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迹》不知云

22、第二十二章 多情累（二）

　　欧阳家不愧是苏州首富，老太太七十大寿，四方来客都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似李蕴风这般别有用心的也不少，欧阳家三个孩子如今就剩欧阳卿雪待字闺中，李蕴风的情敌可见一斑。欧阳卿雪长得水灵，心地善良，虽不似寻常女儿家爱好花鸟弄琴，但欧阳家家世摆在那儿，媒人也都快踏破了门槛，只是欧阳卿雪一直无意，欧阳家也要遂她的愿，这事才一直搁置。
　　李蕴风本就是为欧阳卿雪而来，今日带了不少吃的玩的，并且抓了晋安过来，欲讨她的欢心。只是宴会逛了半天，愣是连欧阳卿雪的影子都没见着。
　　牡丹月季在院子里开了一片，荷花开始冒出尖尖小角，宴会的热闹于这边没有半分打扰，蝴蝶儿蜻蜓飞得悠哉悠哉，时停时歇。墙角树上隐隐能看到一片柔黄，像树上刚抽的嫩芽，一阵风吹过，树上落下一个果子，不对，是果核。
　　一个青衣少年路过，不小心砸到了脑袋。少年端详着果子，抬头看去，轻轻唤出思慕已久的名字：“卿雪？”
　　“你怎来了这儿？”柔黄的少女认出了少年，略略讶异。
　　“你在这儿啊。”眼里的笑意明得晃人。
　　少女不理会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道：“你也觉得宴会无聊躲到这里来了。”人多，且大多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她一个女孩儿没必要跟他们打交道，早躲出来偷闲了。她觉得那样的宴会没意思，以己度人，李蕴风应当与她一样。
　　“没有你，哪都无聊。”
　　“哦，吃果子么？”习惯了这厮油嘴滑舌，毫不在意地丢下一个果子。
　　李蕴风稳稳地接了，小心地咬了一口，道：“真甜。”
　　“要不我们出去玩吧，这里太没意思了。”说着便要起身跳下来，李蕴风知她功夫好，识趣地退了两步，不挡她的路。
　　二人正欲从侧门出去，忽然狂风四起，乌云蔽日，眼看着豆大的雨点便落下来。二人无奈之下只得回去，宴会似乎提前知晓了大雨来袭，并未见手忙脚乱的景象，相反的是乌泱泱一群人全挤在屋里廊下，只是并未见晋辰兄弟二人的身影。
　　城外电闪雷鸣，乌云翻滚，空中有两人对峙：一女子玉肤纤足，指染朱丹，眉目含春，袅袅婷婷，顾盼生姿，只是手中擒了一个孩童，看起来就不那么柔美了；另一人白须白发，目光冷峻，执剑而立。
　　“云道人，你追得奴家好苦啊，这荒郊野地的，你温柔些可好。”一边笑说着，一边将掐在那孩子脖子上的手收紧了，眼看着那孩子面色发紫，就要喘不过气了。
　　“你这妖精，何苦来的，妄造杀孽，如今连忘川都渡不了你了。”语气甚是同情，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芝麻糖，咬了一口又放回去，执剑的手却是出其不意一招打在那女妖手上，女妖吃痛，瞬间松手，只一瞬便反应过来，那小娃娃却已经到了云道人怀里。
　　“云道人，你弄疼人家了，怎么赔？”语气娇嗔，手上动作却尽是凌厉。
　　云道人挟着孩子，抵挡一阵，虽未落下风，到底不如之前无所顾忌。忽然将孩子丢了出去，道：“真麻烦，还你了，接好！”
　　女妖见状，便欲上前，云道人却又侧身而至，用剑挡住了抓向孩子的那只手，或者说是爪子。
　　地上晋辰追至此处，帮不上忙，只得藏在一颗树下干着急，听到云道人的话，吓了一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先行一步接住了晋安，还未待好好查看一番，云道人又道：“跑啊！别拖我后腿！”
　　晋辰觉得此刻好似被施了轻身的法术，一奔十里，片刻便回到了城门口，撞见了前来寻他的李蕴风等人。
　　“子初！无忧！太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来也怪，城中大雨滂沱，以城门为界，城外却是乌云退散，显出日暮西沉如血染一般的天幕。
　　晋辰一颗心还悬着，只想快些远离这是非之地，忽然有人出声道：“有人在唱歌，是个孩子，你们听见了么？”
　　声音由远及近，也由孩童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妙龄少女那甜腻的嗓音，只是周遭并无任何人靠近。又一人道：“看！那边！那边树下是不是有双鞋。”
　　众人随他看去，只见约百步外的一颗高大桂花树下，果真有一双精致的红绣鞋；再向上看，树高似有百尺，一双玉足，染了丹蔻，一个女子，身着红衣，女子端坐于树顶，说是端坐，不如说是悬在树顶，众人意识到这是不该见的东西时，似是被施了定身法已经不由己了。被迫细看那红衣样式，能分辨出这是一件做工极精细的嫁衣，女子朱唇开合，看不清神情，双眼好似蒙了一层雾；头上朱钗在夕阳下泛着光，映出天空红日……
　　众人这时方才听清了那唱词：清风吹，吹皱眉，眉间朱砂红颜醉。红颜醉，醉梦归，归来郎君多情累。多情累，红颜醉，不如同做酆都鬼。
　　声音渐渐尖锐，似悲似泣，女子也渐渐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唇上胭脂与眉间朱砂鲜艳异常，红得刺目，刺得众人流下血泪来，心脏好似被握住一般，渐渐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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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