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苏打》攸尔

10、擦肩

　　“在李子对外的叙述里，她表哥做拍卖行起家，一直往返于美国和C市，在国内的时候基本都在C市。”
　　薄修晏嗓音低沉语调平平，春夏之交的风薰薰然，她听得脑子有点懵，一不小心踩空一个台阶，春困夏乏全给占齐了，
　　他眼疾手快扶稳她的手肘：“不用跟我行这么大的礼。”
　　“哀家不用扶。”顾流苏挥开他的手，快步走完剩下的台阶，树荫下斑驳的阳光撒在柔软的黑发上，一圈一圈。
　　“脑子木掉了。”他跟在后头吐槽。
　　“说得比小老头都催眠。”小老头是七班的政治老师。
　　她随意点着头：“詹姆斯跟我妈妈说在英国长大，国内的话，我跟你说过之前都是在T市见到他，他们因为对古典文化特别感兴趣认识的。”
　　“也在英国？”
　　“嗯，至少有小半年。”
　　“那他怎么离开T市的？”
　　“最近打听到是有感兴趣的藏品，在别的城市。”
　　“那……”
　　“流苏！”
　　谈话被远处的呼喊打破，安琳从后面冲上来：“薄修晏你也在啊。”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说话了。
　　安琳挽住她的手：“说什么呢，难得这么和谐。”
　　“你闻闻。”
　　“怎么？”
　　书页展开到跟前，安琳凑上前，没闻出个所以然来，翻过来看封面才发现是那本熟悉的化学书：“哇！不是吧？”
　　顾流苏这才第一次自己闻，只有一点放久了的草的味道：“真的没气味了啊。”
　　“所以这是他赔你的？”见她点头，安琳转移话题说道重点，“刚好你们都在，这次我们班的节目一定要多帮忙啊。”
　　走到教学楼，薄修晏长腿踏着台阶，一步是安琳的两部：“借无人机？”
　　安琳小跑跟上，点头如捣蒜：“吴漾跟你说了？”
　　见她气喘吁吁跟着，他放慢脚步：“还要帮什么忙？”
　　“借更多的无人机，和你的机友。”她露出八颗牙的微笑，察觉有点阴沉的脸色机智地改口，“不，发烧友。”
　　顾流苏在后面偷笑：“哈哈哈哈哈……基友？你真有才！”
　　她竖着三根手指你发誓：“我确定还没发挥我腐的本性。”
　　“……干嘛？”见她贴过来，一脸谄媚，“有什么直说吧。”正好她也打算问她，要帮什么忙的。
　　“就小小客串一下，我记得你跳舞挺好看的。”
　　“你怎么知道。”
　　“你档案里有证书啊，班主任说的。”
　　“不是舞台剧吗？我记不住词的。”她一记动作就记不好词。
　　“没词儿，和npc差不多。”
　　进教室的时候，坐他们前面的王刚正拿着那大卷透明胶在玩，两手套在里面对他们炫耀：“快看我可以钻进去，你们看我的手竟然有这么细！”
　　王刚其人，说他头脑简单其实也不笨，能上一中的都蠢不到哪里去，有一届物理竞赛还是普通班里唯一拿奖的，就是很沙雕，精力旺盛的时候嗨起来更疯癫。
　　大家被他这蜜汁行为逗笑，正等着上课也无聊，有人加入到他的自嗨当中：“这不是哪位神仙的臂环法器吗？”
　　这一说他更来劲了：“看我施法……”
　　没想到更沙雕的在后面，王刚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出不来了，怎么出不来了？谁来帮帮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就见他缩着手掌一直往外扯，两手束起来的样子特别想被手铐锁住。
　　没帮他完全拿出来上课铃就响了，王刚悲催了。
　　“我这算理解帮熊孩子的消防叔叔了。”他同桌帮他的时候嘟囔，因为怕老师发现手放在课桌下面，又低着头，特别想刚被警察叔叔抓进劳改所的失足少年。
　　语文老师正在举着粉笔写板书。
　　四周的知情人已经笑得不行了，老师不知道情况，见他们嬉笑的态度就有点不爽了：“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听听？”
　　大家冷静下来，老师便继续讲课。
　　王刚把手放在两腿之间，他同桌一点点帮他拿出宽胶带，急得满脸通红，动作有点急躁，吴漾憋着笑在后面偷偷吐槽：“这还要人帮啊兄弟。”
　　隔着课桌看引人误会，男生都是心照不宣的笑，一传十，不时响起猥琐的笑。
　　“我看你们是要醒醒瞌睡！”这下彻底激怒了语文老师，把书仍在讲台，“正好上次考试默写分都不高，叫几个人上来练练。”
　　点三个人起来之后，老师视线落到他们这里：“这里再叫两个人看看，薄修晏、王刚，上次掉分的都起来。”
　　王刚早已紧张地停下动作，憋红着脸说不舒服。
　　老师见他却是脸色通红捂着肚子，就没为难，目光落在他们这里：“安琳？头抬起来！别这么怕，我又不吓人。”
　　安琳笑得浑身都在发抖，捂着嘴用力低头，用力拉扯顾流苏的衣袖。
　　“老师我来吧。”救命的力道让她不注意都难。
　　又是熟悉的脸孔，只是这次顾流苏的一脸轻松，明亮的眼睛含着笑，语文老师扶着眼镜：“顾同学心情很好啊。”
　　最后一个人有人自愿，老师也没有为难。
　　边上的位子都被占了，她和薄修晏站在最中间，背对着老师听写古诗词。
　　底下不是发出嘻嘻索索的笑声，但耳旁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的时候却很静，仿佛是另一个小空间。
　　一旁的书写声音仿佛和她是同频的，身边传来似有若无的松柏香，可是外面种的是梧桐。默写完等待的时候余光停在右边，薄唇紧抿的人眉梢却带着笑意，他好像写错了，板擦在她左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让路，她嘴唇刚好到他肩膀，所以他一转身。
　　她就亲吻了那一树松香。
　　“小脑受损。”他低声吐槽。
　　突然全班大笑，宽胶带终于出来了，不过不小心滚到地上被老师发现了：“笑什么笑！你们继续默，最后一个‘血色罗裙翻酒污’的上一句。”
　　老师举着胶带：“谁的？”王刚说了他不舒服，他不会撒谎，准备装到底。
　　“什么？”薄修晏轻声问她，没想到她那边也是空的。
　　胶带一直没人认领，老师放到讲台上就没管了，走过来看默写情况：“默得怎么样？顾同学怎么最后一句空着？”
　　“T市这篇不是必修。”顾流苏一脸诚恳地解释，虽然她也记不得到底是不是，不过她积极改正，“我会尽快背下来的。”
　　见她态度不错，加上平时成绩在老师之间风评很好，所以就转到下一个人去检查了。
　　眼睛不眨、嘴角上扬、大拇指停在食指上，这熟悉的样子，薄修晏一看知道她在睁眼说瞎话。
　　老师已经走到他跟前：“你怎么也空着。”
　　他嘴角一扯：“不记得了。”
　　“上一个也不记得？不会也不能空着，猜也要拼一个出来。”
　　“好的。”英气十足的眉毛沉敛下来。

　　王刚同学的沙雕两三事并没有停止。
　　这天七班借了个排练室排练，主要熟悉校庆节目的走位，安琳作为负责人很有责任心。
　　他们班表演一个舞台剧，开场全黑的时候有无人机祝福一中九十周年，薄修晏他们在下面遥控，偶尔会一两个速度比较慢，王刚就盯着落单的在下面“做法”。
　　两手食指中指合并，嘴里念念有词：“速速归位。”
　　不一会儿当然过来了，吴漾挺喜欢逗他玩的，用完准备收回来的时候，突然遥控向别的地方，然后就看着王刚和追过来的一个无人机“斗法”。
　　因为要让舞台给他们排练，所以吴漾乘机抓了个壮丁：“好了陪你玩这么久你也过来帮忙收拾。”
　　王刚摸着用完的无人机：“跑龙套也是有尊严的你说是吧。”
　　顾流苏只要跳个转场，没多久就下来了，不过没等吴漾开口就接了个电话去外面。
　　“这个是琴谱。”林岩等排练室外面。
　　他给她分享过，没想到直接印出来了：“你知道跟我们班隔几个节目吗？”
　　他展开清俊的笑：“放心，隔了三个。”
　　“不讲义气啊顾流苏。”王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箱子。
　　吴漾在后面扇了他一下：“不是你班，是学生会。”
　　“敢袭击本大爷？”王刚摸着后脑勺，“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学生会的啊，是不是傻。”
　　顾流苏看他们都拿着不同的箱子：“被叫去当苦力了？”正拿出来缩在衣服里的头发往后扫，头皮一阵刺痛，转头发现是走在最后头的薄修晏……的纽扣。
　　薄修晏胸膛上一把乱发，正一点点绕圈解开，顾流苏低头等着，只觉得他身上好重的木屑味。
　　“可以啊林岩，真把顾流苏请到了，到时候大家一起来欣赏我的歌喉。”吴漾双手抱着纸箱还不忘哥俩好的跟林岩撞肩。
　　王刚听到后头“嘶”的一声：“你们俩真是天敌。”
　　见他半天没弄好准备自己来，抬手间头不可避免移动，便被一把按下，薄修晏嗓音低沉：“别动。”
　　她只能侧着头看他们求救：“过来帮忙啊。”
　　“哦哦。”结果王刚上手更悲剧，是解下来大半但她头皮疼得发麻。
　　见没多少了，她也不想受折磨，便拿出钥匙上的小剪刀剪掉那一截了。
　　前头老师出来催他们，几人匆匆过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