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贴》凉慈

26、26

　　当柳媛快步跑出排练厅的时候奔涌而出的眼泪都已经把她的眼妆给晕得差不多了。

　　睫毛膏眼影眼线笔，感觉就没有一个玩意儿是防水的，泪水一冲全都腻腻乎乎混在一起把陶绒弄得像是刚从动物园跑出来的熊猫。

　　台下几个原本和柳媛混得还算不错的学生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却谁也没敢多说一句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也没人知道他们心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等到柳媛出去关上了门之后，陶绒这才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走到了柳媛的位置。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当陶绒再一次坐下来的时候，心里面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种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负罪感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方面出现了什么问题。

　　陶绒不想做什么大善人，更不是什么得便宜卖乖的圣母白莲花，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没什么好有负罪感的。

　　一想到这，陶绒的心思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到底是颜奕教授教出来的学生，果然不一般。”

　　当陶绒刚一坐下来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杜任桦的声音，她的语调很低，如果不是因为陶绒的耳朵好使，可能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

　　陶绒侧了侧身，心里面当然知道杜任桦的这句话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于是在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什么也没说。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这个道理对于陶绒来说并没有那么难懂。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干。”杜任桦架好了琴，言简意赅的话语中透出了几分阴阳怪气的讥诮，叫人听了之后觉得浑身不舒服。

　　陶绒自然也是不舒服的，但是只要她一想到自己又回到了乐团，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便瞬间淡却了几分。

　　其实也不奇怪，毕竟在杜任桦的视角中，陶绒是在乐队中挤走了她心爱的学生的罪魁祸首，那既然不能把仇恨放在骆秋诉的身上，陶绒这里自然就是最好的发泄口了。

　　人都是自私的，与身份地位无关，只与立场有关。

　　“谢谢杜老师关心。”

　　虽然心里面明白杜任桦先前做的事情不地道，但陶绒毕竟还只是个学生，对老师应有的尊重还是要摆出来的。

　　就见她轻轻点了下头，而后看向谱台上刚才柳媛没有来得及拿走的谱子，翻了翻。

　　上面被用铅笔大段大段地勾勾画画了很多标记和演奏符号，看得出柳媛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只可惜有的时候努力并不一定会换来收获，因为很有可能上面管事的人并不领情。

　　这个人生哲理，从陶绒高中时候加入学生会的那天开始就已经领悟到了。

　　“同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等到陶绒坐好了之后，骆秋诉也坐回了自己的高脚凳，拿起琴来抵在大腿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尊重你们，也请你们尊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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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零星一点杂音的排练厅里顷刻间鸦雀无声。

　　因为骆秋诉的这句话任谁听起来都感觉说得确实有些严重了，再加上他这会儿的语气和神态，让人不得不觉得冷汗都要下来了。

　　毕竟，凡事只要一扯到尊不尊重的事情上，多多少少都会有有些变了味，更何况骆秋诉现在的身份还是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博士生，让国际顶尖音乐学院出来的演奏家感觉到了不尊重，这得是多大的事故和失职。

　　都不敢细想。

　　“今天要把前两个乐章过完，”骆秋诉拿起琴，看着旁边刚走进来脸色铁青的顾闻升，语气冰冷，“开始吧。”

　　*

　　柳媛从排练厅跑出来的时候差点被翘起来的一块地砖给绊了一跤，一个趔趄之后，她瞬间哭得更凶了。

　　回琴房的路上还遇到了几个认识的同学，大家纷纷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在哭什么，但柳媛却一个个都像是没听见一样的忽略掉，闷头一门心思地往自己琴房跑，一直到琴房门口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谱子刚刚居然忘记带出来了。

　　气得柳媛伸出手去握起拳头来狠狠地凿了一下门，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才掏出钥匙来把门打开，并没有要回去取的打算。

　　“贱人，混蛋，臭婊子……”

　　柳媛恨得牙痒痒，但说一千道一万，她所能够做的终归也只能是毫无意义的无能狂怒，陶绒那儿不痛不痒的正在乐队里面自在着呢。

　　一想到这，柳媛便更坐不住了，掏出手机来十分熟练地翻出了一个手机号拨了过去。

　　“喂。”

　　十几秒过后，电话那边周商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沙哑和颓废，与曾经那个活力四射的邻家暖男人设形成了相当强烈的反差。

　　但是经过这几天下来，柳媛却早都已经习惯了。

　　自从被剔除乐团之后，周商的状态基本上天天如此。

　　“你在哪。”柳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寝室。”

　　“你来学校一趟。”柳媛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被琴弦给磨出一层茧子的手，“我想见你。”

　　“没空。”

　　“那我如果告诉你陶绒现在回乐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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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接下来便是意料当中的一阵冗长的沉默。

　　这几天以来，柳媛已经十分努力地想要在周商面前不去提及陶绒这个名字，因为她就像是周商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和魔障，每次一提起来之后，必定会引起周商的一阵血雨腥风。

　　柳媛怕了。

　　但是现在，柳媛却像是个狂怒中的战士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尽管她心里面也十分清楚，就算是周商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也是于事无补。

　　良久，柳媛听到了周商的一声轻笑。

　　“不奇怪，”周商深吸一口气，然后柳媛清楚地听到了他坐起来的声音，“所以你现在也被挤出来了？”

　　“骆秋诉和我说……是去是留之后再说，今天叫陶绒暂时替了我的位置。”

　　“暂时？”周商冷笑一声，“这暂时是多暂时？陶绒毕业之前那么暂时么？”

　　“我不知道。”柳媛嗓子眼一紧，眼眶有些发红。

　　因为周商说的这话她也不是没想过。

　　“呦，开始紧张了？”周商的态度云淡风轻，像是丝毫察觉不到柳媛的难过一般，那说风凉话的态度就如同在面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到最后还低低地加了一句，“早干什么去了。”

　　柳媛卡了一下。

　　“你不是都说了么，不管后来怎么样反正现在都已经把我得到手了，所以你是赢家啊姐姐，你慌什么？”周商的态度越来越放肆，像是在故意刺激柳媛一样，话也说得越来越过分，“得到我不就行了么？你不就满足了么？你的底气呢？”

　　“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么周商？”柳媛紧皱起眉头，“你这是在怨我？”

　　“不怨你，我又有什么好怨你呢，我哪能怨你，”周商笑了两声，听得人脊背发凉，“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罪有应得，是我他妈的不要脸非得他妈的缠上你这么个瘟神贱货！”

　　“周……”

　　“你别他妈叫我！”周商喊出来的时候，吓得柳媛的手一哆嗦，手机险些掉到地上。

　　“我告诉你柳媛，”然而还不等柳媛回复些什么，周商对柳媛的下一波攻势就接踵而至了，这些话像是已经在他的心中埋藏了很久，猛地一铲子下去，连根带叶一点不剩全都给翻出来了。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是和陶绒好好的，我这会儿也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排练厅里面准备着下个月月底的音乐会，还他妈的在满心欢喜地等着省乐团的面试通知，柳媛也不至于被那个什么狗屁骆秋诉迷得神魂颠倒看都不看我一眼，结果现在呢？！就因为你！就因为你这么个贱女人，害得我什么都没有了！”

　　“周商你放你妈的屁！”

　　柳媛听完这些话之后也坐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夺门而出却又发现自己正在争执的并不是什么能见得光的事情，所以只好攥着拳头在琴房里面站定。

　　“咱们两个怎么到一起的你比谁都清楚！难道不是你和我说你跟陶绒厌了倦了想出来找刺激，说我给你的新鲜感是陶绒给不了的你准备到年底就和陶绒提分手！现在你反倒怪起我来了，你还算个男人？！”

　　“你给我闭嘴！”

　　“我偏要说！！”

　　咚咚咚——

　　就在两个人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柳媛忽然间听见琴房外有人在敲门，于是一向好面子的柳媛赶紧闭上了嘴，佯装无事地道了句“进来。”

　　琴房门这才被打开了。

　　“干什……”

　　柳媛本来还以为是同琴房的那个师姐过来取谱子，正想要问干什么，结果抬眼一看，竟发现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陶绒的脸。

　　陶绒手里面攥着几份谱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柳媛。

　　柳媛知道，刚才她与周商的争执，陶绒一定悉数听进了耳朵里……那一刻，简直别提有多想死了。

　　“让你过来练琴结果你谱子都没带，要练什么？”陶绒边说，边面无表情地把谱子十分随意地甩在了柳媛面前的谱台上，也不管它有没有理整齐，“杜教授的原话，我只是负责转达。”

　　说罢转身就要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柳媛却偏偏觉得她这会儿一定快要爽死了。

　　“等一下。”

　　就在陶绒正要迈出琴房大门的时候，身后的柳媛忽然叫住了她。

　　陶绒扭头看着柳媛，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我的松香也忘在了排练厅，”柳媛边说边站起身，“一起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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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简而言之就是男朋友的前女友过来死缠烂打了，有点影响心情所以拖更了一个星期QAQ抱歉，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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