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梦夜泽》喵小啾

59、第五十九章 因果

　　空旷的后殿里，漫朱神君伏在地上，身旁落满了僵死的灰蓝色蝴蝶。执枫是看不见的，但她也能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只能很抱歉地转向洛渊道：“漫朱神君情况似乎不是很好。”
　　洛渊见状，脸色一凛，赶紧上前扶起漫朱。看着漫朱面如死灰，嘴唇苍白，他心中一紧。“我听闻许多神君即使是失去神魂也不致于此。”
　　“魔君真是说笑了。神魂岂是可以随意失去的物品？”执枫走上前来，“那时漫朱神君得以成为春阳上神的那部分神魂。他之所以将它封印起来，是为了表示不回天界，永葆夜泽一方平安的决心。”
　　“那么失去了那部分神魂…”
　　“漫朱神君就会失去春阳上神的封号，真正成为夜泽的司君。”执枫淡淡地说，“他也许也无法再被称为漫朱…”
　　“所以你家神君为了让他恢复，让我来承担漫朱吞噬桃夭的因果吗？”洛渊试图为漫朱注入力量，无奈漫朱似乎无法接受他的力量，依然昏迷不醒。
　　“我无法揣摩神君的用意。”执枫回答，“快些回去罢，莫要让人捷足先登。”
　　洛渊架起漫朱，死去的蝴蝶从他身上纷纷扬扬地脱落下来，飘落在地上。

　　回到夜泽的时候，茶婉在夜泽外围迎接了他们。她重又恢复了那冰霜美人的样子，脸上平静，只是看见昏迷的漫朱神君之时略有动容。她将神君安置在榻上，示意他们在榻边的桌子旁坐下。
　　“魔君此恩重大，待神君苏醒之后，我们必定报以重谢。”茶婉行礼道。
　　溪藜正惴惴不安，她想起洛渊想要收自己作为侍女的事情。洛渊却眉毛一抬，无所谓般答道：“但愿能苏醒吧。”
　　这是什么话？溪藜看了看茶婉，茶婉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感觉，而是再次开口道：“魔君可否告知我神君的情况？”
　　“你把狐妖捉了，给他吃了便是。”洛渊淡淡道，“不然你们和他一起陪葬罢了。”
　　“这…”
　　洛渊不再说话，拂袖而走。溪藜下意识地跟随，却被茶婉叫住：“溪藜，你稍等一下。”溪藜看了看走远的洛渊，惴惴不安地在茶婉身边坐下。
　　“此次更要多谢你请来魔君相助。”茶婉的目光落在桌子上，“只是事到如今，夜泽衰微至此，也无法再给你什么保护了。”
　　“不是的，茶婉姐姐…”溪藜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夜泽酒楼里，我很感谢大家对我的保护…我是绝对不会抛下漫朱神君的，茶婉姐姐你就重新给我签订契约，我会尽全力…”说到这里，她猛然发觉自己的话语和自己的承诺相矛盾了，硬生生地吞下了下半截话。而她又想起桃夭，一下子泪水盈眶。“桃夭姐姐也还没有…”
　　茶婉恍若未闻，回首看了看漫朱神君，惨笑道：“等神君状态恢复一点后，我会集结部分人马，迎战桃夭。”
　　“茶婉…”溪藜哽咽了。
　　“妖界的寻宫一族也许会趁虚而入…他们觊觎神君的力量很久了。”茶婉接着说了下去，“此处已经不容久留。”她不顾溪藜泪水涟涟，从怀中掏出一个叠成三角形的符咒。“这是漫朱神君特制的符咒，可以让你穿过结界…”她说，“我早就不需要这个了。你就用它离开夜泽吧，越远越好…我会把驱使它的咒文告诉你…”
　　小小的符咒落在溪藜的手心，溪藜泣不成声。
　　茶婉刚要叙述咒文，却听溪藜断断续续地念出了那咒文…
　　那个时候，她这样温柔地笑着。“这是我特制的符咒。五月廿五，是你的生辰吧。”
　　原来，那个一直自称管理者大人的女子，就是漫朱神君啊。
　　是他一直护佑着自己。
　　是怕自己不能信任异性，便化身为女子吗？那么温柔，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原来就是他吗？
　　茶婉见她泪水落下，终于忍受不住，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我把指冥给你，你去找那怜妄司君吧。他也是时候接回你了…”
　　“茶婉姐姐…”
　　“快些走吧，我这里还有岚山的人看守，夜泽不致于完全毁灭。”茶婉只流下那一滴泪水，便再无犹豫，“等神君熬过这一劫，你就回来，我们继续夜泽的生活…”
　　说罢，茶婉将溪藜一推，快速地念出了咒文！
　　溪藜想抓住她的衣角，却终于失败…眼前白光一闪，人便已经回到那缀满门钉的朱色宅门之前！她想抓住那巨大的兽面衔环叩门，奈何身材娇小，够它不到。她又拼命砸门，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抓着符咒…
　　她最终想起了符咒，可猛地发觉洛渊正倚在门边的墙上，她便又愣住。他看着她流泪流得一塌糊涂的脸，叹了口气。“漫朱神君当时的选择也许是错误的。”他无奈地说，“夜泽这种人鬼妖四处横行，却又不被接受的地方，从来不会被洗净。”
　　说罢，洛渊走上前来，伸出手用力揩干净了她湿乎乎的小脸。“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说完这话，洛渊才猛地想起他要她做自己侍女的约定，忽然尴尬起来。“不敢再劳烦魔君了…”她淡淡道，“我要去求怜妄司君…当初是他将我带来此处的，想必他会救救漫朱神君的…”
　　怜妄司君？那个暴戾的判官？洛渊完全不敢想象那样的一个人领着一个小女孩的样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与怜妄司君不熟，没有理由打扰。”他并不是不想帮她、不想帮漫朱，而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可如此轻易与怜妄建交。把漫朱司君带回来这事情已经超出他的管理范围了，他不能再这样随意下去。
　　“我自己一个人去。”她却下定了决心一样，挥了挥手里的符咒，“我有这个，什么结界都能进去…”
　　真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和曾经的我一样。洛渊无奈地苦笑了，正欲说些什么，但见她眼神坚毅，调侃的话语最终还是未能说出口。
　　“这个给你。”
　　“这是…”他递给自己的是一颗发着微弱蓝光的白色珠子。“一有危险就捏碎它…”洛渊这样说道，溪藜捧着它，心里立刻开始想象魔君说什么“我会立刻来救你”的话。但是洛渊却无所谓地说了下去：“我应该来得及赶过去为你收尸…毕竟你算是我殿里的人了，不能随便死在外面。”
　　她不再回话，开始赌气地咬自己的手指头。
　　“你在干嘛？”洛渊奇怪地看着她。她停下了咬手指的动作，更奇怪地说：“上次魔君你不就是用血点燃指冥的吗？”
　　洛渊失笑，“我和你当然不一样。你只要用火折子什么的就行了。”他用自己的血，是因为他认识攸晨，想用自己血的气味来告诉他不要阻拦。“给，我这段时间会在夜泽，防止九寻宫趁虚而入。”洛渊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给她，“早点回来。”
　　她更赌气地看了他一眼，立刻点燃了指冥。是金黄色的，跳跃的火焰。
　　洛渊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告诉她一件事了。
　　怜妄司君最近在筹备转运之祭，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