凡事祸福相倚，当真不假。
　　栖吟想着景寻对自己的维护，便又拿出片自己澄黄的花瓣来，写了封短笺，准备传给不远处的景寻。

　　呈景寻师兄：
　　见字如晤。
　　师兄待吾甚好，护吾安身于槐江，吾心欢喜感激，愿师兄知晓吾心。
　　栖吟手书

　　栖吟看了又看，又扔掉，又写了一份近乎一样的，只是把景寻师兄改成了景哥哥，希望与景寻亲近些。栖吟又在看了看，觉得还是不好，显得自己很轻浮的样子，于是又写了份，乖乖地把那看起来粘粘的景哥哥三字改回了景寻师兄。
　　写好了，栖吟便细心将其变为一只精致的小蝴蝶，再次打开窗户，施法让小蝴蝶飞了出去，小蝴蝶栩栩如生，情态可爱。
　　栖吟回到案前，也懒得再看这枯燥的法力排行了。
　　栖吟随手盘弄着自己身旁永昼石的光，觉得这光还是比日光要柔和些，或许也可以当法器加以利用。栖吟自如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光，又想起了白日和琼宇打斗时的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真的有天赋，也有能力，为何不成为那个为自己花族取名的第一株花呢？这样想着，栖吟自己也吓了一跳，如果自己真能做到这样的话，先要成为花灵，再修炼成花仙，才能登上谒金宫，找那苍晚仙官为自己的花族正名。
　　栖吟还记得自己之前还和小京洛说，能不能成为花仙无所谓，随命运就好。如今在栖吟看来，自己修行的意义便是飞升谒金了。栖吟想，真有那一天的话，自己一定要取个好听的名字，从此以后，师父喊自己的时候，也会加上自己的族名，听起来就和其他花族一样，没有分别。
　　忽然，栖吟闻到一阵清新温柔的梅香，便赶忙打开窗户，果然看到一只梅花瓣变成的小蝴蝶，是师兄飞给自己的！小蝴蝶一飞进来，栖吟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景寻的笔迹瘦劲，如他本身一样风姿绰约，不似栖吟的字爽利挺秀，骨力遒劲。

　　呈栖吟
　　见字如晤。
　　吾于姑逢初见此物，尚以为尺素。今夜得汝手书才觉不同，细究其法，甚觉精妙，汝真妙人也。
　　吾知晓汝感念之心，吾亦如此。
　　景寻手书

　　栖吟一字一字地看着，心里欢喜至极，直至看了好几遍，才小心地将景寻飞给自己的小蝴蝶收起来。这是栖吟第一次收到小蝴蝶，只是因为小京洛修炼时间还太短，灵力可能还不足。
　　栖吟没想到景寻师兄也能照着自己的法子，为自己同样传来小蝴蝶。
　　栖吟想着景寻师兄，记起他下午那一记雪未销带给自己的惊艳之感，栖吟觉得自己日后若能成为花仙，景寻师兄就没有理由做不到。
　　栖吟觉得自己大可和师兄一齐向成仙的方向修炼，这样想着，栖吟就等不及想告诉景寻师兄，也问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
　　栖吟又准备写小蝴蝶，“呈景”，景寻的名字还没写完，栖吟便忍不住起身，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束上就亲自去找师兄。

　　而这边景寻刚刚飞出去小蝴蝶没多久，也是万万没想到，栖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门前。
　　“师兄！”栖吟眸子微微亮，一头蓬松的黑发乖顺地伏在肩头。
　　“栖吟？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景寻有些诧异。
　　“师兄现在有空吗？我想和师兄走走。”栖吟笑得坦然爽朗。
　　景寻无奈地笑着，“好啊栖吟，和师兄熟了之后，真是一点也不怕打扰师兄啊。”
　　“啊。”栖吟故作可惜，要走不走的样子，“既然师兄在忙，小师弟只好改天再来找师兄了。”
　　“好了好了，一点也不麻烦，走吧，我带你去不远的清源涧走走。”
　　“我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栖吟喜形于色。

　　清源涧伴有涓涓细流，映照着天上月的清影，黑夜显得其格外幽静。
　　“师兄，我今晚一直在想，想这次的九月小比。不管是泗州师兄，还是作为新来弟子的我，受到大家的非议，归根结底其实都因为花族，是不是？”
　　“确实如此，不过花族间的偏见自古就有，你大可不必再放在心上。”
　　“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师兄，他们之前真的骂得很难听。”
　　“栖吟，其实你算是幸运的了。在你与斯畔一战过后，大家已经知道你的实力，也差不多都认同你了，往后的闲话也许还会有，但应该不会太多，也不会针对你，你不需在意的。”景寻顿了顿，“可是当初的泗州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泗州？师兄，他，是怎么回事啊。”
　　“很多我也只是听说。泗州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这槐江山的谈资。不仅因为花族无名，还因他修行奇慢，用了足足两百年才修成花灵，经过比试好不容易逐渐排上了小比中的前十，甚至前五，封住了这山里的悠悠众口，后来又被师父点名，碰上了颠久。因为他每次都输给颠久，所以大家又都排挤嘲笑他，却忘了他们自己，连和颠久比试的机会都没有。”
　　景寻想起这些，语气忽得变得沉重了些，“再加上他本人从不和师父的其他弟子交流说话，也不为自己解释，大家便认为他自负自傲，就更加孤立他。小比中他们的对战你也看到了，就算泗州赢了颠久，但只因为颠久没有使出法器，大家就不买这个账。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才知晓，他的一路也算颠簸了。”
　　栖吟觉察到景寻语气中对泗州遭遇的可惜，忽得就多想了，“师兄？你如此照顾我，是不是因为泗州的关系？担心我也被大家孤立？”
　　景寻看栖吟突然就失落了，心下倒也了然，道：“你这脑袋里都想什么呢，担心你是真，却不是因为泗州，自鎏月阁初见你，我便想照顾你这个小师弟了。”
　　栖吟听完以后，心里又重新雀跃起来。
　　景寻心道，平日里对谁都淡淡的颠久倒或许是因为你的花族，不忍让你承受泗州曾经面对的一切，才愿意和我一道照顾你的。
　　不过如今看来，你本身就很强大，也许不需要我们照顾。
　　栖吟和师兄走着走着，就忘记了自己来找景寻的原因，他开始和景寻讲起自己的以前，讲起了朔州的原野有多广阔，讲起了总是乖乖听自己话的小京洛，还吐槽起庚游仙官发明的尺素有多烂，还没有自己的小蝴蝶十分之一好用。
　　说着说着，栖吟又想起自己好像是要来和景寻师兄说些什么的。
　　栖吟假装不经意地问景寻：“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干什么啊？”
　　“以后？大抵在师父门下继续修炼啊。”
　　“我是说，师兄有想修炼到成仙吗？”
　　“修行之花株，谁不想成仙呢。不过，这不仅需要高深的灵力，还需机缘，我对于这个，倒是觉得顺其自然为好。”
　　“那我可以理解为，师兄，是想成仙的意思吗？”
　　“也可以这样说吧。”
　　栖吟认真起来，“师兄，其实，我特别特别想飞升成仙，想给自己的花族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如果能与你一起，是再好不过。”栖吟的眼神里被溪流映照得波光粼粼。
　　景寻似乎是被那光亮打动，“是啊，如你所说，再好不过。”
　　“那师兄，我们就算说好了，好好修炼，一起去云界。”
　　“好。”
　　“师兄，我起名字难听，以后你记得帮我想一个好听的名字给我们花族。”
　　“依你。”
　　“然后我再找仙官让他帮我们花族写名字。”
　　“好。”
　　“师兄？”
　　“怎么了？”
　　“你答应的这么快，我怕你反悔。”
　　“怎么会呢，难道，小师弟要逼迫我写个血书？”
　　“不用不用，千万别，那，清源涧可是都知道，师兄不可抵赖。”
　　“好。”景寻的语气里有了纵容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