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梦夜泽》喵小啾

49、第四十九章 皇族

　　“外门弟子南约求见白寂道长。”
　　白寂坐在木桌旁，看着走入房中的人。她看着他的面孔，觉得有些生疏，转而瞥见他腰上一枚精致的金玉环佩，不似人间俗物，这才忽然想起前些天曾得知的一件事情。
　　瑾国曾派来过一位排行十六的皇子，在外门修行了几年，中规中矩，无可挑剔。看来这位应当就是那十六皇子了。这倒不错，南约是瑾国皇族的姓。不过由于瑾国皇族的规矩，这位十六皇子没有将名字告知外人。这里知道他名字的，只有他自己和他的直属师父。
　　他的直属师父就是白道长，白成越。
　　所以现在没有人再知道他的全名如何了。
　　所以，师兄弟们大多叫他南约，还有开玩笑喊十六兄的，他也都温和地笑着应了。
　　南约年龄不大，相貌清秀，虽然并不甚稳重，但多年的修行让他褪去了皇族的尊贵气质，更多的是疏淡清朗。他对白寂行礼，她抬手让他不要多礼，示意他坐下。
　　“此次岚山受损严重，我此番前来，不是作为外门弟子来的。”南约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瑾国皇室愿意相助。”
　　“我知道瑾国曾是巫术法力大盛的大国。但如今天下局势不平，你瑾国如何抽得出手来帮助岚山？”白寂也不拐弯抹角，“我们面对的是妖界的大能，怕是又要掀起如多少年前般其战役一样的腥风血雨了。何况，这也不是岚山的本意。”
　　南约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道：“道长似乎没有意会我的意思。我们并不想对九寻宫宣战。我们只是希望将瑾国的巫术与岚山的道术结合，重振岚山的辉煌。”
　　“结合巫术和道术么…”白寂眉头一紧，“这样会对岚山本门法术的纯正有所影响。而且，这于你瑾国何益？”
　　“我希望的是，能让一部分弟子修习巫术和道术，这样有助于岚山的迅速重建。”南约说，“但同时，我皇族希望在瑾国危险的时候，这部分弟子能有所相助…其余的弟子依然修习岚山道术，互不干扰。”
　　“岚山不会倒向任何一个国家。”白寂听罢，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多谢瑾国的好意，只是我们岚山的规矩，还是不能改的。”
　　南约似乎并不吃惊，笑着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还请白寂道长多多考虑一下。”
　　白寂摇了摇头，轻声道：“就到此为止吧。”
　　南约走出了房门，叹了一口气。
　　瑾国的巫术大道并未失传，但瑾国如今的状况并不乐观。南约来到岚山外门的时候，瑾国还是一个疆域辽阔的大国，如今由于曾经对巫术的滥用，瑾国陷入了国运的低谷，征战连连败退，如今只退缩于一处名曰桓丘的小小山丘之地。
　　南约荒，即当今的瑾国皇帝，为了多方交好，将一些没有机会竞争皇位的皇子派到了四处，以求瑾国有多方帮手。十六皇子，也就是他，在少不经事的时候，便被指派到了岚山道派。这些年过去了，他的身心俱变，早已无意再回瑾国。倒是十六这个排位的名字一直跟随着他，提醒他自己只不过是瑾国皇室最末等的棋子。
　　他有时候恍然觉得自己就叫南约十六。
　　南约走入庭院中，望着头顶晴空万里，叹了口气。他的师父的确是白成越，但是白成越从来没有亲自教过他什么。也许是为了避嫌——他终究还是被认作皇族的卧底。这样的身份，竟然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布衣百姓。
　　所以，虽然隶属于岚山道派，他的心并不属于这里。除了例行公事的敬仰和哀悼之外，他对岚山道派之间一直像是有着一层隔膜，无法相互接触。
　　南约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暂时赶出脑海。
　　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当时白寂把那个哑巴孩子交给了他，让他带回外门。他从白寂手里接过那孩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妖气。白寂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将隐藏的祸患亲自引入岚山？
　　后来，在九寻宫入侵岚山之前，那孩子就无故失踪了。那孩子是哑巴，从来不说话，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和来历。但南约知道那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偷，所以他失踪了，南约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他呆不住岚山，自己跑去寻生计了。
　　后来，岚山受到了如此攻击，南约才察觉不对。他仔细回想一番，那孩子成日里既不玩耍也不哭闹，表情淡漠，只是有人来逗他的时候他才在脸上挤出笑容。更值得怀疑的是，南约一开始先带他来岚山，没有直接去外门的驻地，那孩子便在岚山道观里四处乱逛。南约悄悄跟着他，只见他虽然装出孩童般的好奇模样四处乱跑，实际上却是很有条理地把道观的每一处都看遍了。
　　如果岚山之劫真的与他有关，那么白寂就是亲手把岚山送入这个死关头，亲手把她的师父，也就是父亲，送入了不归之路。但是如今那孩子不在了，无人能兴师问罪。此事也只能暂且搁置。
　　也许白寂如今被岚山如此信任，并不是完全正确的…更别说让她成为新一任掌门了。她早在少年时便就离开岚山去天祀司了，不是吗？
　　南约思忖再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回到自己房中，在案上铺开信纸。他决定先不向皇室报告白寂拒绝合作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自己一直以来在寻找的…

　　这里是…
　　桃夭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全身伤口传来的剧痛互相叠加，让她甚至有些麻木。虽然自己是妖怪之身，恢复较快，但毕竟方才是内脏都受了伤，不可能一时完全恢复。
　　她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些药，连忙掏出来服下，稍微休息了一下。除了匕首上微弱的的莹莹绿光外，四周一片漆黑，不知道身在何处。自己方才应该是被封印吸入了什么地方。
　　神君隐藏在秋千处的入口，会通向哪里？
　　感觉身体好些了之后，桃夭捡起匕首收好，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四周是黑雾一般弥漫的黑暗，似乎无边无际。她试探着走了几步，似乎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广阔平整的地面，延伸到远方。
　　“你是什么人？”
　　耳边突然传来这样似有似无的呼唤声。这声音似乎没有感情，似乎又充满大公无私的悲悯。听不出男女，只觉得声音入耳，便似乎激起一阵情感的波荡，让人无法冷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桃夭觉得，那人的语气有些像漫朱司君…
　　“你是什么人…”
　　那个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却依然分辨不清他的方位，似乎他存在于这整个空间的每一处一样。桃夭觉得自己心神不稳，似乎下一瞬便要和盘托出自己的全部底细，连忙捂住耳朵，凝神不听。
　　那个声音见她不答，似乎也不生气，但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阵冷风，刺骨的寒气直往桃夭身上的每一处空隙侵入。黑雾似乎被渐渐吹散了，但桃夭并不为此感到高兴。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要冰冻住了。
　　似乎从哪里射出了光，整个空间渐渐亮堂起来。桃夭揉了揉眼睛，努力适应着光线。然后她模模糊糊地看见，面前似乎有着一个物事。
　　是一架秋千。
　　自己仍旧在神境的秋千封印里吗？桃夭有些疑惑，但再揉了揉眼睛，秋千架上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歪坐在玉质的秋千板上，额头抵着秋千的金绳，闭着眼睛。那副随性优雅的神情，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沉睡。
　　是漫朱司君。