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日前》时祈

12、12

　　从卫生间回来，陈燃看到谭骁手里拿着的手机。

　　如果没看错，这是她的。

　　谭骁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到她过来，扬了扬机身，把手机递给她，坦荡：“有人给你打了电话，我没接，调了静音。”

　　陈燃垂眸，接过手机，看到了未接来电，随手删掉通知：“谢谢，忘了调音量。”

　　谭骁没想到陈燃是这个反应，看到了手机电话的联系人，从剧院到现在，他还没问陈燃是怎样处理和林至白的关系，觉得是私事，他不好触及，没法问，但现在正好能提两句：“不接吗？”

　　“不接。”

　　谭骁挑了挑眉，询问：“分手了吗？”

　　“嗯，分手了。”陈燃低头，把手机壳拆卸下来，重新塞到包里，“在一起没什么必要，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了。”

　　谭骁若有所思，捏扁热狗的纸盒，嗯了一声。

　　只是陈燃没想到不止是电话，还有日常的快递。

　　短短半个月，她收到了大大小小的快递，无一例外，从国内寄出，寄件人全是林至白。这些东西是林至白曾经送给她的礼物，她都没带走，放在了他的公寓，现下他又全部交还给她。

　　先前的时候，陈燃知道林至白对她很好，足够耐心，足够贴心，舍得花钱，送出的礼物或是昂贵，或是用心，他们在一起两年，陈燃从没发觉林至白买给她的东西真的是太多了，或是精致华美的首饰，或是价值高昂的名牌包，或是她在街边小店随口夸过很是有趣的玩具。她想要的，不想要的，他都能替她寻来，再悄悄地当成惊喜送她。

　　“怎么还有这么多？”胡涂从卧室出来，皱眉，“我想搬家了，让他找不着。他寄来寄去，不觉得烦吗？”

　　陈燃想跟胡涂说，即使是搬家也没什么用，她从没跟林至白提起过现在的住址在哪儿，他照样查到了。

　　“你都退回去多少次了。”胡涂随手拿起盒快递，一块限量款的情侣腕表，林至白只寄来女式的，男式的在哪儿可想而知，“他怎么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陈燃叹了口气。

　　林至白怎么可能不懂，只不过他也以他的理由拒绝了她。她提出分手，提出不要他的任何补偿，连过去都抛下，而他不过温柔地和她说小燃，送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于是，无论她拒收多少次，快递总是原路又返回再寄过来，他一点儿都不嫌麻烦，不厌其烦地又送还给她。

　　其实，也正是因为林至白是懂的，如果这些东西他不寄过来，他们就真的两清了，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不想收回去，想让她看到这些的礼物，想告诉她他对她的用心，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快乐。

　　可是那是因为他们在一起。

　　她理所应当地收下，理所应当的欢喜，但一旦关系断掉，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呢？

　　陈燃正盯着快递箱出神。

　　“小燃？”

　　陈燃回过神，应了一声：“嗯。”

　　“我们别管他了，今晚我有个舞会。”胡涂早跟她提过，拨转她的视线，“记得吗？学校组织，我说过一块儿去。”

　　胡涂的学校会定期组织舞会，每期的主题不同，这一次是一场化妆舞会。陈燃在国内的时上本科也参加过，但是简单得多，只是带一副面具。国外不一样，每个人都要打扮成自己喜欢的角色，连妆容都有讲究。

　　胡涂选择了自己偏爱的印第安风格，轮到陈燃，她琢磨了好久，利用之前朋友留在这儿的小饰品，胡涂选择给陈燃打扮成吸血鬼的模样，配合她眼角燃烧的火焰，妖媚又别致。

　　装扮结束，为了纪念，胡涂还精修了两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舞会最后是有奖励的。”胡涂挽住她的胳膊，在会场的门口拿了号码牌系到她手上，“看到这个号码牌了吗？往年结束凭借这个挑选舞会的皇后和国王。”

　　“这样。”陈燃很懵，不明所以：“之后会有什么奖励？”

　　等投票结束，皇后和国王还要在众人的簇拥下共舞一曲，这便是奖励。陈燃听完，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显然是对这个奖励没什么兴趣。胡涂也没刻意强调，本来两个人也不是冲最后的皇后来的。

　　两人进入会场，刚推开门，陈燃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舞池里混杂了参加舞会的学生，他们打扮各异，尽数不同。

　　“小燃，”胡涂嘱咐她，“一会儿有人喊你，你就去跳舞，多认识点儿人。”

　　“不用吧。”陈燃犹豫。

　　当时她答应来也是因为胡涂，没想过跟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反正是要回国的。

　　“你跟林至白都分手了，跟其他人接触又不怎么样，你看那边儿。”胡涂指了个金发碧眼的帅哥，“是不是也很不错？”

　　“再说吧。”

　　国外热情，她们刚进入场地不久，已经有人来邀请她们跳舞。

　　“那我先去了。”胡涂看中一个欧美帅哥，临走又补充一句，“你也别干坐这儿，要是有合适的不用管我，你们直接走就行。”

　　陈燃跟她说了一句放心。

　　陈燃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思接触更新的人，也没有心思去恋爱。她折腾过一次，甚至觉得单身是不错的选择，出什么事，她一个人都可以解决。但两个人不同，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对方连最根本的忠诚都没有，会比一个人痛苦的多。

　　这么大的场地，灯光转换，颜色碰撞又交缠，陈燃拿了一杯果冻酒，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发呆，又一个人来问她有没有荣幸共舞一曲，是个中国人，对方很真挚，说在一边看了她很久，考虑了很久才来邀请她。

　　也许是因为他带了金丝边的眼镜，陈燃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连想拒绝的理由都慢了些：“谢谢，但是.......”

　　“但是她不能去。”陈燃听到有声音替她拒绝了。

　　陈燃转头，愣了下。

　　她看到身后的谭骁。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手里拿了跟她相同的果冻酒，是蓝色的，拉了拉她旁边的空椅，问：“旁边有人吗？”

　　陈燃摇摇头：“没有。”

　　“我坐你旁边。”谭骁说。

　　那么多的人都问她要不要跳舞，只有谭骁一个人想要坐在她旁边。

　　陈燃拿起放在旁边的小包，给谭骁让了一块儿地方。

　　整个会场溢满了欢乐，舞池声色犬马，随意瞥到一处都有人在摇曳，唯独在这里，谭骁和陈燃坐在热闹处，成了最安静的一对神秘组合。

　　“你很像吸血鬼。”谭骁开了口。

　　因为现场的声音太杂，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子颇靠近她，手搭在她的椅子一侧，找了个一个支撑点，可又保持了一个很好的距离，吐出的气息只是掠过她额间的碎发，暖烘烘的。

　　陈燃嗯了一声，她当然很像吸血鬼，她扮演的就是吸血鬼。

　　她晃了晃手里的果冻酒，用余光在看他，当时谭骁站在她身后，陈燃没仔细看，学校的舞会欢迎任何人，谭骁出现在这儿，陈燃也不应该意外，可他的穿着实在不合时宜。谭骁压根儿没打扮，跟之前见她一样，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不在乎是什么样的场合。

　　“因为我就是吸血鬼。”陈燃指了下身上披的长款披风，外衬是纯黑的，搭配了身上的一件纯黑色的短裙，手肘微微一扬，内衬就如献血一般流动，她想问他，“你呢？为什么没化妆？”

　　“为什么要化妆？”

　　陈燃听他问的理直气壮，居然犹豫了，憋了一会儿：“......因为是化妆舞会？”

　　谭骁看了眼周围人的打扮，在家赶论文的时候，谭骁刷到了胡涂的朋友圈，是她和陈燃两个人的照片，打扮很花哨，配图和文字都是去参加舞会，定位在学校里。他收拾的匆忙，出门只套了件外套，里边是深黑色的丝绸衬衫。

　　是不合适。

　　“化妆舞会有明文规定？”谭骁尽量压住心底的想法，“一定要化妆吗？”

　　“嗯，没有。”陈燃抿了下唇，“但这好像约定俗成。”

　　“好吧，”谭骁低头，双手来回触碰酒杯的边缘，“但我没有。”

　　谭骁的瞳色深，皮肤又接近纸质的白，唇色微红，在灯光下，唇心像是渗过血，就算他没有任何装饰，还是有好多的女生将目光投射过来。

　　其实也不用刻意化妆，只要多一点儿配饰就好。

　　陈燃看着他，想了想，还是从身上褪下了自己的披风，抬了抬手，递给谭骁：“这个给你披吧。”

　　谭骁怔了下。

　　陈燃侧过头。

　　她本来是想帮他融入这个环境，但现在的动作像是在环球影城，谭骁把衬衣塞给她，为了防止尴尬，不知道为什么，陈燃脑子忽然抽了，说了句极其中二不过的话：“披上我们吸血鬼的披风，你就是家族的一员了。”

　　“噗。”

　　说完，两个人突然都笑了。

　　“很荣幸。”谭骁说着，把披风系在了身上，跟陈燃一样，在最前头打了一个向下压的蝴蝶结。

　　和陈燃一样。

　　他们都成了吸血鬼，是家族的一员。

　　会场的灯光再度偏暗，他们都不记得在这里呆了有多久，期间一直有人来找两个人搭话，有男有女，谭骁经历这样的场合经历多了，拒绝起来也比她游刃有余。

　　陈燃偶尔和谭骁聊一两句，大多时候还是在发呆。

　　“胡涂呢？”谭骁忽然问她。

　　“不知道。”

　　陈燃想在人群里找她，但现场太黑，她找不到。

　　音乐也渐渐停了下来，灯光也暗掉，有主持人上了台。

　　陈燃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但谭骁知道，这会儿灯光变暗是要公布名单了，学校的舞会每年都有这么一个传统，选取出舞会最受欢迎的一男一女，他们互为皇后与国王，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听起来很好，但谭骁觉得没趣。

　　“怎么了？”陈燃怕谭骁找胡涂有什么事情，“找她有事儿？”

　　“没什么，不是找她。”谭骁抬眸，看了眼舞台上，“你想出去吗？现在。”

　　“是不是太闷？”

　　陈燃想也是，谭骁没跟她说话，也没有跳舞，两个人一直干巴巴地坐在舞池旁边，他的性子应该早就磨完了。

　　出去吧，反正她的耳朵都震晕了。

　　陈燃点点头。

　　两个人起身，等陈燃也一同起身，然后一起从座位上离开。

　　“其实也不算是。”

　　出门的一刹，他又回答了她的问题。

　　与此同时，会场内部传来的声音。他们在公布票选出的结果，舞会的皇后和与她相应的国王。

　　陈燃听到了谭骁的名字。

　　陈燃感到诧异，别人都是为了这个名头争破了头，谭骁还是那么特立独行，遇到这样的事情居然选择逃跑。

　　身后的门关上，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不给她停留的时间，他们一前一后，一同向前，跑出这会场，外边的月色太好了，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谭骁回过头，银光也浮动在他的眼底：“因为我不想。”

　　他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一句，陈燃一愣。

　　“我不想当别人的国王。”

　　不想当别人的国王，于是，吸血鬼的国王要携带他的子民。

　　他们要一同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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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谭·吸血鬼国王·骁请求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